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那人不屑笑了声道:“大家都是本着一个目的来这里,你们装什么?” 话说完,台下皱眉不满的女人更多了。 一群女人为一个女人争风吃醋,这本是一件很滑稽的事,但你此刻若在醉乡楼里,非但感觉不到滑稽,反而能感觉到楼里似有硝烟弥漫起。 何必放下撑着脑袋的手肘,她本是个来醉乡楼看热闹的人,此刻当然会转头去瞧瞧那个敢和全场人作对的女人。 第18章 何必瞧了过去,见那个女人约莫三十四五,身材略胖,手上身上戴了不少金银玉器。 女人有大家闺秀,也有乡野村妇,有瘦子,也有胖子,有高的,也有矮的,有文雅的,当然也有俗气的。 眼见台下有客人瞧不过这女人要动手,醉乡楼当然不会放任不管。毕竟这里是他们做生意的地方,打起来传出去,别人说在醉乡楼挨打没人管,那以后生意还怎么做。 所以管点事的人马上出来圆场。 “客人别急,今晚是千金姑娘的大日子,莫要伤了和气。” 头筹夜,自然不能给花魁美人留下客人台下打架的回忆。台下的人虽然生气这女人俗气,却也没了动手念头,毕竟没有人想给美人留下坏印象。 却听到那胖女人一个哼笑,对那管事的人道:“你也别废话了,我特地来醉乡楼,不是为了听你啰嗦。” 那管事的人脾气真好,听了非但不生气,反而脸上的笑更大了。 管事的连道:“是是,客人别急,这就开始。”说完转身,挥手招呼侍女,准备开锣。 谁知那胖女人忽喊道:“等一下” 台下的客人本已全转过脑袋看向开锣侍女,忽又听到她制止,都转过头看着她。 胖女人笑道:“这千金姑娘只弹了弹琴,面都不露就想要我出银子,这我若出了银子,回头发现姑娘与我心中所想有差异,我该如何?”商人不做亏本的买卖,是天地间恒定的道理。 女人话说的虽然粗鄙,但话里也是有些道理。醉乡楼花魁今夜方始“出阁”,之前从未公开露过面,场下谁也没见过她,谁也不认识她,没人是她熟人常客,此刻胖女人这般说,也不见有人出头打抱不平。何况大家心里其实也都想见见这位花魁姑娘真面貌。 何必看了看胖女人,转头又看了看台上那个管事的。 管事的听了胖女人的话,没了主意,皱眉看向帘子后坐着的花魁。帘后身影一动,只见那管事的忙小跑了过去,俯身听了两句,不一会又摆回那副笑脸走了出来。 管事的人道:“我们姑娘说了,女人一生之中最重要的,就是出嫁那一夜,今夜也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夜,所以,”她顿了顿,“我们姑娘决定今夜换个规矩,不按老规矩办,不是客选她,而是她选客。” 场下本寂静非常,全都听着那管事人说话,但管事人此言一出,台下哄然议论声不断。 胖女人道:“千金姑娘要选客,是怎么个选法?” 场下渐渐安静,全等着管事的人回答。 管事的道:“人如其字,字如其人。姑娘说,劳烦在场的各位客人各在纸上写几个字,落上名字。她不看客人相貌,只看客人写的字,若字入眼,客人便是今夜闺阁座上宾。” 管事人传的话里,带着丝对胖女人暗讽的意思。先前胖女人还嫌见不上花魁面不肯喊价出钱,现在花魁竟然说不要银子,非但不要银子,而且选客还不看脸。这些话简直是在打胖女人的脸。 但胖女人非但不生气,反而还眯眼笑着,脸上的肉夹出的小窝里似乎也带着笑意。 她要不然就是个傻子,听不懂别人在骂她,要不然就是个呆子,别人骂她她竟然还能笑出来的一定是个呆子。 但胖女人既不是傻子,也不是个呆子。做生意的人都不傻不呆,虽然他们有的看起来很呆很傻。 何必现在感觉这胖女人很有意思,特别有意思。她道:“看来这花魁在楼里很有地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最赚钱的一夜她说不要钱楼里的掌柜竟也就由她去了。”何必的声音不大,刚好能被坐在她旁边的南风听到。何必就只是想让南风听到。 南风没有回答。她不需要回答,因为她的朋友说的话很有道理,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管事的一招呼,从台上下来四五个丫头,手里拖着盘,盘里放着纸墨笔砚,从四五个方向走进场中,沿桌将木盘里的东西分发给了客人。 有个穿着鹅黄衣裳的丫头走到何必她们这桌,伸手从盘里就要取纸笔。 何必见了阻止道:“不用放了,我们不写。” 那姑娘愣了愣,看着何必,嫣然一笑道:“客人可是担心我们姑娘看不上?那总也得写了姑娘才有机会看见”她说着已经取出了东西放下,又对何必笑了笑,转身去了下一桌。 何必怔了怔,转过头,把纸笔放到南风面前道:“那你写吧” 南风道:“我不会写字”她说完拿起杯子喝水。 南风真的不会写字?也许只有她自己清楚。 何必张了张嘴。 只听南风又道:“你写吧。” 何必又张了张嘴,道:“我又不是来寻花的,我写了要是被她看上了怎么办?” 南风道:“未必。我看这在场的客人里,有不少信心满满,想必自恃书法不错。” 