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见房门合上,张琬把符令藏在书箱,方才解衣梳洗。 夏日里的沐浴,很容易激起薄汗,张琬脸蛋红扑扑躺在床上,有些犯困。 窗外夜空无声撒落繁星,祭庙内各处寂静无声,屋院廊道之内跑动说笑声却不曾停歇。 张琬迷糊的被吵醒时,屋内一片昏暗,哈欠连天的赤足下榻,打算去察看究竟。 没想忽地瞥见窗外黑暗处亮着光,张琬吓得没敢动静。 随即外间便传来严肃妇人低沉唤:“祭庙亥时不得出门,更不许喧哗,来人,请几位小王女去禁闭室。” “放肆,我母亲是诸侯王,你们不能随便抓我!”一小王女挣扎踢开靠近的祭徒,神情跋扈道。 其它几位小王女平日里亦蛮横惯了,有样学样跟祭徒们动起手。 “祭庙之内不守规矩,几位小王女毫无礼法,看来必须要以示惩戒。”为首祭徒长迎上小王女不敬目光,轻描淡写道。 张琬透过窗户逢看见白日里任劳任怨的祭徒们,轻而易举按住几个小王女,随即蛮力带离廊道,黑暗中不见身影。 惩戒,究竟是什么呢? 原先还噪杂的廊道,此时犹如死寂般悄无声息。 张琬并没有多想,眼眸困顿的爬回床榻继续睡觉。 反正国都里的王侯贵族,只要不谋反和对神灵不敬,通常都不会有任何处罚。 次日,一觉睡过头的张琬,待祭铃响彻耳旁时,连忙慌张的抱着书箱跑出房门。 待张琬安稳坐在桌前时,方才偷偷打开油纸包,脸颊鼓鼓的尝着膳食署带出的肉馅饼,一脸满足模样! “诸位王女初来祭庙,想来还不了解修习内容。”巫史随即展示身后所刻画内容,款款而谈,“祭祀和礼法,本是一体,王朝有太阳祭司和太阴祭司,祭司负责接受传达神灵指示,而从祭祀用途则分为四类,食物,生育,太阳,月亮,其中仪式繁杂,历史悠长。” 巫史目光看向众王女,话锋一转出声:“祭祀是国之大事,祭庙更是神圣之地,礼法不可越矩,昨夜有几位小王女不遵祭庙规矩,公然藐视违背,所以今日第一课是要诸位知道不敬神灵的惩罚,请随去观罚。” 张琬偷偷咀嚼吞咽小口肉馅饼,明眸显露茫然,暗想惩罚是什么呀? 其它小王女们亦不知接下来会如何,随同巫史起身出课室。 祭庙内的楼房廊道之内,不约而同的布满王女和皇女观望身影。 张琬踮起脚看向楼下空旷处,只见祭徒们正围绕被捆绑的小王女们做法,火焰弥漫时,危险临近。 祭徒从火中取出烧红的刑具,随之步步逼近小王女,张琬随即不忍的闭上眼。 偌大的祭庙内里回荡惨叫哭泣,围观者更是心惊,不少年岁小的王女,更是吓得没了声。 皇女们亦是第一次见如此直白行刑画面,心间不禁犯怵。 祭司的力量,竟然已经强大到可以随意给王室女施刑,那么其它皇室女想来亦不过如此。 半晌,所有受罚的小王女都被送去巫医署处理伤处。 至于众巫史们则若无其事的领着各自听课的皇女和王女回到课室。 “祭庙乃王朝最神圣之地,规矩不比寻常,诸位小王女务必识大体,切莫冒犯规矩。”巫史变回先前淳淳善诱的模样。 “是。”小王女们亦不复在学堂时的骄纵蛮横,噤若寒蝉,不敢造次半分。 空灵祭铃响起,祭庙廊道内不似昨日喧嚣噪杂,让张琬有些不适应。 膳食署内的张琬胃口不佳,相比之下,其它小王女被吓的连饭都不吃,一心只想离开祭庙。 午后无课,张琬自顾找寻藏书阁的位置。 从迷宫般的廊道穿过来到藏书阁,张琬仰头看见匾额,迈步行进内里。 