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看着她远离。 何必真的回去了?她真的会听南风的话? 并没有,她只听自己的心。她顺着自己的心走,而她的心里此刻充满了激动、好奇,和冒险的刺激。 冒险的心不止男孩子有,女孩子也有,何况江湖本身就带着一种吸引人的魔力。 何必对南风即将要做的事很好奇,所以她跟在后面,跟着南风。 南风确实去了城里的赌坊。她走向一家门上挂着灰蓝门帘,帘子上绣着金黄铜钱样式的店。 何必看着南风掀开门帘走了进去,她抬头看了眼,见那门上挂着的匾额漆着“长乐赌坊”四个大字。这是离茶楼最近的赌坊。赢了钱的赌徒,出了赌坊,一定找个最近的茶楼休息休息,然后等天黑了,再起身去醉乡楼。 何必在街对面的小摊后看着赌坊门口,等着南风再走出来。 日渐西沉,天色将暮。 何必等了一刻钟,没有见南风出来,倒见到五六个赌徒垂头丧气走出了赌坊。 长乐赌坊,进赌坊的时候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但出赌坊的时候,十个里面或许只有三两人脸上带着笑意。但不论哭的人多少,笑的人几个,开赌坊的一定都是笑着的。因为只要有人来赌钱,他们就有钱赚。 又等了两刻钟,就在何必都想要进赌坊看看南风是不是已经走了的时候,门帘忽地被人从里面掀开,何必看到南风从里面走了出来。 何必盯着南风。 南风从赌坊出了门,直接转左离开。 何必看南风走远了些,才从墙角走出来,跟了上去。 何必跟着南风走过两条街。此时天色已暮,街两边的店铺都点了灯,烛光从门窗里透到了街上。 南风走在前面,左手握着她的剑,走过两家点了灯的铺子后,她突然停住脚步,弯腰拍了拍裤脚。 何必在后面跟着,猛然见她停下,忙侧身躲到旁边店铺柱子后。 南风弯腰拍完裤脚,起身又往前走去。 何必还以为南风发现了自己,见到南风只是拍了拍衣服,忙又跟了上去。 南风转过街角。 何必跟了上去。何必的脚刚迈过街角,身子突然顿在了那里。 南风抱着剑,站在那里看着何必。她仿佛早就知道何必跟在后面。 何必见已被发现,尴尬扯了扯嘴角,道:“好巧,我正准备回府,你在这里,是那个人在附近?” 南风看了看何必,面无表情,但她的眼神似乎已经洞悉一切。 南风道:“若你是准备回去,你刚才就不会说‘好巧’。” 若何必真是在回府路上偶遇南风,她突然见到南风一定会愣一下,而不是尴尬扯了扯嘴角。正是她扯嘴角的动作说明她做贼心虚。若是个经常说谎的人,也就不会露出这么大的破绽,偏偏何必是个不会说谎的人。 何必见已被她发现,心知瞒不下去,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跟着你?” 南风道:“耳朵听到,眼睛看到。” 见何必听不懂,她又道:“我走你就走,我停你也停,谁听见了,都知道不对劲,我拍裤子,就是想看看是不是你。” 何必愣在那里,她的确不是个高明的追踪者。何必叹了口气。 南风道:“你回去吧”南风转身要离开。 何必道:“你是不是去醉乡楼?” 听到声音,南风抬起的脚收了回来,道:“是”她没有什么理由需要骗她的朋友。 何必听了求道:“带我一起去吧” 南风道:“你去做什么?”她转过身看着何必。 何必道:“我就是想去看看”她的确就是想去看看,任何一个从二十一世纪来的人都对花楼有好奇心,何必也是那任何一人中的一个,所以她想去看看。 南风道:“那里除了女人就是男人,街上除了女人也是男人,你在街上看,和在醉乡楼看有何不同?” 何必瞪眼道:“那一样?” 南风皱眉道:“不一样?” 何必哑然,道:“不一样!街上是街上,街上的男男女女都是为了买东西卖东西,而醉乡楼的男男女女……”她突然停住不说。 南风问道:“醉乡楼的男男女女怎么样?” 何必道:“醉,醉乡楼的男男女女……”好像也是为了买“东西”卖“东西”。 但何必想不到该怎么表达。 她道:“总之不一样。” 女人有时候总是很“无理取闹”,没有道理的事情,到了她们这里都会变得很有道理。真不知道两个无理取闹的女人到了一起,究竟会是哪个忍受哪个无理取闹。 南风无奈道:“你一定要去?” 何必连点三下头。 南风叹了口气,转过身道:“那你跟我来吧。” 南风没有强迫何必离开,她知道即便她让何必离开,何必也一定还会在后面偷偷跟着到醉乡楼。小孩子的好奇心总是那么强,不让她做什么事,她偏偏非做不可,越是阻挠,她越是有兴趣。南风突然想到十七岁的自己,也是那么好奇,对什么都那么好奇,所以才从塞北,一路南下至川蜀。 第17章 有些店白天生意兴隆,而有些店,则是夜里车水马龙。 醉乡楼无疑就是夜里灯火通明的这些店,而是还是排场最大,气势最大的店。 何必跟着南风到了醉乡楼。醉乡楼的大门并不面着主街,需要转过两个弯,进入一条巷子里。这巷子里有很多家店,但你第一眼看见的,一定是醉乡楼。 