何必想了想,她习字临帖不过三年,确实不如这些从小就练字的姑娘们书法好。想着她也没了什么顾虑,持笔在宣纸上洋洋洒洒写了两字——馒头。何必也不是为了中那头筹,写时也未费神多想。 南风眼角一瞥,问道:“你为何写这两个字?” 何必道:“开心” 南风听了没再问下去。一个女人要是因为开心做一件事,本就是不需要有什么理由的。 那个穿着鹅黄衣裳的丫头又过来收走了宣纸。她大大的眼睛,圆圆的下巴,笑的时候皱起来的鼻子,像桃子一样可口。 可惜何必不喜欢吃桃子。 四五个丫头把客人写的字全收好,交到了帘子后面花魁的手里。 喧闹的醉乡楼里,场下本坐满了人,但此刻却寂静无声。台下的客人都等着花魁说结果,心里怀着希冀,希望自己能做花魁座上宾。 小厮穿梭在场中给客人倒水。这时候是楼里水没得最快的时候,因为客人嘴巴会很渴。焦急等待的人是会很口渴很需要喝水的。 但也有几个不那么焦急的,她们淡然坐在那里,脸上或是面无表情,或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乎是有十足把握。 可花魁座上宾只有一人,场中这么多人,过一小会,必然要有很多人伤心。 花魁姑娘很好心,她很快做出了选择,结束了客人的煎熬。 第19章 管事人拿着花魁选中的宣纸走出帘子的时候,场中口渴难耐的人一时也不急着喝水了。 所有人抬头盯着管事人,盯着她手里的宣纸。 管事人脸上还是带着之前一样的笑容,她环视了一圈场中客人,似乎是想吊足她们的胃口,然后在有客人皱着眉要发火的时候,她低头看了看宣纸,道:“何必,何姑娘” 这一声落,惊讶之声此起彼落不断,所有人纷纷转着脑袋找寻那个幸运儿。 但所有人眼中的幸运儿,此刻却恨不得钻到桌子下,然后在没人注意的时候赶紧溜走。 何必听到管事人说出的竟是自己名字的时候,张大嘴愣在了那里,心道:“刚刚果真不该信南风。” 何必很想溜走,马上溜走,有多快走多快。但就在她从凳子上刚迈开右脚转身的时候,管事的人已经注意到了她。管事人一声喊,场中上百双眼睛全看了过来。 何必迈步,弯着腰准备逃走。但她刚走了两步,管事的人已经站到了她前面。 管事人穿过客人,站在了何必前路。她的速度真快,而她的脸上,依旧是那个和善的笑容。 客人里忽然有人说了句话。 有客人看到了何必真容,低声道:“那不是何府的小姐,何必瑶吗?”她的声音本来很低,但现在所有人都忙着看何必,所以她的声音很清晰地在寂静的醉乡楼里传了开。 她这一声话落,立刻有人接着道:“还真是,不是说何府小姐失忆了吗?” 然后有人说:“你也听说了?倒不知这失忆是何怪疾?看她不像有什么事。” 另一人道:“听说只是忘了以前发生的事,别的倒没什么。” 然后她们开始探讨起了失忆病,像两个诊治病情的大夫,忙着探讨治愈法子一样。 “何必瑶”三字,本因她失忆而在景云城火了一把,虽然何必本人不清楚她已经出了名,但今晚过去,“何必瑶”这三字的名气,怕是要火上加火。毕竟风月之事,深受城民茶余饭后喜欢,更何况故事主人公还是醉乡楼的花魁娘子。 传闻何家公子何必卿,当年在长安城,曾为了一位面首公子豪掷千两金,一夜风流成名。今日又是何家小姐与花魁娘子。客人里有些与身父身母认识的人见了,面上都流露出了奇怪的笑容,暗里心说何家真是好门风。虽然这里是景云城,整个风朝风气最开放的地方,但仍有些人,还是视异性恋为异端,何家兄妹从小没少受欺负。 站在何必前路的管事人道:“何姑娘,千金姑娘有请。”她伸手作请,指向台后楼梯。客人这才注意到,帘后人早已不见,花魁不知何时已经上了楼,回了房。 没被选中的客人不禁懊恼,看向何必的眼神也多了三分嫉妒。 何必被众人的眼神看得有些怕,她扯了扯嘴角,对管事人道:“就不去了,我还有事要忙”她说完要离开,却被管事人一伸手拦住。 何必抬头,管事人脸上还是那个和善的笑。 管事人道:“何姑娘便是有急事,也该去和千金姑娘道一声别吧?”她脸上是和善的笑,但她的眼里,却一点也看不出和善。 周围客人的眼里冒了火,因为何必竟然丝毫不珍惜这样珍贵的机会。 何必无奈道:“那,那好吧”别人当这是天赐的好运,只有何必感觉这是天降的霉运。 管事人笑着侧身作请。 何必无奈转过身,脚抬起,忽又落下,回首指着南风对管事人道:“这是我朋友,我们一起。” 她话刚落,对面管事人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奇怪,不止管事人,场中的客人也变得很奇怪。她们的一双眼睛看看何必,又看看南风,又和同桌的对视一眼,不知道传递了什么信息。 何必不明白她们怎么了。 管事人道:“何姑娘当真要和朋友一起?” 何必点头。 南风道:“不必了我等你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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