张琬看向堂内悬挂的银白祭铃,方才迈步踏上阶梯,每层楼堆积许多竹简书架,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多竹书。 待爬到最上层,张琬看见两身形高大的灰白衣袍祭徒,心间莫名紧张,掌心拿出符令问:“我可以进去么?” 两祭徒见之,双手推门,恭敬相迎。 张琬这才跨过门槛,踏入其中,小小身形穿过高耸书架,其间堆放的不只有竹简,还有珍贵的帛书和羊皮卷。 待寻到一道熟悉的清瘦身影,张琬连忙迈步走近,嗓音甜亮的唤:“朋友,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闻声,秦婵看向寻来的女孩,手里握着竹刀雕刻应:[我要负责整理记录数百年来太阴祭司的卜辞和重大祭祀。] 张琬见对方这么忙,便没好意思打扰,转而道:“那我帮你吧!” 大桌前堆叠物件繁杂,许多陈旧竹简破损腐坏,张琬铺设竹片,方便抄写。 秦婵见女孩有些异常安静,主动书写:[你今日怎么了?] 张琬眼露迟疑,面上难掩畏惧应:“今早有几位小王女当众受罚,她们脸被烧红的烙铁上墨刑,祭庙里的处罚真是太可怕了。” 王朝的诸侯贵族一向不受律法约束,所以张琬是第一次见这么严重的刑罚。 闻声,秦婵美目显露疑惑不解,神情平静的挑选竹片,执竹刀犹豫写:[墨刑已经是最轻的刑罚。] 若是其它小贵族或是平民违反祭庙规矩,恐怕早就受炮烙之刑处死不可,哪能如此轻易饶恕一命。 数百年来诸侯王室的贵族特权,对于女帝而言已经是不可忽视的威胁。 此时的国都祭庙看似是祭司势力主导,背后却是君王皇权的默许,诸侯王女已经是被献上祭台的祭品。 第7章 “难道还有更残忍的刑罚?”张琬眼露忌惮的询问。 [王朝比较常见的有剖、烹、葬、脯、炮烙等酷刑。]当然秦婵没提祭司的刑罚则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琬听的是不知所云,眼露茫然问:“剖,是什么意思?” 秦婵执竹刀刻下刑罚过程,却见女孩神情骤变,面色苍*白的厉害。 [怎么了?]秦婵不解书写,掌心握住绣帕擦拭她面上冷汗,心间怀疑女孩有惊悸亏虚病症之像。 张琬恍惚的应:“我没事,那些被掏出来的心脏,最后会被怎么处理?” [投喂蛊虫。] “蛊虫是什么样?” 秦婵瞧着女孩面上惧怕又好奇模样,犹豫的书写:[大抵你瞧上一眼会惊吓昏厥吧。] 张琬顿时知趣的没再追问,掌心整理竹片,嗫嚅道:“算了,还是不要提这么恐怖的事,否则今晚都不想一个人睡觉。” [其实你不必这么害怕,只要遵守祭庙规矩,一切都会相安无事。]秦婵安抚写道。 毕竟女帝和祭司让诸侯王女和皇女修习祭祀礼法,目的是为让她们遵守规矩服从听令。 张琬眼露疑惑的应:“可如果祭庙规矩是错的呢,难道也要遵守服从吗?” 秦婵迟愣,眉目神情微变,而后书写回应: [祭庙的规矩就是神灵的指令,如果质疑就会被献祭,你的这种话会招来杀身之祸。] “放心吧,我只跟母亲和你说这种话。” 虽然张琬不喜欢鬼神祭祀,但是并非不知王朝臣民对于祭祀的狂热迷信。 闻声,秦婵一时分不清女孩是真傻还是假笨。 安静之时,窗外光亮无声变化,夕阳悄然撒落阁楼,两人身影分外亲近。 