她轻缓点头:“好吧,您如果不舒服要及时跟我说。” 渠秋霜微微颔首。 她转身进衣帽间,将身上那件属于赵愁澄的大衣脱掉,换上了一件黑色的休闲西装。 说来也怪,这件大衣看着不大新,但袖标竟然没剪。靳开羽拎起它抖了抖,才慎重地放到衣柜里。 她收拾妥当,到客厅,渠秋霜还是静静坐在沙发上,像一尊玉白的雕塑一样。 靳开羽那种压下来的担忧又升起,人怎么可以坐着然后什么事情都不做,什么东西都不看,也不睡觉呢? 靳开羽走过去,蹲到她身旁,仰脸看她:“不然您和我一起去吧?” 渠秋霜垂眸同她对视,也在她眼瞳中同自己对视了一眼,失笑道:“好啦,真的不用担心我。” 靳开羽没办法,无奈撇唇:“好吧。左边是影音室,右边是我的收藏室,您无聊可以去看看,卧室阿姨都收拾过,换过床品,累了记得去休息哦。等我晚上回来,我们一起吃饭。” **** 车一路开到靳氏的大楼楼下。 今天是周二,工作日的下午,靳氏楼下人并不多,大堂很空旷。 她来得少,但靳开颜出于风险管理考虑,每每强调,万一她出了什么意外,靳开羽也要能迅速顶上去。 靳开羽对她这个说法十分气愤,哪有这样说自己,频频做这样的预设的。 她们做生意的人,最讲究兆头。靳氏靠房地产起家,每次进行新地块开发,都会花费重金请风水大师事无巨细算一番,集团内部对这项预算支出早有不满,但无奈靳开颜认为总得走过场。 结果轮到她自己身上,就开始出言不逊。 可是气归气,她每次回海市,无论时间多紧,总会腾出一天来集团打卡刷脸,让靳开颜的助理来为她梳理一遍集团业务。虽然主打一个走形式,但好歹脸是刷够了。 前台一见她就惊了一下,虽然脸上还有一个巨大的巴掌印,但总归那张脸没错。 手快的人已经将拍好的照片发到了群里。集团八卦群顿时议论纷纷。 “小靳总来了!你们看到没有,她脸上那个巴掌印!哎,感觉有八卦!” “让我发挥一下想象力,不会是因为昨晚和我睡完觉,完了被我女朋友打的吧?” “楼上你醒醒,首先,你哪有女朋友?其次,明明她昨晚在我床上。” 靳开羽上楼时,几个高管正站在电梯口迎接。办公室里一个个正襟危坐的,除了谈业务和敲键盘的声音可以说是安静如鸡,但眼神不住地往她脸上飘。 靳开羽被看得有点不大自在,别过脸,咳嗽一声。敲键盘的顿时收回目光,运指如飞,一副认真工作的样子,群里消息唰唰刷新。 “求你们别看了,能不能别八卦,孩子害羞了。” “不对,真有情况,你们看她的手,绷带系了蝴蝶结。哪个小护士试图暗送秋波啊?” “害羞的小靳真可爱,脸真能打啊,呜呜感受到了一些战损的魅力,亲亲~” “你们可真能舔,对着那么一张猪头脸,也能说好看,哈哈,还不是看她有钱。” “不是,怎么混进了脏东西?这是不是男的?@管理员7” 靳开羽回头对各位高管摆手:“各位都去忙吧,今天我是为私事来,就不打扰各位办公了。” 打发完不相干的人,靳开羽直奔靳开颜办公室。靳开羽没客气寒暄,一进门就招呼法务总监坐下。 早点处理完就可以回家一起吃晚饭了,有人盯着渠秋霜能多吃一点! 法务总监姓陆,是一位长得很精明的女士,一身黑色职业装,眉毛很细,颧骨微突,鼻梁上架着副无框眼镜,美得很淡。 陆律师将靳开羽上午发给她的合同条款总结:“您的团队之前和雇主有签过风控条款,按照道理来讲雇主会负责抚恤,数额也基本符合惯例。团队一共八个人,每人家属可以拿到两百万美元的抚恤金。” 陆律师推了推眼镜:“雇主那边我们今早已经联系过了,他们愿意为此负责。” 靳开羽抿唇,问道:“那能够指定具体的受益人吗?” 陆律师沉吟:“这恐怕很难,首先很难指定。而且,容易引起纠纷,对集团的声誉不好。” 她看过团队资料,理解小靳总的问题,除了她这样爱作死的人,大概很少有真正家境优渥的人愿意去干这一行。 那八个遇难者,要么家里姐姐妹妹好几个,只有一个弟弟,要么是有有赌债的爹,患重病的妈。 靳开羽沉默片刻,又问:“如果我个人出资呢?可以吗?” 闻言,陆律师抬头打量了一下这个年轻人,眸光澄澈,面含悲悯。虽然出身优越但从不对下属摆架子,顶着这样一张脸还敢不加修饰出门,也能体谅到贫苦普通人的难处。 善良,自信,有同理心,这些都是她随便一瞧便能看出来的优点。 这是只有温室里才能长出的矜贵美丽的花朵。 靳开颜把她保护得很好,也把她教得很好。 陆律师合上笔盖,难得多管闲事:“我劝您最好不要,这件事同您没什么关系。人心不足,这几家人什么成分我不多说您也清楚。您真插手小心被讹上。那几个赌徒有的是办法从您这里吸血,这也不是您那几个同事乐于看到的吧?” 靳开羽一愣,她说的她又怎么不知道呢?只是她问心有愧,而且,找她总比找赵愁澄的家属好吧? 想到这里,她下定决心:“那这件事你们不要再插手了,另外找律所处理。我个人出资,弄一个专项的账户,每个月由指定的人来领,至于名目么?安在雇主身上可以吧?” 她表情坚决,陆律师言尽于此,也懒得再劝。 