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次,她再也没有心思去关注周围的景色。 “我就送到这里了,展小姐路上小心。” “今天麻烦你们了。” 与金修袍与金修裳二人的相处让展兰枝久违地感到压迫感,熟悉的心悸与心慌重现在胸口。 她现在需要一个只有自己的空间来平复心情。 正当她要重重关上车门时,金修裳突然拦住了她的动作。 “对了,你不是要问她的死因吗?”金修裳脸上又出现熟悉的笑容,“这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我们任何人都不是凶手,是她自己杀死了金修衣。” “她是自杀而亡?” “对了一半。”金修裳笑了,“展小姐,请向前看吧,毕竟现在修衣和你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不是吗?” “这回真的不早了,展小姐路上小心。” “大姐姐回家小心哦。”金修袍坏笑一声。 展兰枝驱车回家时有些心不在焉,烦乱的思绪甚至让她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 阴云像墨水一样泼洒在天空,太阳下落的轨迹被遮挡,天在慢慢暗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展兰枝终于站在了熟悉的门口。 她到家了,却缺乏了开门的勇气。 金修衣、金修衣,被困在家里的是她全然不了解的爱人。 展兰枝用力揉搓了双颊。 只要相信自己看到的就好,比起金修裳与金修袍,展兰枝更相信金修衣。 展兰枝整理了一下表情,推开了大门。 展兰枝愣怔在原地。 因为迎接她的并不是金修衣,而是那股熟悉的、刺鼻的、比上次浓烈得多的清洁剂气味。
第7章 气味唤醒了展兰枝的记忆。 浓烈的气味使展兰枝紧绷起了大脑。 展兰枝站在客厅四周望了几下,而后退到玄关,拿起口罩。 “修衣,修衣,我回来了。”展兰枝没有贸然走动,语气故作轻松,“修衣,你把空调打开了吗?我有点冷冷的。” “修衣我们好久没有一起说说话了,好好谈一谈好不好?” “修衣,你出来吧,有什么不高兴的说出来就好了。” 依旧是无人回应。 惨白色的灯光将展兰枝的影子拉得细长。 展兰枝低下头。 浓密的睫毛遮挡住圆润的眼睛,被眼皮半遮住的瞳孔中难得显露出一丝落寞与失望。 展兰枝用力吸了吸鼻子,语气又一如往常。 “修衣宝宝,同一个游戏玩两次就不有趣了。” 展兰枝放轻呼吸,依旧没有听到一丝一毫的动静。 不对劲。 上一次金修衣虽然同样藏了起来,但是故意发出动静让展兰枝一步一步到处探查。 现在看来,她是享受这个过程的。 也许那时候藏在暗处的她兴奋地诱导展兰枝走向她早早设下的陷阱。 也许金修衣与她的姐妹金修裳、金修袍一样,幼稚与恶劣也许早就融入了金修衣的生命,是抹不去的家族底色。 展兰枝皱了皱眉。 今天的状态不对,过于混乱的思绪让展兰枝无法冷静思考。 本能让她恐惧金修衣。 但是她的内心依旧没有理由地、不由自主地依旧喜欢着金修衣。 她重重按压双眼,短暂漆黑过后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还是那句话,她只相信她所看见的。 展兰枝循着味道向前走。 气味在洗漱间门口变得无比浓烈。 这是金修衣在家为她准备的“大礼”吗? “修衣,你是不是又不开心了?这次你偷袭失败了,你出来吧。” 依旧无人回应。 展兰枝又往脸上加套了一层口罩,而后打算进入洗漱间,进行一些通风工作。 也许在暗处的金修衣看见她破坏自己精心准备的陷阱,她就会出现的。展兰枝心想。 展兰枝如是想着,大力推开木门。 然而一股力量梗阻着,似有重物抵着大门。 展兰枝向后退了两步,使出了更大的劲。 一声细小的闷哼从洗漱间内传出。 是金修衣的声音。 展兰枝一下子慌了神。 是金修衣在里面。 是金修衣在里面抵着门吗? “修衣?金修衣?”展兰枝喊了两声。 这次并不是毫无回应,一点细小的闷哼传来。 金修衣晕倒在里面了。 展兰枝想要破门而入,又担心伤到金修衣,她只好慢慢且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推门。 透过越来越大的门缝,她看见金修衣顺着大门慢慢倒下。 展兰枝有些慌了神。 金修衣为什么会晕倒? 现在的她也会有常人的知觉吗?还是这个家里出了什么问题让金修衣难受? 大门终于被打开。 首先抢占展兰枝视线的是一地的致命的淡蓝,淡蓝色的清洁剂铺满了整个苍白色的瓷砖地面,如同潮起潮落的白沙海滩。 躺在地上的是金修衣。 痛苦地皱眉的是金修衣。 金修衣的头发散乱,被清洁剂打湿的发丝为所欲为地沾染在她如瓷砖苍白的脸庞与躯体上。 湿润的衣服紧紧包裹住她的全身,勾勒出她没有什么起伏的胸口。 展兰枝的心脏开始疯狂跳动。 她立马将金修衣抱出充盈着强刺激的气体的房间。 展兰枝没来得及换鞋,鞋底在湿润的地面上留下一层层灰褐色的液体污渍。 她将金修衣带到厨房,用水龙头反复冲洗金修衣的口鼻。 她并不知道这对于现在的金修衣是否有用,但是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展兰枝用肩膀支撑着金修衣的身体,自来水飞流直下,她双手呈碗装,接起一捧一捧的水,替金修衣清理口鼻中液体的残留。 