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你,头盔拿来,还是说你想继续?”余响的声音因头盔遮挡有点沉闷,听着愈发无情,“丑话说在前面,这次我可不会停。” 燕回抿着唇,一步步挪到摩托车旁,拎着头盔瞪着车后座,既不上车,也没有要交出头盔的意思。 余响啧了一声,抢过头盔,启动发动机:“你该庆幸坐的是我的车,以后别跟着陈大头瞎混。” “关你屁……”话还没说完,余响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公路尽头,气得燕回对着摩托车尾气竖起中指。 直到周围重归寂静,他才冷静下来,摸出手机叫了辆专车,然后沿着盘山公路往山下走。 月凉如水的深夜,独自一人的行程,如此适合思考的环境,燕回几乎是本能地开始复盘事情始末。 渐渐地,他走得越来越慢,最终停了下来。 “就你那破技术……” “人就买了车跟着来了……” “他要坐我的车……” “待会你看准时机……”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你该庆幸坐的是我的车,以后别跟着陈大头瞎混。” 余响在……担心他? 燕回望着在月光照耀下仿佛镀银的山崖树木,身影渐渐凝固成一座雕像。 那是燕回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被人关照的感觉。 尽管不久之后他便得知,余响所作所为的动机,并不是出于对他的关心,但那一刻的感受,已经在他心底埋下名为悸动的种子。 如今这颗种子早已长成参天大树,庞大的根系攫住他的心脏,不分彼此,无法分离。
第5章 燕回走后,余响在暹罗餐厅枯坐了一个小时才起身离开。 回到酒店,他立刻投身工作中,直到楚子真打来电话,他才脱离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状态,揉着眉心按下接听键。 “哟!居然接了?我还以为你乐不思蜀不会接电话呢!”调侃声从听筒内传出,听着有些刺耳。 余响把手机拿远了一些,眉头微皱:“有事说事,没事挂了。” “嘿你这人!兄弟这不是关心你吗!”嚷嚷了两句,楚子真又嘿嘿笑道,“怎么样啊中午的约会?” 余响反问:“就吃个饭还能怎样?” 电话里安静一瞬:“……然后呢?” 余响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灰蒙蒙的天色,语气异常平静:“各回各家。” 楚子真惊了:“不是吧余响?你找了燕回十年,好不容易找到人,吃顿饭你就把人放走了?!” “不然呢?” “……别的不说,你至少告个白啊!” “告什么白,”余响盯着落地窗上的水滴,“我不说了吗,他有男朋友。” “他有男朋友和你有一毛钱关系吗?又不是结婚了,谁都可以给墙脚松松土,各凭本事的事,别告诉我你怂了!” 电话里传来一阵啪啪声,余响眼前似乎浮现楚子真急得拍大腿的身影,毫无笑意地扯扯唇角。 “这不是怂不怂的问题。十年前我辜负了他,十年后还要破坏他的感情?太渣了。” 楚子真懵了:“什么意思?不是…你留在锦都不就是为了追燕回吗?怎么吃了顿饭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谁说我留在锦都是为了追燕回?我只是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男友靠不靠得住,等摸清情况我就回云京。” “余响,你摸着良心说,这是真心话吗?你骗鬼呢?” 余响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玻璃上蜿蜒的水迹。 过了好一会,楚子真咋舌道:“行吧,你愿意自欺欺人就欺吧。那你这顿饭有什么收获?燕回现在在做什么?他男友什么来头?” 提到这个,余响脸色便沉了下来:“燕回在做自媒体,他男友…在读书。” “嚯!”楚子真吹了声口哨,“可以啊燕回!都吃上嫩草了,比你苦守寒窑十年强。” 余响忍了忍,没忍住。 “强个屁!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能照顾好燕回吗?能给他遮风挡雨吗?说不定还要靠燕回养!我真不明白,燕回怎么找了这么个人,还他妈是个矮冬瓜,才一米七!” 余响骂了足足一分钟才停下来,电话里鸦雀无声,许久传来一声轻笑。 “早知道我也去锦都了。” 余响皱眉:“你来干什么?” “看你生气骂人啊!你别说,这么多年没见了,还挺想的。”楚子真贱嗖嗖地说。 余响再次沉默,楚子真则话锋一转:“不过既然那小子在读书,那就简单了,直接去高校查学生名册就行。这方面我有人脉,我帮你查吧,那小子叫什么?” 余响没吭声。 楚子真等了一会没等到回应,音调都升高了八度:“不是吧余响?名字你都没问到?行不行啊你!” “燕回不愿意说,我能怎么办?总不能把刀架他脖子上吧?” “操!燕回不说你就没办法了?他俩是在同居吧?派人跟踪啊!地址有了要查个人还不容易吗?” 余响揉揉额角:“我知道!这不是还没进行到那一步吗?你着什么急?” “行!我不急!”