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洗完澡还是在客厅等了一会儿,想起早上苏苏问她可以哭吗,她就感觉苏苏回来后会来找她,结果还真没白等。 “那明天早上可以吗?”苏苏问。 江望舒歪歪头,看她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故作沉吟一声,回:“可以。” 苏苏不说话了,趿着人字拖回了自己的家。她不爱打扰别人,这么晚敲响人家的门已经是很冒昧的一件事了,遇到江望舒她总在做一些唐突的事。 第二天,苏苏早早就在草坪上等着了,脚边还放着一个崭新的锄头,是上次绿衣服女人用过的那个。 没一会儿,江望舒也出来了,今天她出来得比平时要早一点,可能是跟她有约在先,所以提早了一点,苏苏心里有一丝丝不易察觉又说不清的开心。 江望舒看到她脚边的锄头,短促地笑了一声,然后举举自己手里的锄头,说:“我用我的吧,顺手一点。” 苏苏点点头,在自己铺好的凉席上躺下,自下而上地看着江望舒,指指面前有些残缺的小草坪,“你锄这里吧。” 江望舒看看那一小块被人破坏的草坪,微微扬唇,问:“你怎么会想到让人来锄地给你看的?” 她像朋友一样随意问了一句,苏苏却不想回答,她现在只想睡一觉,缓解一下昨晚一夜未眠引起的头痛。 于是苏苏没再看她,半耷拉着眼皮看向她的锄头。 好一会儿之后,苏苏好像听见一声风一样轻的叹息,接着她眼前的锄头动了,一下一下,匀称地扎进土里。 很有效的方式,苏苏只感觉脑里有个东西搅晕了她的意识,耳边的砸地声渐渐远去,眼前的景象也从眼缝里消失。 江望舒在她睡着后又锄了几分钟才停下,她蹲下.身盯着苏苏的睡脸看了一会儿。 她早上请了半天假,这会儿不着急着上班,江望舒先去给自己的地浇了水,又回到苏苏身边,看看她旁边还空着一大片的凉席,犹豫了下,还是在草坪上坐下了。 苏苏睡觉只占边边的一小块,手脚蜷缩成一团,脑袋也微微向下蜷缩着,有点像未出生的胎儿。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睡姿,江望舒看着她微蹙的眉,有些想抚平它,但还是克制住了,没有僭越。 但她好像找到了一种和苏苏交流的新方式,如果苏苏愿意的话,她应该可以很顺利地进行下去,江望舒心想。 这一觉,苏苏睡得有点久,也有点好,从太阳东出睡到了太阳正当空,睡得很饱、很满足。以至于她醒来时是先闭着眼舒畅地伸了个懒腰,在手碰到一个温温的物体时骤然睁开眼睛。 她看到了江望舒眉眼弯弯地看着她,说:“睡够啦。” 苏苏很无语,她怎么没去上班?一直守在这儿看她睡觉吗? 她们很熟吗?熟到可以让另一方放弃上班而陪在她身边吗?苏苏看着她不说话。 “你想每天都睡个好觉吗?”江望舒问。 苏苏还是不说话,只是心里还是有点好奇,难道她要天天锄地给她看? 江望舒还真的是要天天锄地给她看,但是是有条件的,她以锄一次地跟苏苏换一次谈心的机会。苏苏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早就丧失了倾诉欲,觉得自己那空荡荡的心有什么好谈的。
第 8 章 自从上次苏苏拒绝了江望舒的提议后,就很久没有蹲在草坪上看过江望舒浇水拔草了,但她会坐在阳台上看,这样就不用跟江望舒有太多的交集,对方也没机会找她说话。 只是她有点好奇,为什么江望舒都那么勤奋地照顾她的地了,但一个月过去后,那两垄地却还是光秃秃一片,什么也不长呢?难道是水浇多了,过犹不及? 苏苏低头与江望舒对视上,对方拎着空空如也的洒水壶走过来,仰着头对她说:“早呀。” 一如既往地笑意吟吟,跟每个早晨一样,江望舒浇完水就过来跟她说早安,苏苏也会平淡地回上一句,“早。” 虽然她不想跟江望舒有过多接触,但她的外在形象还要保持基本的素养,所以江望舒跟她打招呼时,苏苏多半都会回上一句。 但在江望舒还想要多聊几句时,苏苏就会抿着唇,有些沉默,但又不是一种完全不想沟通的沉默,而是一种空洞又迷茫的沉默,好像她不想沉默却又只能保持沉默一样。 江望舒总觉得这种沉默有些熟悉,但一时又不找不出哪里熟悉,这让她控制不住想要再靠近苏苏一点,她想要弄清楚苏苏给她的熟悉感来自什么。 “我想再翻块地用来种菜,你想看吗?”江望舒问。 苏苏想拒绝,但她确实因为长期没睡好而导致脑子一抽一抽的,那种清醒又恍惚的感觉让她既难受又好受,她有点沉迷这种感觉,又有点想要挣脱这种感觉,于是苏苏只犹豫了几秒就回了句“想。” 反正机会也不多,等她睡一觉再继续浑浑噩噩,苏苏心里是这样想的。 她趿着拖鞋哒哒哒地走下楼,抱上自己的凉席和枕头就出去了。 苏苏看着还站在阳台之下的江望舒,有些疑惑她怎么还不动身去拿锄头出来,但她很少去问出自己的疑惑,所以只铺好凉席躺下,然后用有些疑惑的眼神静静看着江望舒。 今天江望舒穿的是睡裙,裙摆只到大腿处,锄地的话有些不方便,苏苏的手指挠挠凉席,动唇提议道:“你要不要换一下衣服。” 