张琬看着成堆的竹简,叹出声:“还有这么多需要重新抄写保存,怎么不多派人啊?” [这些是历任太阴祭司才能接触的祭书,寻常祭徒巫史碰不得。]秦婵双手佩戴洁白纱网手套,神情专注的处理篆刻回应。 张琬并未多疑的念叨:“这样说起来,你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啊?” 闻声,秦婵动作稍稍停顿,察觉话语破绽,解释的写:[没有,只是那些人想偷懒,所以才找我。] “那她们是在欺负你呀。”张琬有些替朋友感到生气,进而迁怒某人,“肯定是太阴圣女秦婵没有管教祭徒,她是不是很凶很可怕?” 这话说的秦婵一时不知如何应对,陷入沉默。 “这样吧,我以后没课就会来帮你。”张琬并未发现对方的神情变化,自顾自说,“对了朋友,我还不知怎么称呼你呢?” 秦婵迟疑的握住竹刀,思量后书写应:[贞女] 张琬埋头看着这个字,有些不大认得,眼露腼腆笑意,真诚询问:“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啊?” [贞,占卜。] “原来是这样,那琬儿以后就唤阿贞姐姐!” 秦婵幽深目光倒映女孩明净澄澈圆眸,暗想看来她真是读书不勤啊。 贞,古王朝时不仅是占卜含义,还跟祭祀之鼎本是同字,因而又被意为占卜和鼎的神物,圣女,亦有同意。 说话间,忽地阁内祭铃突兀响起,张琬仰头找寻,方才看见上方亦有悬挂的银白祭铃,摇动不停,迷茫的唤:“这是怎么了?” [现在是我该回祭楼的时辰。] “唉,琬儿还想多陪陪阿贞姐姐嘛。” 张琬在祭庙没有其它说话的人,因而更是眷恋依赖,指腹轻扯对方一角衣袖念叨。 秦婵任由着女孩黏人的小动作,垂眸无声看向她眉目间不舍神情,心间好似陷入绵软云团,难以具体形容,却又不觉不适。 大抵女孩真是被张亲王太过宠溺,所以她才会这么不设防的流露出率真娇态吧。 正当秦婵迟疑时,上方祭铃再次突兀响起,峨眉微蹙,几不可闻的喟叹,抬手抽走自己衣袖,而后书写:[你忘记今日那些小王女受罚的原因么?] 祭庙的亥时各处禁闭通行,如有违背便罚禁闭三月。 闻声,张琬老气横秋的叹气,弱弱念叨:“如果我逃出祭庙回家会怎么样?” 本来张琬的计划是搞臭自己名声,让秦婵商议退婚,这样或许母亲不至于像上一世那般突然遭受打击。 可现在进入祭庙修习,张琬觉得自己得拿捏好分寸,否则恐怕没等到秦婵退婚,自己脸上先给烙铁刺字疼死不可。 秦婵没想到女孩竟然想出逃祭庙,神情凝重,探手挑出王国刑罚竹简给她,回应:[祭庙修习祭祀礼法乃女帝旨令,私自出逃,视为违背圣令,大不敬之罪,足以牵连宗族之人全部下狱,你好生看看吧。] 张琬乖巧的双手捧着厚重竹简,没敢异想天开,认命应:“好吧,那我能再借一套关于祭庙规矩处罚的竹简么?” 或许自己可以挑着轻点的处罚来试探底线呢! 不多时,张琬慢吞吞从藏书阁出来,眼前黄昏余晖无声撒落祭庙,让一切显得有些落寞伤感。 夜幕之下张琬用完膳回到住处,整个人沐浴更衣躺在床榻翻看竹简,才发现王朝刑罚多的自己数不过来! 虽然诸侯王室贵族拥有独立的封地和兵卫,一般不受律法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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