夜幕升起,醉乡楼门上两个大红灯笼亮得红彤彤,把灯下每个人脸上更照得多了三分喜气。门口并没有站着很多人,只有两三个小厮笑着欢迎进门的客人。即便门外看不出醉乡楼里的公子姑娘多好,进门的客人还是络绎不绝,扬着笑意。 何必跟着南风踏过了朱红门槛,一步进了醉乡楼里。何必只觉眼前一亮,忍不住叹了句:“局气!”此刻她的感受,也只有这俗气的两个字才能淋漓尽致表达出了。 宽敞的大厅,青砖铺砌成的大台子,台子后交互通往楼上的红木楼梯。何必抬头一看,发现楼顶高得若到了天上,楼上三层的走廊里全是搂抱调情的男男、女女。 何必瞪着眼瞧了一圈,低头发现南风已找了一张空桌坐下。何必忙走了过去。 不同于何必吃惊不已,南风好似一点也不惊讶。 只有经历过很多的人才会如此淡然。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不过“始惊,次醉,渐迷,终醒”八字。南风早已过了为表象沉迷的年纪了。 小厮见有客人落座,忙跑了过来招呼。 小厮笑着问道:“二位客可有相熟的姑娘?” 南风道:“没有” 小厮道:“那可需……” 他还没说完便被南风打断。 南风道:“不需要,我们为花魁而来。” 那小厮了然,又问道:“两位要点些什么吃食等着?” 南风道:“到花楼自是为了花娘,当然吃饱了肚子来的,若不然一会怎有力气?” 小厮听了一笑,笑得有些高深莫测。 何必眨着眼睛看了看小厮,又看了看南风。 其实她们只是没银子。 小厮见又来了客人,便去招呼了。 南风从桌上倒了杯水喝。在花楼,也只有水是不收钱的。花楼的茶是外面三倍的价钱,而菜小小一盘,却要外面价钱的五倍,至于酒,则是天价。 但客人明知被宰,却心甘情愿被宰,而且被宰得很开心。 因为在这里,菜和酒都有美人喂。 来花楼若是只是为了喝酒吃肉,那他一定是个呆子,而且还是个大呆子。 小厮离开的时候何必刚扫视完四周,她现在像个充满好奇心的小孩子。何必倒了杯水喝了口。 何必问南风道:“今天有花魁?” 南风道:“门外贴着红纸,纸上漆黑大字写了今日花魁头筹。” 何必张了张嘴,道:“有吗?我进来的时候都没注意” 她注意到的是醉乡楼的排场,注意到了门上两个大红灯笼,注意到了进门的客人,注意到了门口的大柱子,偏偏就没注意到门侧贴着的一张红纸。 她的眼睛全被那些东西占满了,自然无暇注意那张红纸。 就像看热闹的人,只顾着看个红火,却不知道注意*这热闹里最精彩的部分。 何必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问南风道:“你从赌坊得到消息他来了这里?” 南风喝了口水,“嗯”了一声。 何必道:“那他来了吗?” 南风又“嗯”了一声。 何必没再问下去。 身旁桌子的客人换了几波,开始还有男人,渐渐地,周围全换了女人。 醉乡楼花魁的名声,自然是引得来这么多客人的,就像当初醉乡楼面首的头筹,那夜全城轰动。 客满座,没过多久,台上一个侍女敲了下锣。全场安静无声,大家都知道要开始了。 美女当然不是那么容易看到的。何必还好奇这位花魁长得如何时,只见台上忽然垂下七尺纱帘,帘子后身影绰绰,听到一阵清脆叮铃声响,一个人在帘后落座。 何必探着脑袋看了几眼,纱帘虽薄,却还是看不清后面的人。她叹了口气,转头见周围的人眼里闪着亮光盯着帘子后的人影时,又叹了一声。 南风听她连叹两声,皱了皱眉,问道:“你叹第一声是因为看不清后面的人,叹第二声是为何?” 何必道:“为了这些人”她看了眼厅里的客人,“这醉乡楼的掌柜倒是知道怎么做生意。” 南风道:“哦?” 何必道:“越是看不到,越是心痒痒,白花花的银子自然水一般流进了这醉乡楼。” 南风没有再问何必,因为醉乡楼的花魁已经开始弹琴了。 花魁头筹夜,自然会表演技艺,这花魁首夜不肯露面,自然只能弹琴了。 她的琴艺很好,能成为醉乡楼花魁的人,一定是个容貌才华双全的女子。何况连何必这个不懂音乐的人都听得出琴声好听,那弹琴的人琴艺一定不错。 何必感觉琴声悦耳,静静坐着听着。南风似乎被点了穴一样,怔在那里听着琴声。琴声空幽,闹市恍如瞬间变山林,苍松翠柏,高山流水,古道瘦马。 台下四周的客人不少,沉醉在琴声里的人也不少,但还是有几个是特意为了花魁本人来的而不是为了听她弹琴来的。弹完一首曲子用不了多长时间,但在台下一些人心里,这首曲子的时间却很长。所以琴声一停,她道了声“好”便询问台上的丫环何时能开始。 她所问的开始,自然是问何时开始竞价。以金银俗物衡量女子的身价,也是件悲哀的事。所以她刚问了,台下一些大家小姐,喜好风雅的姑娘便皱了眉,瞪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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