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田绞尽脑汁提起了新的话题:“啊、说起来,那天我们在现场还找到了一位女孩子,她的遗物......” 呀啊啊——藤田先生你在说些什么呀!!小纪捂住了眼睛。 “......没关系的。”少年平静的声音响起,和庭院中的蝴蝶一样,轻飘飘的。 “小纪酱也是,藤田先生也是,大家都太关心我了,我没事的。” 生命是最宝贵的东西,不破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不会选择伤害自己。他只是心中有了一些迷茫、一些在经历人生的重大变故后的不知所措,以及突然失去人生目标的虚无感。 “呃、不是,你这个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藤田的脑袋飞速运转,说道,“没有地方可以去的话,要不要加入鬼杀队?不想成为队员的话,加入隐也可以哦,包吃住还有工资!” “成为猎鬼人吗......确实有人曾说过我在剑术上很有天赋,可是我自己倒没什么感觉......说到底连最简单的约定都做不到,我不行的吧......” “啊!”身旁的藤田先生忽然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鹅,没了声音。 “藤田先生?”不破抬头,却看见了一道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走廊前的院子里。 灰白色的长发,健硕的身体,白色的羽织,还有那柄挂在腰间的刀。不知道哪里吹来的风刮落了一大片紫藤花瓣,惊飞了落在花朵上的蝴蝶。 “风柱大人!失礼了!在下告辞了!”藤田先生像跳蛙一样猛地从走廊上跳起来,将身体狠狠地折成九十度,然后在矢吹真羽人说话之前撒腿跑掉了。走之前还不忘记一把捞起偷听的小纪、小薰和美树,四个人一起离开了这处庭院。 “嗯!许久不见了!伤口恢复的如何?不过有有花在,应该不用担心!” 原来真的不是老头子啊。见到救命恩人的第一眼,不破居然还有心思想到这些。 “伤口已经好很多了,多谢您出手相救,要不然我此刻一定已经......” 矢吹真羽人看着不破千里。 左手的伤口已经没有再绑着绷带了,右肩看起来还有些不便,额头上倒是还好好地裹着纱布。但正如有花海夏在信中说的,这个孩子正在如同朝开暮死的木槿花一样,在日落降临时不断凋谢着。 “怎么了少年,有什么心事吗?藤田应该已经问过你了,有没有兴趣加入鬼杀队、成为猎鬼人呢?” 不破低着头没有回答。 “......”矢吹真羽人在不破看不见的地方哼了一口气。 “把头抬起来,”与之前的爽朗声音不同,矢吹真羽人用起了平日里训练想要成为自己继子的队员们时的声线,“把你的想法说出来。” 这个男人认真起来会有一种压迫感,就像狂风推着行人的后背,让人不得不脚步踉跄地前进。 “......我不行的!我没能......遵守约定!槿的、绿的,全部......我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到啊!”很奇怪,在这个名为矢吹真羽人的男人面前,不破根本没有办法藏住自己的情绪,才说了不到半句话,喉咙深处就开始涌出了强大的酸涩之意,声音也开始抽抽噎噎,可就是没有眼泪流下来。 “要是那时候、那时候我——!”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打在不破的脸颊上,矢吹真羽人大概使出了不小的力气,不破的整张脸都是麻木的,耳鸣不止。 “名为槿的少女,是你的姐姐吧?在面对恶鬼的袭击时,她应该很好地将你护在了身下。” 不破千里捂着脸,呆滞地看着面前高大俊朗的灰发男人。对方的面容非常严肃,从怀中掏出了一截断刃,交到了不破的手里。 “她在死亡前,都死死拽着鬼的后襟,想要保护你。” 手指碰到了冷冰冰的断刃,视线忽然模糊了一瞬。令不破感到陌生的热意涌上了双眸。 “你还要自怨自艾到什么时候?既然承了他人的恩惠活了下来,就要带着他人的意志继续好好活下去!不要犹豫!不要后悔!永远向前看!!” 早就盈满泪水的黑色眼珠撞入了一片碧青色的海。一双大手揽着不破的后脑,轻轻用力将他拉入了怀抱中。对方的身上还带着那股令人安心的清风的味道,耳旁的心跳仍旧蓬勃到让人无端联想到夏日的烈阳。 “你已经很勇敢了,不要辜负她们的心意。” “......”早已被撑得再也装不下泪水的容器终于被人敲开,一声哭泣填满了这一间小小的庭院。才十三岁就失去了姐姐,亲手砸烂了变为鬼的母亲的头,咬紧牙关用被刀割得破破烂烂的手想要结束母亲的生命。多么勇敢又让人心疼的孩子。 矢吹真羽人任由少年在他怀里发泄情绪,只是纵容地拍着他的头。 好好地哭一场,就像呱呱坠地时的第一声啼哭,然后向前看吧。你的新生已经开始了! “真的是......太好了呢!”不知道何时跑回来的小纪躲在转角抹着眼泪。 【你这家伙,才是个孩子,能懂我什么啊!......让我去死吧!】 蝶屋连接着生与死,庇护着那些在死亡线前徘徊的猎鬼人们。这里代表着新生与希望,但对于那些哪怕肉|体还存活着、精神却早已死亡的人来说,这里也是将他们囚禁在地狱的锁链。在战斗中失去的手脚不会回来,无法接受失去肢体的未来、也没有勇气独自死去,小纪曾照顾了太多这样的病人。 