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星舰商队在宇宙中无声的航行,遥不可及的远方是一场星爆;看见一颗微小的星球,人们竟然可以在一天里看43次日落;看见阿加星系正在度过漫长的寒冬,毗邻的佩里星系却是春光灿烂,唐瑟的海兽跃出水面,莫斯的山脉坍塌成海,燕云的风暴刚歇,岫川的火焰燃遍,一座岭象死去,一只雏鸟破壳,走兽被飞禽扑杀,鲜花被蹄掌踏碎,人们在游乐星里欢笑,在毁灭星里哭泣,在舞池里旋转,在火堆边踏歌,带着面具,涂上油彩,有盛装,有褴褛,这都是在同一秒钟发生的事,中心城市笙歌夜舞,边界星域战火连天,战士将虫族枭首,情人向所爱求婚…… “柳见星,可以了,该走了。”不想进来的是她,不愿意走的也是她,殷不谦用力拽她,“网瘾这么大呢?” “回去再看,不是还有一百个端口吗,你想怎么看怎么看。” 殷不谦可没想将一晚上都花在网吧里,她还想多逛两个地方呢,毕竟偷跑的机会不是天天有。 “走嘛柳见星,你不能因为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殷不谦的歪道理总是一堆,偏偏柳见星这个没见识的每次都认真听,两人拖拖拉拉的走在不夜城的人群里,“你想穿异体服吗?” 话题跳的太快,柳见星踌躇了两秒,“想。” 柳见星这会子的好奇心就像小猫猫。 殷不谦在异体服装店前站住,打个响指,“有钱,可以为所欲为,端口想买就买,异体服想穿就穿。” 两个人进了店,没一会儿,出来两个圆咕噜的毛茸茸,柳见星不敢上来就试凶恶嘴脸,连带着殷不谦都只能在萌宠区选,这大胖团子殷不谦认不得,柳见星给她科普说是腓羽兽,珍惜类,培育权属于帝廷,不允许私人养殖。 穿着异体服走路好像走在大水球里,摇摇晃晃的没有重心,柳见星啪嗒啪嗒歪歪扭扭,一感觉站不稳就下意识去借殷不谦的力,殷不谦都佛了,完全拟态诚实的展露她们的表情,于是懵懂笨蛋旁边站着生无可恋的苦瓜脸。 但实在可爱,一路走,一路被不睡觉瞎逛不夜城的人“咸猪手摸头”,各个都要摸一把,真是够了,殷不谦嘴巴一抿,凶起来! “嗷——” 凶到一半脑袋一痛,清晰的感受到一根头发被拔走了,殷不谦追着喊,“你拔我头发干什么!” 举着一根羽毛的“凶手”逃得飞快,边跑边大笑,“哈哈哈我有腓羽的毛毛!” 柳见星生怕她在这里和人打起来,边伸着两个短胳膊努力抓住殷不谦,边安抚,“没事没事,只是一根头发而已。” “说的轻松,你头发让我拔一根?”殷不谦很不忿。 柳见星乖乖的把脑袋凑过来,蹭着她掌心,“你拔吧。” 真是慷慨的小东西,殷不谦屈起手指在她脑门上弹一下,“好了,走吧。” 走了一路也吃了一路,无论什么时代,吃喝总是大头,殷不谦没打算一次就带柳见星看完新世界,于是在她困得眼睛睁不开的时候就提出回去,“回去吗?” 困得头点点的柳见星突然精神,艰难抉择,她想睡觉,她也想继续玩。 左右为难,柳见星眼巴巴的看殷不谦,试图期待她能有双全法。 事实证明,殷不谦没有,她只是短暂的笑了一下,“回去吧。” 柳见星不动。 小孩犯倔。 “柳见星。” “我……我困了,我走不动了。” 你真是上天派来磨难我的,她们所处的地方距离最近的飞车乘坐点还有好一段路,殷不谦都被气笑了,“你想怎样?” 柳见星低下头,慢吞吞的走,可怜巴巴的。 “我真的没有虐待你。”殷不谦抓住人,无可奈何的给她背,“上来。” 这回动作利索了。 娇生惯养的千金贵女,殷不谦腹诽。 不夜城的喧嚣与华彩灯光都慢慢的丢到后面,柳见星真的很困,但强撑着不睡,像蜗牛伸出触角,不带丝毫期待的问,“殷不谦,我们真的不能联姻吗?” “不能。”殷不谦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如果我不干涉你呢?”柳见星微微阖眼,话语轻的如同叹息,“你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喜欢谁喜欢谁,我还可以帮你应付殷柳两家……” “不能联姻。” “可你总是要结婚的。” “谁说我非得结婚?” “你不要孩子吗?” “谁说我非得要孩子?” “你不要继承人吗?殷家不要继承人吗?你有3S的资质,”殷家一定不会放弃的,柳见星试图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我可以帮你生,Omega有最优秀的生育能力……” 殷不谦停住了脚步,大路上自是灯火通明,但除此之外,所有的一切都陷在黑暗里,“柳见星,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和你联姻吗?” “因为你贫瘠,荒芜,浅薄,在我眼里,你连最基本的民事行为能力都没有。” “那你干嘛不和柳见月一起?”柳见星忍不住脱口而出。 殷不谦背着她继续向前走,“她还不如你呢。” “柳见星只是荒芜的旷野,柳见月却是腐烂的沼泽。” 可是为什么?这个时候的柳见星还不明白。 “柳见星,如果他们没有发现我们离开,你要如何应对?” 所有人都会以为她们在订婚夜厮混,有些东西不必说出来,却已在交换的眼神,在有意的微笑,在各种各样的通讯工具里被谈论百万次,只需要语焉不详的几个字,罪孽就爬上人的脊背,跗骨之蛆,他们是始作俑者,他们也清清白白。 要如何应对?柳见星贫瘠的脑袋不能处理这样复杂的事情。 殷不谦一步一步的走向终点,一句一句的说,“柳见星,如果你想赢,就只要看见致命点,不要看见别的。” “当你攻击致命点,他们的所有拳头都要往回收,他们的所有攻击都会变成防御,你只要打下去,就赢了。” 燃烧你的愤怒,以雷霆的气势打下去,击碎他们华丽空洞腐朽的躯壳,击碎他们脏污卑劣的灵魂,击碎他们不堪一击的骄傲,击碎他们因为社会优待而不可一世的自大。 柳见星睡着了,清浅的呼吸均匀绵长。 殷不谦无声的微笑,放松了身体,让她趴的更舒服,她只是没长大,这没有关系,殷不谦可以等。 因为缺少了一部分,殷不谦永远感知不到,她其实比晚风更温柔。
