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岚头也不抬:“一个。” “啧,我们学院的事儿你怎么那么清楚?”周语墨皱了皱眉:“不过要这么说的话,林清岁那时候要是不弃考,还真没罗琪什么事儿了?” 周语墨越想越替林清岁憋屈,一副琢磨不透的表情:“不是你说她图什么啊?为啥就弃考了?来给江晚云当助理?” 萧岚随便应付一句似的回她:“晚云跟我提过一嘴,林清岁考前就给她发过邮件,她把人给拒了。” 周语墨两眼一睁:“冲着江晚云来的啊?” 接而起身按耐不住的样子:“你还真是什么人都敢往她身边塞!也不查查底细?我看昨晚那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我天……她不会是来报仇的吧?” 萧岚放下手机,翻了个白眼:“你不愧是演员,戏剧感真是……” 转而叹息一声,认真回答道: “也不算冲谁吧,面试的时候她说对花辞镜这个项目很感兴趣,对艺人未来的事业发展也有做一点自己的规划,虽然还不算太成熟,但还是有点东西的,况且人家也用了心,就招进来了。” 说完,也不管周语墨怎么绞尽脑汁,自己闭目养神起来。 江晚云坐在另一块荫凉处,只静静看着大家玩闹,淡淡笑着。 江星辰凑过来:“姐,你不去写写?平时不是最爱在家捣鼓这些?” 江晚云苦笑:“别听他们拿我开玩笑了,我那点三脚猫功夫你还不知道?哪里敢在老师面前班门弄斧。” “我姐可是被爷爷称赞是才女的人呢!怎么能是三脚猫功夫?”江星辰逗着江晚云高兴,完后又往最角落那张桌子扬了扬下巴:“林清岁怎么了?看上去闷闷不乐的。” 江晚云随之看去,目光隐隐担忧起来。其实也早就观察到了,只是人多她也不好特别去关心谁,只怕把昨晚的矛头又激起来。 “她也不能总在我身边跟着工作,我让她去写写字,放松放松。不过清岁第一次和大家集体活动,在团队里也没有什么朋友你去看看吧,你们同龄,应该有话可以聊。” 江星辰在医院闲来无事,倒是经常逗小护士和病人玩,帮着大家伙谈天解闷,确实是他的专长。只是林清岁这样个性的人,他也是第一次碰到,心里有些发怵。 “喂,干吗呢?” 林清岁没理他。 他又绕到另一边:“你这写的什么啊……要不要我教教你?” 林清岁依然没理。 “听说昨晚你被她们欺负了?谁?我帮你报仇!” 林清岁笔尖一顿:“如果是你姐姐让你来陪我的,告诉她我不喜欢有个烦人精老在耳边叨叨,谢谢她的好意。” 江星辰仿佛吃了个闭门羹,愣了片刻,灰溜溜回去把原话学给了江晚云听。 江晚云一听,掩面失笑:“平时不是总听你说自己很有女人缘,看来都是吹牛?” 江星辰撇撇嘴:“她整天冷着个脸,除了跟你还有点话,跟谁都不超过三句。这哪是我的问题啊……我要是都把她聊下来了,那才能到处吹牛呢!” 江晚云摇头叹息:“行了,说你一句你还十句。人家说你吵也没说错……” 话音还未落,目光又深长地看向了林清岁。 日落黄昏,桌前的人都陆陆续续散了,只有林清岁依然站在笔墨前,反复临摹书写。村里几个阿姨来叫了两声,见人不应,只好把江晚云叫出来。 “江老师,那姑娘还没吃饭呢。” “是啊,这第一次尝试写不好也正常,那孩子脾气是真犟啊!” 江晚云踏过门槛,看着余晖下固执又孤单的身影,眸色里饱含着心疼和愧疚。 要说少年意气风发之时受挫,真的毫无遗憾和悔恨,她是不信的。旁人热热闹闹庆祝夺魁,落榜人,心里真的一点都不会落寞吗。 她不过也才二十岁出头,看起来,已经比跟着父母老师在剧院里长大的这些孩子们,成熟太多了。 江晚云独自走近,看层层叠叠的草稿上,写着一句: “宠辱不惊,去留无意。” 她眉头一凝,心间一疼,眼眶为之温润了一瞬。太能与人共情,所以在字里行间里,看到了太多隐忍和自我麻木。 毕竟这一点也不像林清岁会信奉的格言。 可说到底,是自己当时拒绝了她,才害得她今天被人笑话。 “手腕要放低,握笔才稳。” 林清岁恍然一惊,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半靠在江晚云怀里,提笔的手也被她轻轻握住。 “写字和做学术一样,要静得下心,一笔一画都要构建好,事才能成。心里还有杂念,就算表面风平浪静,一落笔,就藏不住了。” 耳边的话温和也温暖,像有和风吹着。手背与她的手心那一点点肌肤相亲,就足够吸引浑身注意力,好像每一颗细胞都在贪婪着她的温柔。 才后知后觉江晚云已经默默关注了她太久。表面在说写字,又好像话里有话。 江晚云拿了张新的纸,握着她的手,带着她笔墨一挥,留下一句: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她告诉她:“人都是为了目的而活的,这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失败了,就再爬起来。要谈淡泊,谈心境,二十几岁的年纪,还太早了。” 林清岁望向她:“如果为了达到目的,会伤害无辜的人呢?” 江晚云迟疑了片刻。 林清岁也知道自己在牛头不对马嘴,不祈求听到什么对症的回答。 可江晚云却抚开了她脸上的碎发,眼眸深邃地凝视着她: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的因果轮回。