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冷的天,昨夜下过的雪还没化,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哪怕今天有太阳,室外仍旧很冷。 谢轻意走到施言跟前,问:“有事*?” 施言说:“来找你堆雪人。” 谢轻意扔下句:“幼稚。” 她转身进入客堂,一眼看到放在客堂里的蛋糕,以及摆在蛋糕旁的小雪人。 雪人捏得极不走心,一看就是刚从院子里团两团雪,随意揉搓而成。 施言进屋,见到谢轻意的目光定在雪人身上,眼里漾满笑意,问:“喜欢我捏的雪人吗?” 谢轻意心说:“你捏的时候能走点心么?”,太敷衍了。她“嗯”了声,懒得多说什么。 施言捧起雪人,塞到她的手里。 入手一片冰凉。 谢轻意双手拢着雪人,抬眼看着眼里满是柔光的施言,客气地说了句:“有心了。”并没有因为施言的到来而开心。 感谢施言记得她的生日,但演还是真心,她分得出来。 从小,四姑就很讨厌她,说她小小年龄,一点孩子的天真都没有,像阴暗角落里擅窥人心的鬼魂。 那时候谢轻意只是觉得自己聪明不好骗,而一个人想什么,无论装得有多好,表情、动作、眼神多少都会泄漏些,再就是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风格、习性等,综合起来,自是一眼分明。 她不好骗,又不愿跟他们一起演,所以不讨喜。 她不需要因为特意讨好才得来的喜欢。那不是别人喜欢她,而是喜欢讨好、喜欢演。 谢轻意猜测施言可能是想从她这里得到谢承安的罪证,以了却施惠心的心愿。 谢承安生意上的事不干净,但最多就是罚款什么的,能把他送进去的只有谋杀妻子,但都是未遂,即使真判刑也不会重到哪里去,再来个超过七十五岁从轻处罚,判个缓刑什么的,甚至都不用进去。哪怕进去,没两年就能出来了。 谢轻意估计,真要是等到那个结果,大伯母只怕会怄死。 施言有孝心,想折腾就折腾呗。好歹大伯母老年还有施言这么个安慰。 二十一岁生日,是施言陪她过的。 在院子里堆了一个大雪人。 下午切了生日蛋糕。 她俩拍了个合照。 施言非要让她抬起手臂在脑袋上比个大大的心。 幼稚直白得只差把心思写到脑门子上,美人计! 下午,送走施言。 谢轻意接到文兰女士打来的电话。 文兰女士充满愧疚地道歉:“对不起,妈妈太忙了,把你的生日忘了。妈妈给你寄了生日礼物,过几天到。” 谢轻意问:“六伯给你打电话了?” 文兰女士“嗯”了声,说:“刚打的。”她又问:“你生日怎么过的?” 谢轻意说:“施言陪我过的。堆了雪人,吃了生日蛋糕,拍了生日合照。” 文兰女士明显长松口气,说:“那就好。” 谢轻意的心里堵得慌,应付了几句,挂了电话。 这电话,打了还不如不打。 谢轻意想发消息问施言:大伯母会忘记你的生日吗? 但不打算自取其辱。 大伯母每年都陪施言过生日,哪怕施言在国外留学,大伯母也会飞过去陪她。 晚饭,是谢轻意独自吃的。 她自插一刀后,肠胃功能就不太好,吃多了容易肚子疼。 下午吃了蛋糕,还没消化完,晚上只喝了小半碗汤,吃了几筷子菜,就吃不下了。 夜里,谢轻意点开邮箱,收到年终财报,才突然惊觉好像快要过年了。 往年,她过完生日,就要张罗着备年货。 谢老先生在的时候,要给诸多儿孙们备过年的东西,都是她在跑腿操持,她可忙了。 他一走,她除了跟六伯的关系还过得去外,几乎跟所有人都成为了仇人,断了亲戚往来,不用备。 虽说她不稀罕跟他们往来,但这日子过得也挺没劲的。 她看完财报,把觉得有异常的几家公司圈出来,准备回头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之后开了瓶红酒,泡在热腾腾的浴缸里喝点小酒助眠。 有红酒滴在浴缸里,晕开的痕迹,有点像血。 谢轻意的目光顿住,一个念头钻入脑海。 她定了定神,赶紧把那念头挥出去。 不至于,真不至于。 可鬼使神差的,她扯过毛巾裹在红酒瓶上,将红酒瓶用力地往地上一砸,酒瓶碎了,红酒渗出来,声音不大,没有惊动刚放完洗澡水送完毛巾进来还没走的生活助理。 谢轻意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给生活助理:“天晚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再来收拾。” 她又补充句:“夜里不要来打扰我。”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念头很危险。 最好就是从浴缸里起身,拉开门出去,让生活助理进来收拾碎酒瓶,然后,她吃片安眠药,好好休息,睡一觉。 可是,她不想! 念头疯长。 心头不痛快,好想见血。 见到血,是不是心里就能痛快些。就像之前捅自己那一刀,流血了,痛了,反而有活着的感觉,哪怕那活着是在一点点走向死亡。 生活助理轻轻敲响浴室门,隔着门说:“老板,那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有什么吩咐,随时打我电话。” 