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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了。”林大禧看着何小晞拿起双肩包的背影，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已经猜到他想要做什么。 “我要回家。”何小晞背对着他。 林大禧停顿了几秒，内心有些慌乱。他知道何小晞早晚会离开，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空气静得出奇，他咽了咽喉咙，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语气却不自觉地有些僵硬地说：“嗯。我送你。” 连挽留一下都没有？ 哪怕是一句客套也没有？ 何小晞明明最烦那些假意的客套，觉得那样只是在浪费时间，毫无意义。可现在，林大禧连这一层客套都没有，他反倒觉得又难受又失落又无措。 为什么这世界就是不能让他满意呢？ 何小晞放下书包，转过身，眉间微微皱起，透出几分幽怨：“你盼不得我走吗？” ？这是从何说起？ 林大禧觉得何小晞的眼中好像有些委屈，他心里那种死灰般的感觉似乎又复燃了一点。突然间，他像是灵光一闪，轻声问道：“吃完饭走好吗？” 何小晞双眼一闭，仰头无语，心里暗叹，这人就是盼着自己走。 吃完午饭后，林大禧磨磨蹭蹭地洗着碗，他把每个碗碟都仔细地擦了一遍，没用的也擦了一遍，又顺手给厨房做了一次深度大扫除。 他收拾得一丝不苟，忙完的时候已经三点了。出来看着何小晞睡颜安静，呼吸平稳，看了他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叫醒他。 等到何小晞醒了，他又说：“吃完饭走好吗？” 何小晞睡得迷迷糊糊的，一醒来就听到林大禧再次提醒他。 梦里的不快似乎还在延续，醒来后的心情变得更加郁闷。他抬起头，声音里透着强烈的委屈和不满，问：“你为什么老是要赶我走！” “我想多就走就多久走！” 说完，何小晞不再等回答，径直扯起被子，把自己的脸完全遮住。他深吸了一口气，嗅到被子上残留的和林大禧卫衣上相同的淡淡香味，在那熟悉的气味中找到一丝宁静，他闭上眼，继续睡。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林大禧可不敢再提“走”的事情了。以往何小晞还会和他说几句话，但今天他一言不发，仿佛回到了刚认识时那段陌生时光。林大禧想找点话题，思索了半天，却发现自己没什么有趣的能给何小晞分享。 平时吃饭五分钟就能搞定的他，今天却像是失去了食欲，他一边吃着饭，一边不时瞥向何小晞。 “我…” 正当林大禧准备说话的时候，外面有人进来了。 是早上来过的王婶，现在手里拿着张红色的请帖，满面笑意地说，“呀，在吃饭呐！” “禧哥儿，早上忘把你的请帖拿来了！” 王婶把喜帖递给林大禧，拉了个板凳坐在旁边，亲切地说，“你看你，不早说你有车，这样秀儿她们就可以少租一辆车了，明天婶儿就坐你的车了啊！” 林大禧点点头，接过请帖打开看，里面夹杂着一张卡通画，是刘秀秀和她对象，洁白的婚纱配上笔挺的西装，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两人幸福地站在一起。 “你看看，这一转眼秀儿都结婚了，我都还记得你俩背着个书包一起去上学的样子呢。” 王婶实在有些感慨，似乎是习惯了林大禧不说话，自言自语着说，“希望明天看她结婚，我可千万不要哭！要不然真是…” 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继续说道：“哦对了！禧哥儿，你再考虑考虑我说的那个女孩呗！是秀儿的同学，知根知底的，你看你现在又有车，去城里买套房，哪会找不到媳妇儿？而且你父母又走得早，都一个村的，婶儿哪里会骗你呢！” 何小晞把筷子放下，林大禧就跟着放下。 “你们吃差不多啦，婶儿就先走了啊！”王婶觉得说得差不多了，连忙站起来，又对着何小晞说，“小哥明天一起来啊！热闹一下！” 她踏出房门，又停下脚步，还是没忍住，转过身来劝导何小晞道：“以后可别想不开往我家池塘跳啊，有什么事情过不去呀，以后跟着禧哥儿好好干，你这模样哪儿愁讨不到媳妇。” 王婶说完话，便风风火火地离开了。留下异常安静的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何小晞不想说什么，起身准备去收拾东西，准备今晚就走。他刚站起来，就被人拉住手腕。 “我没有赶你走。”林大禧绝对没有赶他走的心思，但在他内心深处，也不敢提让何小晞留下。 因为何小晞的一切都与这个村子格格不入。即使在青栖村这样的环境下，尽管他穿着些不太起眼的衣物，依然能看出他身上那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那是一种小村庄和小城镇难以培养出来的独特气质。 他没有那种城里人的傲慢，甚至说有礼貌，有家教。尽管脾气有时候让人摸不着头脑，但那也只是无伤大雅的小插曲。 这里有什么值得何小晞留下呢？ 爱掏的鸡蛋？还是逐渐爱开的三轮车？ 一旦新鲜期过了，就过了。就算新鲜期没过，他回到家里，依然能够拥有他需要的一切。 他林大禧没有不可替代的东西给他。 “明天，一起去婚礼吗？”林大禧问。 