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再向中央申请,八百里加急送过来。” 二鱼受不了笑:“军官大人,你这是在近代还是威武的大唐?” 同桌神秘一笑:“架空背景。” 同桌喜欢跟二鱼玩的一大原因在于二鱼能自然而然地接上他天马行空的脑洞,偶尔还抛出一些他忽视了的问题让他手忙脚乱地修改作战方案,这种跟聪明人玩显得自己也聪明的感觉让人欲罢不能。二鱼说他们是他乡遇知音时,他却觉得不是,离天才越近越明白谁才是真正的出生在罗马。 “怎么样,你喜欢这里吗?”毕仪问。 “喜欢啊,”二鱼答,“这里是你的秘密基地吗?” “是吧。”毕仪不太好意思地说,“我刚来学校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地方了,应该是一处废弃的农田吧,平日很少有人。其实也不能说是我一个人的,但是每次我来的时候都没有遇见过别人,就暂且认定是我一个人的秘密基地了吧。” “谁能知道这家伙也在?”毕仪对着同桌怒目而视,今天放学她带着二鱼悄悄过来,想着正式给最好的朋友分享自己的秘密,结果刚到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抱着熟悉的破烂草稿本坐在那里,正一个人上演着厮杀大战。看到她们来了,居然只是漫不经心地“哟”了一声,一看就不是第一次来了。 坏了,跟人撞秘密基地了。毕仪的领地意识让她当时都想冲上去拉拳开打了,但是只能算是她单方面殴打,因为同桌根本不会打架。 二鱼及时拉出了欲出笼的毕仪猛兽,弄清前因后果后,他们笑作一团。 “三个人的秘密基地还能叫秘密基地吗。”同桌做抹泪状。 “那你滚。”毕仪不客气地指着下山的路。 “谁先来的还说不准呢,”同桌手中的笔晃晃,神叨叨地指向毕仪,“你可不要太自信了。” “还要讲先来后到?那太道德了,不适合我吧。”毕仪说着,一把抓过在她眼前晃得烦的柔弱铅笔,然后掰成了两截,“哎呀?还没用力呢怎么就断了,你的笔质量太次了。” 二鱼在同桌尖叫如鸣笛的背景音中爬上了一颗高大的樟树,精挑一片叶子当叶笛,叶面上晶莹莹结着薄霜,贴在唇上冰凉凉的。 想外公外婆,外公教会她叶笛,旁边外婆的笑容是记忆一大瑰宝;想起莫正青,她爬树的技巧是跟着他上蹿下跳的时候学的;想起雪融化一般的手心,冰冷贴在她嘴唇,像是被吻。她这个人啊,怎么像一具空壳,内里填满的都是过去的痕迹。 她脑中没想曲,想到什么旋律就吹什么,毕仪爬到另一头,同桌就在树下用她吹的曲子当伴奏写了一出鸿门宴。 青春的气息顺着血管流进四肢百骸,让她感觉到安定和温暖。她更加想念那个人,如果她还在身边,还能感受到这些多好。 没坚持多久,三个人被寒风刮得实在受不了,抱着团哆哆嗦嗦地下山了。 散学典礼那一天,他们那一片都窝在一起,分班级发的小零食,也分自己从家里带来的想要分享的好东西。二鱼没经历过这么好的氛围,手里的动漫明信片差点不够分,也对其他人分过来的东西都感到好奇,好奇是她无法摒弃的天性。她知道其实是因为毕仪的人缘太好了,她在旁边也沾了一点光,毕竟她对友谊已经这么不抱希望,却轻易享受到了以前很渴望的一些东西。 散学典礼总让她想起莫正青,她该承认那句话的确刺伤了她,毕仪的同桌跑上讲台用多媒体放宫崎骏的电影时,她发现除了戴眼镜,他和莫正青竟如此相像。在大家随着影片放映声响起而兴奋哄闹时,只有她一个人困在过去的情绪里,她被人群拒绝了,或是她的心拒绝了人群。二鱼抓起一根阿尔卑斯,拆了包装放入口中。她以前很少吃这个牌子的糖,也不失为一次鼓起勇气的尝试。 同学们的话题已经从八卦转变到了听说等会儿老班会来,交代完节假日事宜之后再组织几个小活动,像是飞花令你画我猜抢板凳这些老掉牙的游戏。“我们这一组就是无坚不摧的罗马帝国。 ”一个男生信誓旦旦地分析着,“我们有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三,还有女生老大,有文又有武,想输都难,今年的一等奖零食肯定还是我们的。”大家的脑袋转成向日葵,应声先看向二鱼,又看向同桌,再看向毕仪,毕仪忍无可忍道:“说多少遍了我是女王!” 男生充耳不闻,傻哼哼地道:“耶!零食!” 毕仪从后面抓住她的肩膀,带着她倒在椅子和羽绒服外套搭成的简易沙发里:“别理他们了,一群蹭车的家伙。来,躺躺,保存体力。” 毕仪很会偷懒,且总能找到偷懒的最佳姿势,二鱼经过她一天八百回的特训,已经能够迅速地接收到电波,她动了动,靠着毕仪的肩眯起了眼睛。没过一会儿,同桌抱着草稿本加入了偷懒大军。 欢笑,汽水,包裹的绒衣,微甜的糖果,温暖的电影。窗外的银装素裹侵袭不了他们的小天地,这样的感觉真好。二鱼小声地说:“你们说,这样叫幸福吗?” 他们俩都点头。幸福,当然幸福了。啊,幸福!二鱼笑起来,呼出来的气吹起毕仪耳边的碎发。幸福是什么?幸福是冰冷中的暖洋洋,幸福是你知道周边的是爱,幸福是即使糖衣下是酸牙的山楂,也毫不犹豫地咬破它一块皮。 “如果你飞花令能断层第一不用我上抢板凳的话,我会更幸福。”毕仪抵着她的脑袋,笑得贼贼的。