她很想告诉那些人,说“不要放弃啊”、“要珍惜生命”之类的话,但她既不是猎鬼人,也不是有花海夏那样的医生,只是一个不过十多岁、只懂得更换药水与记录病情的小孩子罢了,她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去劝阻那些跟曾经的她一样,对未来失去了信心的人们。 “太好了,这下小纪也可以放心了!”小薰和美树抱住了还在不断流泪的小纪。 * “已经平静下来了?”矢吹真羽人坐姿豪放,日轮刀从腰间卸下放在一旁。 “是!给您添麻烦了!矢吹先生!”不破一想到刚才自己揪着矢吹先生的羽织嚎啕大哭——其实并没有,他这个人哭声很小的——就羞愧得满脸通红。 “不不不!这没什么的!” “是!” 不知不觉,对话就变成了这样。 “矢吹先生,请问你知道不知道一个红色头发的鬼?” “嗯?很少见的发色啊,最近我应该没有见过。怎么了?” 之前一直没有想起来,但如今脑子清醒不少,又从小纪那里了解了不少关于鬼的事情,不破非常肯定,那个曾经在夜晚敲开自己家门的红发女人就是一只恶鬼! 他向矢吹真羽人说明了自己突然想起的事情。在那晚之前的某一天夜晚,曾有一个红发的鬼敲响了他们家的房门。 “至少......至少母亲是在那家伙来过之后才......!” 矢吹真羽人的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只鬼还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吗?” 不破开始回想。那个冬天的夜里非常寒冷,母亲照常去居酒屋工作,留下他和槿在家里。因为炉火烧的不够旺,槿独自出门到后院取干柴,没有叫醒他。他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了敲门声。 【槿?为什么要敲门啊?】 然而开门后,来人却不是槿。而是一个有着哪怕在黑夜中也像燃烧的火焰一样的红色头发、穿着华贵桃色振袖的女人。 开门的一瞬间,不破就后悔了。但他做不到推开这个女人锁上门,因为槿还在院子里。不破凭借天生比旁人敏锐的五感,“看”到这个女人不断散发的“恶意”,听到了异于常人的血流声,还有那令人汗毛倒竖的血腥味。 “那个鬼.....她的眼球上刻着一个数字!” “是多少?”矢吹先生抓在自己身上的手力气太大了,刚好没多久的右肩又开始疼了起来。 【孩子,绿是住在这里吧?】 【......你找母亲什么事?她不在!】 那只恶鬼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开始止不住地狂笑。 【母亲......哈哈哈哈!母亲!!】 尽管双腿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但不破仍旧死死地挡在对方身前。院外传来一些声响,有什么人举着火把靠了过来。 【啧,碍事的家伙真多。】 恶鬼说完,瞬间便消失在了不破的眼前。直到槿担忧地将他扶起,母亲也被赶来的邻居从居酒屋带回,他才从恐惧中回过神来。 他当然看清了那个恶鬼眼中的数字。 那是——下、陆。 * 那天矢吹先生心事重重地走了,听有花小姐说,矢吹先生去向主公大人请罪了,因为他没有发现下弦之六曾经来过赤羽町。一切悲剧与罪恶的源头,鬼之王鬼舞辻无惨,在他之下还有名为十二鬼月的强大的鬼。不破遇到的红色头发的鬼,应该就是下弦之六。 等到右肩的伤口完全复原,行动没有丝毫不便之后,有花海夏大手一挥将不破赶出了蝶屋。 她通常来去匆匆,但在不破离开蝶屋的时候还是抽空出来送他:“要去小荒山的话还有很久的路要走,趁着天亮赶快出发吧。” 矢吹真羽人向自己作为培育师的师父推荐了不破千里,希望他的师父若松小十郎能够教导不破学习剑术和呼吸法。 很快,不破便收到了来自小荒山的回信。信纸上带着浓浓的松针的味道,似乎是个非常寒冷的地方。 “这段日子多谢大家的照顾!” “千里先生,请务必保重身体!”临走前,小纪、小薰和美树都来为他送别。 不破露出了一个微笑:“抱歉,这段日子让你们担心了,我已经没问题了!再见!” 小纪抹掉眼泪,大声说:“嗯!千里先生一定没问题的!训练要加油啊!” 踏着清晨的朝阳,名为不破千里的少年走上了前往培育师所在的小荒山的道路。 小荒山真的很远很远,在翻过了不知道多少座山头,跨越了不知道多少片田地之后,不破终于见到了那座终年积雪,长满银松的高山。 长途跋涉之后终于来到小荒山的山脚,不破拄着木棍当做拐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还、还真是够远的啊,他一边喘息着一边想道。 不远处的山脚下,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正背手看着不破所在的方向。 咦?难道是若松小十郎先生?不破敏锐地察觉到了老人的视线,正想上前打声招呼介绍自己,没想到老人看见他接近,直接转身向前跑去。 诶!?跑走了!?不过这个速度......不破丢掉木棍,驱动疲惫的身子全力奔跑了起来。 老人只是背着手向前跑,长长的山羊须飘在身侧,似乎是在嘲笑不破连一个没有自己高的老爷爷都追不上。 不破只能用尽全力勉强跟上老人的速度,但他很快发现老人好像一直在带他绕着山麓兜圈子。若松小十郎一直保持着一个不破怎么也追不上,又恰好不会跟丢的距离,带着他慢慢地接近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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