谢轻意“嗯”了声。 生活助理又问:“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打了?” 谢轻意说:“没事,你回去吧。” 她闭上眼,心里极度挣扎和犹豫。 她有钱,有好多好多的钱,有好多金子银元古玩字画,还有好多投资。她才二十岁,正是享受人生的年龄,正该恣意挥霍,不该活成这模样。 可她感觉自己像被一张黑色的巨网困住了,挥霍享受都不是她想要的。她甚至羡慕施言,同样有病,至少施言还能装、还能演,还能做限制级运动发泄情绪。 谢轻意赶紧挥走脑子里的可怕念头。她告诉自己,去睡觉,明天就好了。 可明天也好不了。 要过年了,她一个人过。 一刀子下去,就又是爷孙俩一起过了。 谢轻意伸手去揪地上让红酒渗透的毛巾,扯开,露出红酒瓶碎片。 她闭着眼睛,不用看,都能找准血管。碎片浸到水里,放在左手手腕上,对着手腕上的血管用力地划了下去。 疼。 周围又好像突然间静了下来,心也静了下来。 她一下又一下地割着,手腕上的疼痛驱散了萦绕在周围的黑暗,心,好像一点点平静下来。 她睁开眼低头看去,血染红了一大片,还在往外扩散。 这时候,打电话,止血,还来得及。 可她不想! 谢轻意扔了手里的红酒碎片,泡在浴缸里,看着鲜血在浴缸里染红的区域越来越大。 她居然无惧死亡,反而有种本来就在黑暗中,她就要睡回黑暗中回到梦乡的安宁感。 这种安宁感,让她决定放弃求救。 放过自己。 …… 手机铃声响起。 一遍又一遍。谢轻意昏昏沉沉地睁开眼,心想:我还没死透? 她摸到手机,划开接听键,“喂”了声,声音很低,有气无力。谢轻意觉得,自己大概离死透也快了。 施言的声音传来,极诧异:“睡了?这么早?” 谢轻意“嗯”了声,问:“有事?” 施言说:“想请寿星公看烟花,赏个脸?” 谢轻意心说:“赏你个惊吓要不要。”随即又想,大概率只能惊到,吓不到施言。 施言又说:“我现在在你家门口,烟花就在车上,你想去哪里放?” 谢轻意很困,趴在浴缸边,连手机都握不住。手机掉在浴缸的台沿上。 她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求救机会。 要是待会儿再睡着,可能就再醒不来了。 施言喊了声:“谢轻意。” 谢轻意“嗯”了声。 施言说:“你倒是给个回应啊。你想去哪看烟花?” 谢轻意沉默。 电话那端,也没再说话。 谢轻意感觉自己似快要睡着了,睁开眼,周围已经是一团模糊,放在耳朵旁的电话还有极微弱的呼吸声传出,电话没挂。她喊了声:“施言?” 这回,电话那端轻轻地“嗯”了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谢轻意知道,施言闹情绪了。脾气再好的人,遇到她这样的,也得破防。她低喃句:“挂了吧。” 施言挂断了电话。 谢轻意看了眼手机屏幕,闭上眼睛,意识一点点下沉。 13
第13章 施言挂断电话后,直接敲响了谢家老宅大门。 大门旁边就是值班的门房,二十四小时都有保镖值守。 隔着院门,保镖把施言打电话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知道是来给老板过生日放烟花的,二话不说就打开门放她进来了,还热情地问:“要帮忙搬烟花吗?” 要是老板不让施言小姐进,会打电话跟他们说。没打电话,就是刚才沟通好了。 施言快步朝着后院去,脚步飞快。 谢轻意要是不愿搭理人,只会直接挂断电话,不会等着让她挂。 之前一钓就出来的人,过生日,把烟花拉到她家门口,居然不出来,说话的声音也不对劲。能在亲爷爷刚过世就拿刀子捅自己的人,干出什么事都不让人意外。 在前院给老板放烟花,和直闯后院可不一样。保镖赶紧追上去,喊:“施言小姐。” 施言被保镖伸手拦住,于是说:“跟我去看看你们老板,她有点不对劲。” 保镖上下打量施言,一时间拿不准主意,说:“你稍等。” 他直接打老板电话,没人接。 他再打,还是没有人接。 他继续打,依然没有人接。 保镖吓得拔腿就往后院跑。 老板不可能不接他们的电话。 老板刚才还在跟施言小姐通话。 施言也跑了起来,速度比保镖略慢。她赶到的时候,保镖正在猛踹浴室门。 他闻到了类似铁锈的味道,那是血腥味。 他的力气极大,两脚就把浴室门踹开了。 浴室中间放着一个大浴缸,浴缸里的水呈血红色,谢轻意趴在浴缸边沿,露出光滑的背,她搭在浴缸上的左手还在往下滴血。 保镖让眼前的一幕惊懵。 施言也愣住了。谢轻意?她在自杀? 离谱,好像又没那么离谱。这都第二回了。生日当天自杀?她还挺会挑日子。 保镖率先回过神来,冲过去,又去摸她的脉搏,很弱,但还有。他以最快的速度拨通队长的电话:“头儿,老板在浴室割腕自杀,脉搏很弱,已经昏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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