如果不是有心污蔑加害,那就只能证明,她不无辜。” 林清岁默然不语,只看着江晚云毅然决然的神色,好像决心要赴刑场,等待最后的审判。 可她多希望她无辜,哪怕最后是世人滥杀。 * 烛火燃尽了最后一点灯芯,屋子里光亮暗去了,人还在屋外河边坐着。风吹过叶的缝隙,打扰树的平静;石子一颗颗扔进湖里,划破水的宁谧。 石子扔完了,手中空空如也,心里的负担却一刻也没有卸下来。 回到房间里,林清岁辗转反侧,依然难以入眠。 是在后悔把到手的物证交给了一个还不知道是敌是友的人吗?好像也不是。 林惠贤临走前一定要烧毁的到底是什么?樊青松面对媒体说“花辞镜”存在的重大错误,又是什么? 这些疑问在心里挥之不去。 她认为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江晚云的聪慧让她时常觉得,她的一切伪装都不过是皇帝的新衣,她是透明的。 她自然不喜欢被看穿,那种滋味就像有一把冷剑击破了她厚厚的高墙,刺穿了胸膛的铠甲,中伤她于无形。 可江晚云的温良,又似乎让那剑有了温度,让她疼痛,也让她总在不经意间变得柔软。 此刻的她仿佛走到了悬崖边缘,总有一只手会推她下去。 不是江晚云发现真相赶她走,就是她自己心软放弃,这两件事终有一件会发生,谁先谁后罢了。 * 漫长的黑夜终于熬过去,天蒙蒙亮,林清岁就整理好衣着,束好头发,出了门。 江晚云住的庭院在与她斜相对的地方,只隔一条狭窄的石子路,她走到她门前,却花了半个小时。 “你相信我的判断,我见过太多林清岁这样的人,她们就像一把尖刀,今天能护你,改日就能伤你。” 她顿住步伐,收回了正要敲门的手。 萧岚继续说道:“这件事情是我之前没查清楚。我昨晚连夜托圈内人打听了,就前年圈内都在议论那件事,导演组从几万张照片里挑中的人,制片人和导演前后去学校请了三次没请来的,就是她。周语墨说的没错,你说林清岁她图什么啊?” 柔和的声音回应着萧岚的话:“人各有志,清岁那时候还是学生,当然要以学业为重。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她能伤我什么?” “学生?”萧岚笑笑:“那个小曲,也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学生吧?” 江晚云低眉,忘了胸口早已插了那么多把尖刀,刀刃无形,心血却淋漓不尽。 听着里头的沉默,林清岁不禁垂下了坚定不移的眼眸,心里某个地方压了十几年的巨石,也似乎动摇了一瞬。 最后,她不声不响退开了脚步。 天色大亮了,一扇扇门推开了生气,鸟雀也叽叽喳喳上了枝头。 林清岁不声不响地离开了怀安村。 木桌上留下一封辞职信,行李箱在泥巴草地里留下两道毅然决然的轮印,除此之外,再无痕迹。 或许把盒子交出去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决定收手了吧。在牵连无辜的人之前,在看见江晚云心碎流泪之前。 她没有放弃寻找真相,只是不能以这样的方式。 她也为了自己,倘若将来有天真相浮出水面,真的如外界描述那般残忍,她也要为自己留下恨江晚云的余地。 仅此而已。 第17章 顺风车林清岁,别回头了。 山湾里早晚温差大,民家的屋子被子都单薄,白天遮挡不住日晒,晚上也抵御不了风吹。 被子有些潮,裹在里头就跟在冰窖里似的,耳边时常有蚊虫的嗡嗡声。江晚云夜里醒了好多次,披着毛毯起身去把吹开的窗户掩上好多次。 几天下来身体有些熬不住,今天又总觉得心神不宁的,不到凌晨四点就醒了。 见离天亮还早,就悄声去烧了壶热水祛寒。 “快!快去看看!老马家媳妇儿跳河了!” “那不是燕子吗?前阵子刚生了娃?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门外的声响打破了夜色,手中杯子松了,滚烫的水溅洒了一地。 村口陆陆续续围堵了好多人,在外围的其实都看不到里头的人,也交头接耳说得有鼻子有眼。 江星辰背着急救箱快步冲进去抢救: “让开!我是医生!” “医生!医生来了!大家快让让!” 鸡打鸣,天破晓。 好在,人救回来了。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还是得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江星辰在大医院里不受重视清闲惯了,没想到休个假比上班忙。 两个壮年男人身上湿透了,等在门口听大城里来的医生说人没事,才骂骂咧咧扛起锄头去了农地里。 看燕子的娘家人还没有赶来,江晚云就把在场其他人都驱散了。独坐在床前守着。 她想起几年前那个拉着她的手羞答答说梦想是走出大山的女孩,想起临走前女孩紧紧拽着她的衣服绝望的痛哭,心里头如刀绞般疼痛。 如果那时候她能听懂女孩哭声的背后,是这样的绝望,是不是就不会再忍心离开得那么快,是不是就不会头也不回的一走就是两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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