楚子真啧了一声,停顿片刻又问,“等查到人了,你想怎么做?” 余响张了张嘴,又闭上,好一会才低声回答:“等查到再说吧。” “行吧,那你抓紧,多耽误一天,嫩草就能多啃一次……” 没等楚子真把话说完,余响直接挂断电话,黑着脸看着窗外雨停云歇的街景,眼神晦暗。 但很快,翻涌的情绪便平静下来,只留下一滩苦涩难言、波澜不惊的死水。 说到底,把燕回推到别人怀里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十年前,高考出分的那天,余响正和一众发小在会所里玩。 燕回嫌闹腾没去,只是到时间给余响打了个电话,催促他赶紧查分,好商量报名的事。 余响嘴上嫌弃燕回烦人,实际上手心出了一层汗。 在此之前,他半推半就地答应燕回给他补习,私下还找了家教,没日没夜地学,就是想缩小和燕回的分差,不拖后腿。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查出的分数只比燕回低了十分。 分数出来的瞬间,所有人都惊了,尖叫声、口哨声在包厢里回荡,余响压根没听清电话里燕回说了什么,只是死死盯着分数,胸腔里情绪翻涌不止。 他能和燕回上同一所大学了,说不定还能同系同寝! 到时候同居一室,吃住都在一起,日夜相处,近水楼台…… 就在余响控制不住翻飞的思绪时,耳边传来一句话—— “还是响哥牛逼!吊着燕回当免费家教,简直一本万利啊!” 余响心中一惊,立刻看向手机,发现电话早已挂断才放下心,低头喝了口酒。 见他没说话,狐朋狗友们顿时来劲了。 “可不是!别的不说,燕回押题是真的准,连我都上了专科线!” “那你得好好谢谢响哥,牺牲自己造福兄弟!” “响哥确实辛苦,被燕回纠缠了两年,要是我,一天都受不了。” “我也不行,一想到被一个男人喜欢,我就觉得恶心。” 余响动作一顿,楚子真拿起一个空啤酒罐砸向说恶心的人。 “怎么?恐同啊你?这都什么年代了,您是哪个遗老遗少坟墓里爬出来的老古董啊?” “楚哥,这怎么能叫恐同呢?哪个取向正常的大老爷们愿意被男人纠缠啊?反正我不行!” “就你那模样,人燕回也看不上啊!” “所以我才替响哥委屈啊!响哥就是因为长得太帅了才被燕回缠上,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楚子真瞥了默不作声的余响一眼,笑道:“你怎么知道余响不是自愿的?燕回长那么漂亮,被他喜欢有什么不好?” “长得再漂亮,那也是个男的啊!响哥又不是同性恋!” “就是,要不是他脸皮够厚纠缠不休,响哥会理他?” “你说人怎么能这么贱呢?响哥态度都那么明显了,燕回怎么不知趣?” “他那么着急催响哥查分,不就是想和响哥上同一所大学吗?真够恶心人……” “好了!别说了!”余响把啤酒罐往桌上一嗑,发出一声巨响,包厢里瞬间鸦雀无声。 短暂的安静后,有人小声嘀咕:“不是吧?响哥这是喜欢上燕回了?” 说话的人声音不大,但在落针可闻的包厢里如同惊雷般在余响耳边响起,惊得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说了一句: “怎么可能!” 顿了顿,他又故作轻松地拿起啤酒罐凑近唇边,轻佻地补了一句:“要尊重家教。” 包厢里瞬间哄堂大笑,各种叫好声嬉笑声里,余响似乎听到了关门声。 他抬头望去,却只看到紧闭的包厢门,便以为是错觉。 直到散场时,他才鬼使神差地问守在门口的服务生:“下午有人来过吗?” 服务生毕恭毕敬地低下头:“燕少来过,在门口站了一会就走了。” 那一瞬间的心情,余响现在还记忆犹新。 收敛思绪,他看眼手表,见时间差不多了,解锁手机翻出燕回的电话号码。 此时燕回正在开车去接燕声的路上,手机连着车载音响,播放着名为疗愈的歌单。 因此当来电打断女歌手那句“To be young and in love”时,他先啧了一声,才瞄向显示屏。 “余响?”下意识念出来电显示,燕回迟疑了一会才按下接听键。 “喂,燕回。” 低沉醇厚如同大提琴般的男声,经过环绕立体声音响放大后,回荡在车厢内。燕回抬手摸了下耳朵,开口就直冲人脑门: “怎么,定好回云京的时间了?” 音响里瞬间没了声息,两秒后才继续响起:“我暂时不会回云京。” 这个回答完全在燕回的预料之外,他皱皱眉,瞟了眼显示屏:“为什么?新厂址不是已经选好了吗?你不回去主持大局?” 正芯要建新厂这事,算得上今年最大的科技新闻。这不仅仅是正芯一家公司的新发展,也意味着国家在芯片领域的突破。 为了吸引正芯来本地建厂,各地都拿出了最优惠的政策。锦都刚拔得头筹,新闻稿便发得到处都是,炫耀之情溢于言表。 燕回也是看到新闻才得知余响来了锦都,还曾幻想过两人偶遇,重燃爱火。 结果偶遇是偶遇了,爱火也重燃了,不过和十年前一样,单边烧。 余响含糊地说:“这边也要人看着,我可以远程办公。” 燕回直觉哪里不对,可没等他开口,余响抢先道:“今天中午的事是我不对,后天周末我想请你和你男朋友一起吃个饭,当面道歉,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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