靳开羽起身,送陆律师出门:“后面的事要麻烦你多劳心了。” 陆律师推了推眼镜,挂出官方微笑,“靳总客气了,我也是拿工资的,年终奖您记得给我多发点就行。” 靳开羽倒是笑得真诚:“一定。” 送走陆律师,她正准备回家,办公室的视频电话响了,她一看,来电是靳开颜,抵了抵唇,把视频改成了语音,换成手机接听。 靳开颜声音有点冷:“怎么回事?被赵愁澄的老婆打了?” 靳开羽摸了摸鼻尖,谁打的小报告?靳开颜给她发了一个监控截图。 好吧,失策了,忘记办公室有摄像头。 靳开羽:“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她姐一贯记仇,靳开羽清了清嗓子,解释道:“师母对我很好,这是老师她妈妈打的。” “她年纪很大,你可不要对她动手。” 靳开颜冷哼一声。 靳开羽情知她不高兴,连忙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靳开颜不吃她这套,自小带大的妹妹,什么不清楚。她嘲讽道:“你可别说你想我了?你什么德行我不知道?” 靳开羽委屈:“我们上次见面还是三个月前,我怎么没有想你?” 靳开颜:“你真想我就不要再往外跑了。咱们两个谁先送走谁还不一定,以前我也由着你胡来。但这次是你运气好,下次呢?我恐怕以后死了没人送终。” 靳开羽:“呸呸呸,你又开始说胡话。” 靳开颜:“我前几天体检有两个乳腺结节,你看着办吧。”说完啪地一声挂了语音。 靳开颜发了一个文件:【体检报告.pdf】 靳开羽点开一看,好几项指标都超出正常值。 她坐到靳开颜常坐的椅子上,旁边是她的助理刚送来的文件。靳开羽随手翻开,靳氏今年除了海市本地的商业中心体,还增加了几个文旅项目,难怪她姐忙得脚不沾地。 她们两人彼此都劝不动彼此,她管不了她姐当拼命三娘,她姐也拦不住她爱往外跑,好在彼此尊重,从不互相干涉。 可她能这样无所顾忌地玩也无非有她姐托底,人总归不能太自私。 刚想到这,手机屏幕亮了一瞬,渠秋霜给她发了消息:【晚餐吃什么?】 靳开羽唇角一弯,很新奇的感觉。 十岁以后靳开颜就不怎么陪她吃晚饭了,现在竟然有人和她商量晚餐内容,感觉很不错。 她打字:随便,你喜欢就好。可手指停在发送键上,她转念一想,她要是问别人晚餐吃什么,肯定是想得到答案,“随便人”最难办了。 于是她又把这个删掉,慎重地思考了一番,正准备做总结。 靳开颜的助理刚好拿了一份文件过来,需要她签批。 她搁了手机,翻开文件,飞快地过了一遍。 靳开羽翻文件的时间里,助理在旁边站着等候,无聊得要紧。 瞥过靳开羽的手机,屏还亮着,是聊天页面,刚配好的眼镜太好使了,这可不是她想看的,不能怪她。 助理漫不经心瞟了眼内容。 有些不寻常啊。 她站直身体。再瞥了眼备注。随即瞳孔地震。 她慢慢扶起自己差点掉下来的下巴:你们有钱人玩这么花吗? 第6章 第6章 靳开羽签完文件后,怀揣着可以回家吃晚饭的期待,步子都轻快了起来。 靳开颜的助理自觉已经参透天机,目送她侧身坐进黑色轿车后座后,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找人分享新发现的八卦,妈呀,可憋死她了。 谁能想到小靳总看起来这么体面的一个正经人,平时男男女女的追求者多得不得了,她统统看都不看一眼,结果背地里为爱当小三,插足的还是她老师的婚姻!怎么好意思顶着被人家父母揍过的证据到处跑的啊? “晚上吃什么?”瞧进展恐怕已经同居了,晚上还要一起,果真人不可貌相。 坐在车后座的靳开羽,并不知道,自己今天已经彻底名声扫地。 五分钟过去了,渠秋霜怎么还没有回她消息啊? 靳开羽忧心忡忡,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她坐直了:“琴姐,开快点吧。”琴姐踩油门。 靳开羽坐了几分钟,看了眼依旧安静的手机:“空调换个模式。” 琴姐看了眼她脸色,有些拿不准:“冷的吗?” “嗯嗯。” 琴姐:……今天最低温度十三度,你认真的吗? 但琴姐没再说,年轻人都这样,冻感冒就老实了。 冷空气散在狭小的空间里,拂过裸露的皮肤,靳开羽感觉心里的那种烦躁减轻了许多。车辆一路疾行,到了地下停车场,她几乎是迫切地按了电梯,第一次觉得住在高层也有不方便之处。 门打开,室内一片昏暗,毫无声息,她一边悬心,一边疑心渠秋霜休息了,轻手轻脚打开黄色的夜灯。 灯光亮起,渠秋霜正安静地卧在沙发里,双眸紧闭,长睫垂下,嘴唇微微嘟起,像小时候童话里看到的,住在花间的花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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