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呢,唐皎。” 唐皎用带有怨气的眸子盯着阮清溥,这怨气逐渐被懊恼替代。她终于低下了头,嚅嗫道:“月清瑶,我从一开始瞒了你,东厂的人会参与此事,可我没料到他们会厚颜无耻的揽功...” 阮清溥被“厚颜无耻”四个字逗笑,往日里这话怕不是要往自己身上安。少见啊,唐皎竟然对自己低头试图解释。有何意义呢?自己不过一无关紧要的江湖人,再亲*密些,唐皎一心想捉拿的江湖人。 “官家人一向如此,这又怎么了?” 阮清溥说罢又觉得不妥。 “你不是。” “你会因此厌恶我吗?” 二人一同说到。下一瞬,唐皎青灰色的眼眸又撞到自己视线中,阮清溥心一柔,莫名愉悦。 “唐小娘子原来也怕被人厌倦啊?” “我从不管他人看法。” 唐皎用一惯冷漠吐出此言,而后又很不自然说着,“我不想抢你的功,我做过反抗,我的职位无法还你一个公道。” 她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玉瓶,递给阮清溥。 “对恢复内伤有用。对你来说也许不是值钱的东西...若你不想要...” 犹犹豫豫还没说完,阮清溥已然从她手心拿走了那瓶药。 “正缺它呢,还好唐小娘子送来了。” 阮清溥表现得欣喜,又顺理成章地从怀中取出那本秘籍。她给东西不似唐皎的羞怯,她是直接塞到了唐皎手中,让呆愣的女人无措的拿着它。 “你的刀法应是传承了六扇门,虽比寻常武馆强些,但对付贼人怕是会吃力。” “这套刀法叫斩相思,比六扇门的刀法强得多。” 她分明捕捉到唐皎眼中的一抹诧异与惊喜,可下一瞬平静取代了一切,她的情绪比风溜得还快。阮清溥挑眉,不懂她有何理由拒绝。 “月清瑶,我欣赏你,你和其他江湖人不同。” “我也不会背叛六扇门,因为我和你口中的官家人也不一样。” “我明白我不堪一击,此番若无你,我怕是会死在那人的重剑下。” 唐皎自嘲一笑,恢复了往日的冷静。阮清溥心隐隐作痛,无关乎她拒绝了自己,而是明白了六扇门将她培养成了满腔仁义道德的杀人工具。 “谁告诉你我是为了拉拢你才送你这本秘籍的?唐小娘子未免太看轻了我些。” 阮清溥无视她归还的手,不紧不慢道:“你说你欣赏我,我对你有同样的心思。唐皎,你不觉得吗,我二人虽走着截然不同的路,但某些时刻我们的目的是相通的。” “我不喜欢摧毁,我宁愿你越走越高,让六扇门不再成为外人口中的鹰犬。” “尤其是,我还等着唐小娘子以正当手段抓我回六扇门呢。” 唐皎蹙眉,犹豫几番才终于试探般问道:“你还会继续行盗?” “看心情。” “月清瑶,你为何非要让旁人误解你?周远那次,此次,你明可以选择一条正大光明的路,为何...” “唐皎,我是江湖人,你所说的只适用于官家人。” “不过我很好奇,唐皎,如果我再偷盗,你会不会抓捕我?” “会。” 阮清溥没有生气,反是一笑。她的笑令唐皎不舒服,唐皎的眼里多了几分委屈。阮清溥情愿是自己看错了,她不懂对方的委屈因何而来。 “你不开心?” “我不想恨你。” 唐皎说着矛盾的话,几日相处下来阮清溥也习惯了。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又恢复玩世不恭的模样向唐皎告别。 “我该回去了,唐皎,江湖再见,期待下次和你交手。” 唐皎一言不发地望着阮清溥离去的背影,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忙着在她身后急声道:“你那日说挖他一只眼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阮清溥消失在了小巷中。她说话时的中气不足,毫无血色的唇,虚浮的步伐,用笑掩盖的伤痛,却惹人烦的挥之不去,固执地缠着唐皎的思绪。 唐皎在原地站了许久,用极轻极柔的音调念道:“下次是何时...”