展兰枝突然发觉金修衣的嘴角处似有其他液体的残留。 她仔细观察,是金修衣的呕吐物。 她抽出一张湿巾,细细擦除金修衣嘴角的污秽与她脸上残留的水珠。 展兰枝将金修衣扶到沙发后,她开始在房间各处徘徊,似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厨房的垃圾桶内静静躺着三明治包装和前一天晚上处理的西兰花残余。 卧室的垃圾桶内堆积着过量的卫生纸,黄褐色的液体沾染着黄褐色液体。 展兰枝的脸色变得严肃,她没有停下脚步。 她来到洗漱间,从镜柜中取出橡胶手套。 她蹲在洗漱间的垃圾桶前,开始翻找。 垃圾桶里反常地有很多纸巾。 展兰枝有洁癖,洗漱间的垃圾是扔得最勤的。按理说她今日一早出门,只有金修衣一人在家中,垃圾桶里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垃圾。 终于,她在其中发现了被餐巾纸包裹的西兰花。 完完整整,似乎是没有被消化一般。 金修衣今日一定感到不适,难道金修衣根本不能吃这些食物吗?展兰枝感到愧疚。 她转身往回走。 谁知金修衣就在她的身后。 眼睛死死地盯着展兰枝。 青白色的血丝爬在她惨白的眼球,瞳孔在阴影中变得浓黑。 金修衣一步一步靠近展兰枝,打了水的发丝成捋随着脚步摇荡。 金修衣的脚步近乎静音,没有人说话,安静得落针可闻。 金修衣将手慢慢抬起,手背贴上了展兰枝的脸颊。 展兰枝脸上的温热慢慢传到金修衣的手上。 金修衣又笑了一下,又抬起了另一只手。 “修衣,你怎么了——”展兰枝被金修衣打断。 “你知道吗?”金修衣低下头,声音很轻,但轻柔的声音准确落在展兰枝耳中。 “你知道吗?我离不开你。” 展兰枝错愕抬头,只见黑暗中的金修衣低着头,眉头微蹙,睫毛在她的瞳孔投下一片阴影,浑身上下散发着落寞与孤寂。 展兰枝心头又是一痛。 “兰枝。”金修衣轻喊。 展兰枝不由自主与金修衣对视。 金修衣的声音很好听。 当自己的名字从金修衣口中吐出时,一股痒意从背脊生起,直抵大脑。 展兰枝微微偏过头。 她用鼻子在金修衣的手背上轻蹭。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金修衣冰凉的手背。 “兰枝,”金修衣继续说,“你的离开让我感到不安、恐惧,我害怕着我会在某一个时刻消失,而你的背影会成为我见你的最后一面。” 金修衣转过身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你是知道的,我现在已非寻常人,只是寄生在这里苟延残喘的孤魂野鬼。我跨不出这里,你的离开都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一个事实——我们阴阳两隔、人鬼有别。” 展兰枝看见金修衣颤抖的背影。 上一次金修衣将展兰枝拖入洗手间是在她外出回家后。 这次金修衣在洗漱间晕倒也是在展兰枝外出久久不归后。 展兰枝难以想象金修衣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会处于何种不安之中。 金修衣不常看电视节目,金修衣少眠,金修衣何以渡过这漫长白日? 展兰枝的身体比思绪更先行动。 待到展兰枝反应过来时,展兰枝已经紧紧抱着金修衣。 她的爱人在颤抖,她的爱人浑身冰凉。 她想用自己的体温捂热对方。 她想用自己的行动让她的爱人感到些许安心。 泪水滴在展兰枝的手臂,金修衣在哭泣。 展兰枝见过金修衣的咧开的嘴角、金修衣紧皱的眉毛、金修衣微眯的双眼,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哭泣时候的金修衣。 生前的金修衣是如此平和,而在展兰枝怀里的是情绪更为外放敏感的金修衣,是成为鬼的金修衣。 “修衣,你忘了,我和你说过的,我永远永远爱着你,不管你是什么样。和你相处的每一秒都让我懊悔,我为什么没有早一点认识你。” 喉咙间传来一点梗塞,展兰枝强压下哭腔:“你还记得吗?我们约定过的,我们之后也要相见,分别的每一年我都想着你,你始终占据我心里的一角。我不知道来怎么形容,直到我的朋友开玩笑说你是我的白月光。完成学业的那天,我第一时间就想要见你,谁知得到的......是你的死讯。” 展兰枝拥抱得更紧,摇头笑了一下:“我永远永远爱着你,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理由。” 泪水模糊了视线,唇齿传来柔软的触感。 此时此刻,她们唇齿相触,鼻尖相碰、双眼相视。 展兰枝是如此庆幸她们两个身高相当,是如此契合。展兰枝感受到自己暖烘烘的潮湿呼吸又反弹回自己脸上。 金修衣环绕在展兰枝腰间的手越发收紧。 窗外的汽车行驶过街道,明亮的车灯一下一下照亮这漆黑的室内,整个公寓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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