二鱼转头一看,果然是班主任抱着东西进来了。 “如果你飞花令能断层第一不用我上你画我猜的话,我会更幸福。”同桌枕在二鱼腿上画着草稿,鹦鹉学舌地说。毕仪这次难得没有反驳他,他们俩还当着她的面击了个掌。 “……你们两只大号蹭车的好意思笑人家吗?”二鱼话刚说完,就被老班叫到讲台上去,他俩一个拍她屁股一个拍她手臂,贱贱地加油。 散学的时候他们三个抱着收获满满的战利品并排走着,毕仪给了她一张小纸条,强调说这虽然也是从作文本上随便撕的一张纸,但是和那群男生的情书可不一样:“这是我家的电话,到时候我打电话给你,你可别挂了啊。” 二鱼有点疑惑:“你怎么打电话给我?” “女王的事少打听……诶呀其实是我找老班问的你家电话,嘿嘿!我聪明吧?”毕仪装神秘装到一半,自己就破功了,笑嘻嘻地说完,探头去问在二鱼旁边的同桌,“你呢?寒假要不要出来玩啊?” “我寒假要上补习班。”同桌说,“看缘分吧,说不定我能遇见你们呢。” “那正好,”毕仪乐滋滋道,“少了你这个电灯泡,我和茜茜的进度肯定会飞速发展。” 同桌:“……啧。” 二鱼抬头望天。 作者有话说: 自己重看一遍也被这三小只可爱到了。哎呀真好呀。 第13章 青草味 毕仪顶着一对足以cos熊猫的黑眼圈,抓着笔正一刻也不敢停地抄着答案。她之前说什么寒假会给她打电话,结果仅有的打过来一次,就是在快开学前找她要寒假作业答案救命。按照毕仪本人的话说,是从那时起一刻不停地赶到了今天早晨。就这个事,二鱼一直笑她到现在。 “最后一张卷子了,我马上就要熬出头了。”毕仪抓了旁边一个小笼包,努力给自己打着气。 同桌新学期新气象,换了一个新草稿本,扉页飞着“谢应”一个潦草的名字。问他说只是旧草稿本正好在开学前一天用完了,他完全没有庆祝开学的意思。 这个寒假他们三个倒是没有遇到,谢应的缘分论无疾而终了。毕仪看到他的第一句话是:“我感觉你脸上有一种卷了一个寒假的王八之气,令人厌恶。” 谢应丢给她一对白眼,转头问二鱼:“茜茜这个寒假干了什么?” 二鱼掰着手指:“看书,回老家,写作业,就这样。” “看什么书啊?” 二鱼继续掰手指:“《逼婚萌妻》、《纨绔世子妃》、《先婚后爱:总裁宠妻如命》……” “啊?”毕仪探头过来,“这种我都不看!” 谢应小小的世界观再次被雷得松脆可口:“茜茜你……不预习的吗?” 二鱼不太好意思地说:“不喜欢预习。” 毕仪:“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谢应:“抄你的作业去吧!”想了一会儿,小心地问二鱼,“我不会抢走你的第一名吧?” “没事啊,这怎么叫抢?”二鱼满不在乎地吃着包子,“那是证明你厉害。” 谢应点点头,抿着唇笑了。 结果两天后的开学考,第一名还是二鱼,谢应只往上窜了一位,到第二。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排名表,那副看怪物的表情终于也出现在了他脸上:“我学了整整一个假期!你是怎么做到的?” 二鱼清晰地见到他的表情,她嘴巴在笑,心却没有:“这有什么。你看,你跟我也没差多少分啊,肯定是运气问题,下次保准你第一。” 谢应绝望地摇摇头:“只有这一次机会了,打破天才压制的唯一机会。”他冲她一抱拳,“大人请一定稳住冠军宝座,我得不到的也别想让别人得到。” 目睹全过程的毕仪猖狂地笑着:“哈哈哈谢应你终于疯了!” 二鱼跟他们闹了一会儿,回到自己的座位,低着头看着桌面上的寒假作业本。她说谎了,她的寒假并没有像她描述的那样满是欢乐。 放学铃响,毕仪看到二鱼坐在座位上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好奇地问:“茜茜不回家吗?” “回啊,”二鱼说,“晚点回。” 那一刻她又想起了莫正青,开始理解他为什么放学以后从不早走,教室只不过是他暂时栖身的避风港,其实去哪里都一样。因为对于当时的他和现在的她而言,家意味着痛苦的来源。二鱼感受到网络上说的子弹正中眉心的滋味。 妈妈向她宣布今年过年会回老家时,她欣喜若狂尖叫起来。她爱也爱她的外婆、能品戏饮茶也能牵牛落刀的外公、亲戚、邻居、泥路、稻海,好久没见了,他们都变得怎么样? 她的寒假是先甜后苦的寒假,甜的时候就应该尽情享受,这样即使到了苦的时候也可以笑称有回甘可依。去往家乡的摇摇晃晃的客车上她依旧手捧一瓶AD钙,她其实并不爱喝,但她从来没有说出口,她想这是妈妈爱她的表现。抽象的爱需要具象化,她只需要享受甜。 从客车高高的底座上跳下来,二鱼感受到泥土的青草味蒸上来,她最年轻的灵魂正因激动而战栗不止。她提着包跑在最前面,完全不知疲倦似的为她妈妈带着回家的路。 闹市到乡下还有一段距离,那条贯穿稻田巨大身躯的羊肠小道,一直蔓延到村庄深处,二鱼知道那条道路的尽头就是她儿时的家,她所有童话一般的梦境的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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