第11章 “都别挤!停!” 阮清溥一手抵着容舟的额头,一手护着带回来的包裹,大大小小竟有十余个。她将祈求的目光投向云裳,云裳站在人群外双手环胸,脸上反是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看得阮清溥心发慌。 “楼主听说你被人骗了?” “六扇门鹰犬果真狡诈!楼主我马上杀去京都为你讨个公道!” “瞧瞧,楼主你唇色发白,一点都不像狐狸精了...” “楼主我前些日子去民间求了偏方,只要日日敷淤泥可不留伤痕!” “楼主!” “.......” “云裳救我!” 眼见阮清溥呼吸都要不畅,云裳这才放下手一声令下让丫头们乖乖散开。 “好了,楼主还要养伤,你们莫要缠着楼主,都散了。” “先别散!” 阮清溥将包裹一一打开,里面尽是从御州买回来的小玩意。话本、用盒子装好的糕点、匕首、玉簪、折扇.... “容舟,你记得给丫头们分了,我先回房了。近日闭关,血雨楼一切事交给你和云裳。” 身着赤色锦衣的女人笨拙地躲开人群,令人看不透究竟谁是楼主谁是弟子。云裳虽恼她前几日私自出行牵动了伤口,奈何还是更担心她不珍重身子。她无奈叹气,默默跟上了阮清溥。 血雨楼坐落于日暮山,临近黄昏,朱红的楼阁被渡上一层柔和的纱,亦真亦幻。阮清溥步伐缓了下来,许是在等身后女人。 “楼主,你要闭关?弟子私以为你刚受了伤,该好好养着才是....” “云裳,我知道你和丫头们都是为了我好。” 阮清溥靠着勾阑,眼眸低垂,和方才在泠微殿上的女人判若两人。云裳一愣,被她的落寞刺的心微微发痛。 “我本以为自己会有阿娘年轻时的风采,还是高估自己了呢...” 她喃喃自语,眼底的失落更深几分,“玄九,连和阿娘交手的资格都没有。” “玄九不知比楼主大了多少,楼主怎能如此比较?” 阮清溥并未以此来安慰自己,她淡淡道:“我当时要是折在那儿了,夜笙会死,我在拿她的命冒险。” “楼主若不冒险,她们便永远无出来的可能了。” 阮清溥摇头,心中发闷。 “我何日才能带领血雨楼闯出一番风雨呢…何日,阿娘才能看到我呢…” 莫名,脑中闪过些许零碎的片段,是那夜比武,唐皎眼里的不服输。她的眼睛过于漂亮,是青灰色的,里面除了狠戾似乎容纳不了其余情绪。 其实也有的,野心,果断,审判,和令自己意外的愧疚与委屈。 那抹记忆荡涤了内心的幽怨,女人望向远山,忽地喃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先不管官家人如何,我需得领悟残月剑法第九重了。上一年总想着让‘月清瑶’三字从官家传到武林,最好传到阿娘耳中。险些忘了,身处江湖,光靠心是不够的。” “追随阿娘的影子,也是想跃过自己的壁垒。我想看看,月清瑶究竟能走多远。” 余晖蔓延天涯,阮清溥伸出手,似是想窃一缕光。站在血雨楼的至高点,能将山下万物揽于眼底。云裳随着阮清溥的目光望去,春轻柔地在日暮山停歇。 半晌,云裳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云裳,好好培养容舟吧。有朝一日,我回去了,你也能放心接我的位子。” “楼主!” 云裳不满,委屈更多。她撇开脑袋不愿看阮清溥,阮清溥无奈笑笑,晓得自己该学会不是什么事都要说出来的。 “你看,我一逗你你就哭,怎么和三年前刚来血雨楼一样,你这样我怎么放心闭关嘛....” * 六扇门。 公堂之上,女人身着一袭月白公服,挺直腰杆跪在吴勇面前。 男人瞧着大不了唐皎几岁,背着手来回踱步。坐着的人年龄都比唐皎二人大得多,脸上不是刀伤就是岁月刻下的疤痕。 众人眼神飘忽,并不愿搭理吴勇,却对跪着的唐皎投去几分钦佩的目光。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其中几人连连摇头,惋惜中多了几分无奈。 “你好端端的忤逆东厂的人作甚!” 一声怒吼让公堂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男人伸手恶狠狠地指向唐皎。女人无半分反应,西门总捕柳轼的茶杯先一步跌落于地,发出一声脆响。 众人目光聚集到柳轼身上,吴勇侧过脑袋,藏着怨气的眼审视着漫不经心整理玄色公服的男人。 “柳轼!这就是你带出来的人!” “当初舅舅就不该让一个女人入我六扇门,她今日敢忤逆祁瑱刺瞎上官策的一只眼,明日就敢忤逆我闯下更大的祸!” 闻言唐皎忍不住蹙眉,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掠过几分戾气。 “吴勇,注意你的措辞。谁说眼睛是唐皎刺的?你看到了?还是东厂的人看到了?” “那是谁!上官策的案子全权交给了东厂镇抚使,结果在转交人的关头有人混入牢房刺瞎了上官策的左眼,使得东厂的大人向上官家提出的条件折了不少。” “我一打听,你瞧怎么着?” 吴勇冷哼一声,试图引起周围人的关注,谁料众人只是低头吃茶,只有柳轼以不屑的目光回应着他。 “哼!当日看守牢狱的就是唐皎。连这么小的案子都处理不好,她有什么资格跃过我一个总捕直接和东厂对接?” “东厂的人未怪罪,你又多言些什么?举荐唐皎的是总领,你难不成是在怀疑总领?” “一定是你去求舅舅的!不然唐皎一个女人,她....” 话还未说完,身着墨黑公服的男人走进了大堂。坐在椅子上的众人一改慵懒常态,纷纷起身向着司徒沙行礼。吴勇嗓子一哽,小心翼翼地偷瞄着司徒沙。对方冷冷盯了他一眼,吴勇吓得脖子一缩。 唐皎未动,看着司徒沙走到了自己面前,坐到了大堂的主座上。 “怎么回事?” “属下办事不力,让歹人混入了牢狱,闯了祸,愿领罚。” “你不是让歹人混了进去,你是根本就没有看管牢狱,反倒去理会劳什子的失踪案了。” 司徒沙当着众人的面叹息出声,他频频摇头,“你知不知道这次历练的机会花了我多少功夫。” “属下知道。” “你确实知道,可你还是改不了倔性子。你师父那么圆滑的人怎么教出来了你呢?” 司徒沙好像真有些想不明白,他看看柳轼,又看看唐皎,越看越疑惑。 “知道为什么当初我不将你分到你师父手下吗?” 柳轼一听这语气就知道该说自己了,他在心中无声叹息,静待司徒沙的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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