第 11 章 黎明时分,殷不谦背着柳见星站在了殷家大宅前,堂而皇之的走进去。 她从来没想过让流言长存,她制造误会,再亲自打破,愚弄他人,看到他们惊愕愤怒的表情,她觉得愉悦,就像去动物园观赏动物,永远无法定义谁才是被观赏的那个。 “殷、不、谦!” 暴怒的声音。 “嘘——”,没看见有人睡觉,殷不谦丝毫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径自给柳见星送回房,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事,你继续睡。” 于是柳见星就听话的继续掉入梦境。 “殷不谦,你胡闹也有个限度!”老爷子的好大儿殷忠礼,殷不谦名义上的父亲,此刻愤怒的像一头暮年的雄狮。 “别这么激动,父亲。”殷不谦还有闲情去倒了杯水喝,“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夜不归宿而已。” 如果殷忠礼值得大用,老爷子绝对不会在孙辈里找继承人,殷不谦对这位父亲完全有恃无恐,事实上殷忠礼兄弟不少,明面上的,暗地里的,老爷子兢兢业业的为殷家种豆种瓜,但挑来比去,还是殷忠礼好使——虽然他本人只是A级alpha,但生了个S级的alpha殷元树。 老爷子治家很有一套,他会确立明面上的位置,比如殷家主宅里只会住殷忠礼这一系,以表示好大儿是正统嫡支,但不会全权倚重好大儿,殷元树的叔叔伯伯,可都是在各自领域里担任要职,如果有一天某个支系比殷忠礼更优秀了,那就得有人搬出主宅了。 “哼,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日子!”云集的宾客都还未全部散去,殷不谦此举简直是殷家送上的笑料,殷忠礼最重视自身口碑,最受不得有失体统的事。 是殷柳两姓氏的盛世订婚典礼,也是结盟盛会,各方势力闻风而动,都言笑晏晏的参会来刺探虚实,殷不谦两人反而是无足轻重的小节,殷忠礼其实知道,但自身实力不够,才会吹毛求疵,生怕落人口舌。 殷不谦喝完水,“哒”的一声放下杯子,在寂静的室内十分突兀,她看向殷忠礼,“父亲,两个月后联合军演,新人王是我的。” 不是属于殷家,是我殷不谦的。 殷忠礼眉目一凝,他当然希望是殷元树拿到这项荣誉,毕竟军部年年招新,但联合军演十年未必赶得上一趟,是否举办全看帝廷,现任皇帝健康状况显然不太好,底下才会闻风草动,明年又是大选年,虽说老派世家正在下坡路,但众议院的权利却是与日俱增,新旧矛盾,权利摩擦,虫族大军压境,虎视眈眈,边缘星域岌岌可危,争权夺势已近白热化,各行业都在大动作,雪山顶的一颗石子滚动,山下便是一场雪崩,普通人接触有限,在他们的位置却能知道乱世将起,群雄逐鹿,而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会投向——联合军演。 帝廷也坐不住,就连这披皮的订婚礼,都一下子来了两位皇子,老大和老七,自然不是一派,大皇子是3S级别,七皇子也是双S+,据说其天赋之高,快要追平3S,两人都是大权在握的竞鹿者,过来与会一要观察殷氏是否野心,野心到什么程度,与哪些世家高门交好,有没有插足不该插足的地方,二来给自己拉拢人手,挑拨敌对势力,三来世家抱团对帝廷是巨大威胁,能拆就拆,不能拆就打散,打不散就使阴招让他们自相残杀,四来面子做足,以示帝廷荣宠臣下,皇恩浩荡,五来,则是那些各人的私心,能说的不能说的,表面笑谈两句,暗地里恐怕已过百招。 争斗无处不在,就如此刻,殷不谦就是在和殷忠礼父子宣战,新人王,殷元树退让最好,不退就别怪她不讲情面了。 “夜深露重的,我先去睡了,晚安,父亲。”殷不谦朝殷忠礼微微颔首,抬脚上楼,在拐角处遇到隐在暗处,不知站了多久的殷元树,年轻男人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两人都没说话,擦肩时,殷不谦忽的转头,“你知道殷家就是一个皿吗,我们都是老爷子养的蛊虫。” 说完轻笑一声,殷不谦吊儿郎当的回房。 连帝廷都压不住臣下的骚乱,老爷子又怎么能对殷家全权掌控呢?所有人都有野心,殷不谦就是那把火,燃烧吧,烧起来最美丽。 待她走后,殷元树才缓步下楼,对楼下皱眉不语的父亲道:“都安排好了,她不会有机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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