何小晞看着林大禧，这个平时坚不可摧的全能农民兼农产品老板，眼神中似乎有一些难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王婶的女儿要结婚了，还是在愁自己找不到老婆。 此刻的何小晞不想去拒绝林大禧，他坐了下来，不再计较走不走的事情，温柔地安慰道：“去吧，陪你一起去呗。” 何小晞又说：“林大禧，你别难过，你这么能干，早晚会有老婆的。” - 第二天一早，何小晞收拾好自己，看到林大禧穿着他挑选的衣服，不禁再次感叹，林大禧的身材比例真的很好，他一个男生，都觉得林大禧很有安全感。 何小晞可不知道自己眼神的变化，直到林大禧被他的目光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轻咳了一声，稍显局促地说了一声走吧，就落荒而逃的先行出门了。 车前盖上摆着鲜花，侧边还贴着鲜艳的喜字。林大禧把车开到王婶家门口把王婶接上，顺带把一些婚礼上要用的东西，搬上车后座。 到了婚礼现场，他们找了个没多少人的圆桌坐下，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人过来给林大禧打招呼。 一个穿着不太合身的西装男坐在林大禧身边问：“林大禧，好久没见你了，你现在还在村里吗？” 林大禧瞥了一眼前来的人，第一眼有些没认出来，似乎是高中同学。他点了点头，回答了一声：“在。” 西装男扫了一眼林大禧旁边的何小晞，他半撑着下巴，带着一丝好奇地问：“前几年我听说你考上了海大，还想着恭喜你来着，结果发现没你联络方式，后来又听说你毕业后回村了，你咋想的？” “想回村。”林大禧说。 西装男又说：“你这思想不行啊，咱年轻人要学会闯，这样吧，咱们留个联系方式，你旁边这个是你大学同学？有缘遇见，咱也留个电话吧。” 林大禧本来都打算掏出手机了，听到这句话，又把手放回了口袋里，说：“抱歉，记不住号码。” 何小晞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着西装男看着自己，便实话实说道：“我没带手机。” 场面有些尴尬，西装男坐了一会就换桌子了，何小晞喝了一口水，问：“你学的什么专业？” “农学。” “为什么选这个？” “家里留的地太多。” 何小晞点点头。他这一个月跟着林大禧到处跑，渐渐发现林大禧家的地的确挺多，而且觉得林大禧利用已有优势来持续发展，其实还挺聪明的。 外面的鞭炮声突然响起，场内的音乐也随之切换，是婚礼要开始了。 何小晞凑近林大禧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一会说”，便认认真真地观看舞台屏幕上的婚礼开场视频。 屏幕上播放的是他们拍婚纱照时的花絮，有女主角因为拍得不满意而生气的瞬间，也有两人对视时的害羞神情，但大部分是他们在太阳下发自内心的笑容。 何小晞在心中感叹着，原来真挚的感情真的可以溢出视频，感染到身边的每个人。 视频播放完毕，大屏幕上的画面突然对准观众席： 王婶和她丈夫头靠在一起，擦拭着眼泪； 另外一对情侣挽着手对着镜头挥手； 一位伴郎费力地把另外一位伴郎抱了起来，逗得大家都在笑。 突然，何小晞看到那大屏幕上的画面出现了自己和林大禧。 他脑袋一抽，有些惊慌的一转头，强装镇定地对着林大禧一挑眉，见林大禧没有多余的动作，猛地凑上去，一亲。 电光火石间，林大禧整个人像是石化了一样，只剩下嘴唇有触感。 绝对，绝对是碰到了。 嘴唇贴着嘴唇了。 林大禧目光定定地盯着大屏幕上的画面，而何小晞亲完就撤，心里怦怦直跳，不敢再看镜头。 场面似乎安静了十秒钟，随后是大家突然的爆笑，同桌的人对着他竖大拇指，还有人问他是新娘还是新郎的朋友，说他为了热场也太努力了。 何小晞愣住，他的脸和耳朵像被火烧了一样迅速地红了起来。他叠着手挡在自己嘴边，小声地自言自语： “怎么就亲上去了…这不是Kiss Cam吗？” 第7章 全场的关注点都在新郎新娘身上，只有何小晞和林大禧两个人神游天外。 何小晞从余光中瞥见林大禧正盯着自己，他故意偏过头，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望去。 正巧这时，新娘新郎端着酒杯来敬酒，新娘刘秀秀举起酒杯，笑容满面地对他们说：“这位就是…” 她话音顿了顿，从第一眼看见那个五官精致，漂亮得有些雌雄莫辨的人，就知道他是跳自家池塘的小哥。她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林大禧看出她的窘迫，站起来介绍说：“何小晞。” 何小晞不禁一怔，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从林大禧嘴巴里念出来。他跟着站起来，微微点头示意，就听新娘打趣着说： “林大禧，看来你去读了大学之后，果然学到了很多人情世故，我妈跟我说你交朋友了我还不信，原来是真的。” 说完，她笑着看向何小晞。 何小晞听到这句话后，心里忽然有些酸涩，他忍不住问：“他没朋友吗？” 新娘噎了一下，觉得这人的说话风格竟和林大禧有些相似，她笑了笑说：“有呢，不过大概是单方面的朋友。” “我可是一直把他当朋友，但他可能不觉得我是。” “哦，也有的。”刘秀秀打趣着说，“他的朋友大概是他的地，总之和我们这些人都不太热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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