要不然她怕她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江望舒却看看她挠凉席的手指,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裙摆,然后短促地轻呵一声,用有些低哑的声音说:“不用吧,大家都是女孩子,看看也没什么。” 虽然她是这么说的,但苏苏看她出来时还是换了一套运动套装,是短袖短裤,白皙笔直的大长腿就这么晃到了苏苏面前,苏苏的注意力却只在她拿着的锄头上。 但江望舒没立即开始锄地,而是蹲下来看着苏苏说:“向骄阳说你是她朋友,她今天下午出院,你要去接她吗?” 苏苏撩撩眼皮看她一眼,“不去。” “为什么呀?”江望舒问。 苏苏:“她经常出院。” “为什么呀?她是生了什么病吗?”江望舒又问。 苏苏:“她没告诉过你吗?” 江望舒:“说过。” 那还问,苏苏不看她了,移开视线盯向锄头。 江望舒又问:“我听她说你们是在病房认识的,你怎么会住院呀?” 苏苏眼神空空,不回她了,她感觉江望舒问这么多就是为了铺垫后面这一句,她怎么会住院,她也不记得了,而且也没什么好说的,过去的事有什么好记得的呢。 可以跟她聊别人,但聊起自己就沉默。江望舒在心里做着笔记。 苏苏又听见一声轻微的叹息,在叹息什么呢?是觉得她难沟通?也不像,因为江望舒的叹息里还有一丝惆怅,苏苏感觉那一丝惆怅不是在为她而叹,为谁呢? 毛病又犯了,她总是不自觉地想从别人的言行中分析出点什么,就像小时候总去分析爸爸妈妈那些难听的话是想表达些什么意思一样。 苏苏不禁也想叹一声了,但她习惯了安静,连叹息都只在心里进行。 江望舒开始锄地了,苏苏又半撩开眼皮,看她手里的锄头规律地扎进土里,翻土,再扎进土里。 十几分钟过去后,苏苏看看江望舒脸上滴下的汗,开口叫停了她。 “怎么了?睡不着吗?”江望舒问。 苏苏“嗯”一声,她刚刚想到了爸爸妈妈,没法集中精力去盯着那把晃动的锄头看了。 “是被什么扰乱了心绪吗?我刚刚看你的眼神有些涣散。” 江望舒很温润地问,却问得一针见血,苏苏不清楚自己想不想说,也不知道要不要说,她没有试过跟人倾诉自己内心的经历,所以她又沉默了。 但是她的眼神是落在江望舒脸上的,江望舒歪歪头,伸手挠挠她的凉席,扬扬唇说:“既然睡不着,那你陪我去买菜吧,我请你吃顿饭。” 苏苏潜意识就想拒绝,但她想到1号房子的小女孩,想到江望舒刚搬过来时,一家人都陪着她的时候。 她喜欢观察别人的不幸,也抗拒不了窥探别人的幸福。 苏苏问她不用上班吗,江望舒说不用,于是苏苏就点头同意了,回房换好衣服跟着江望舒上了车,坐的是那辆充满生机的绿色小汽车。 有钱人连车都不止一辆。苏苏看着车窗控制键旁边被粘牢的小草摆件,是玻璃的材质,草尖还有一滴小小的水滴形露珠,草很假,露珠却很真。 苏苏忽然也想买一个了,她很少有想要买的东西,但她好像有点喜欢这棵有点假又有点真的小草,于是她问江望舒这个小摆件在哪里买的。 江望舒好像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或者是没想到她还会问问题,看过来的眼神有些诧异,不过只有半秒,很快她就看看那棵小草,然后又看向前方,说:“哦,这个啊,是我朋友粘在这儿的,我也不知道她从哪儿买的。” 过了会儿,她又问:“你喜欢呀?” “不是。”苏苏说着反话。 她的声线偏软,说不是的时候很容易就让人以为她说的是真话,但江望舒没信,因为她刚刚的余光看见苏苏用食指轻轻碰了碰那棵小草,小心翼翼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像不是。 江望舒点点头,找了个车位把车停好,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苏苏跟着她下了车,习惯性跟在人身后,她不紧不慢地走在江望舒一米远的后面。只是没走几步,江望舒就倒退着走回来,迁就着她的脚步与她并排走,问她想吃什么菜,苏苏说了句都可以,江望舒就笑了,说:“敌敌畏也可以吗?” 苏苏无言以对,愣愣地看着她。江望舒又笑了,苏苏不知道她笑什么,还觉得成长在幸福家庭的孩子都这么爱笑吗,动不动就笑,有点好看的样子。 这个时间段,超市里的人不是很多,苏苏推着购物车听从江望舒的指令,她指哪儿就往哪儿推,像个机器人一样,一步一个指令。 只是江望舒买东西好像有点过于放肆了,一块牛排她每个牌子都拿了一盒,虾也是每个种类都称了点,开始苏苏以为她有选择困难症,所以每样都拿了点,但苏苏看她面对选择时并没有纠结的时候,就觉得不是了。 苏苏看着她连青菜都买了五六种时,有点想劝阻一下的,但又觉得有点多管闲事,就什么都没说,最后她推着满满一车的东西出了超市,在江望舒的眼神下,默默把一车东西搬上后备箱。 回到希望庭园,江望舒又让她帮忙把几袋东西拎进屋,苏苏很听话地照做。 这是她第一次踏入别人的家,还是幸福小孩的家,苏苏没管住自己,又开始偷偷观察起这里面的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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