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这么一想,我真得不记得了。那样的笑容竟然是那么陌生,像是一个没有烦恼的只知道每天想着吃什么的小孩,无异于那些欧洲绘本上饥寒交迫却又容易满足的乐观向上的好孩子。 可我是这样的人吗? 我感觉脑袋有点痛,我突然想起Jee在学院交流网站上说我的话: “他看着像脑子有点病的样子。” 我突然觉得他说的可能有点对。 不过在我还没来得及理清我到底是不是遗漏掉或是遗忘掉了什么东西的时候,隔壁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我拉开门走近隔壁房间的门口,房间门是虚掩着的,我走过去的时候,不知为什么门被风吹开了。 两个身材挺不错的人纠缠在一起做爱。 其中一个人看着很眼熟,是我哥刚刚结束秀场的同组的模特。他仰躺在高高的办公桌上,他甚至连上衣都没有脱。 我不知道他是否注意到了我,但他好像对此并不在意,只是专注于他自己的事情。 我移开了视线。 我哥来找我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他让我待着的小房间。他换了一身休闲的灰色的运动套装,头上的发胶也被洗掉了,头发很乱但很有质感。 他身上的首饰都没有了,离开了那些复杂的妆造让他的脸看上去很锋利。他的皮肤看着很单薄,看上去像那种洗的发白的旧T恤,让人忍不住想揉乱,他走向我的时候,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眼神去迎接他。 他像往常一样对我伸出手然后放到我腰上,我突然不想再压抑,不想再忍受一些事情。我想直接告诉他,哥,我讨厌你现在的工作,讨厌你每天那么晚回家就是因为要待在这个鬼地方,讨厌你对这些漠然的态度和小心翼翼保护我的眼神,尽管这不是你希望的,但anyway,我不想这样堂而皇之地接受。 可我不能说,因为我知道,不能让我哥因为我的矫情而停止工作,他有需要执着的事情。 我的一点焦虑情绪算什么?根本不算什么。 身为Bluk成员的我们,需要有足够的钱和有分量的企业股权让自己有主权地位。我知道,他不想让我受到任何伤害。 所以我什么都没有说,像个所谓的乖孩子那样和他一起回家。 很多年以后,每当我回想起这次没说出口的话,总会在心里幻想另一个结局。如果我当时就告诉他希望他不要再做model工作了,希望他在第二天就抛售全部持有的Bluk股权和我满世界旅游,希望他能够和我好好的度过余生,而不是一个有规律又有工作的上班族,那一切又会怎样? 我想起那次和他回家之后只开一盏昏暗小灯的客厅。家里的窗户是紧闭的,四周的颜色就像是那种漫威电影里的世界末日,我扶着我哥的腰,我们在客厅里做。 他每次做爱都有些不受控,但我觉得这没什么。每当我在混沌中睁开眼,就会发现头顶的灯变亮——是我哥抱着我把客厅的大灯又打开,他好像就喜欢在我不省人事无力反抗的时候把所有灯都开亮,然后让很多东西一览无余。 但是那一次我印象很深刻,我并没有失去全部的意识。我头仰起来,看着头顶铃铛形状的水晶吊灯,感觉有什么东西像是水一样不动声色地溜走了。 我第一次觉得这样的时刻需要好好保管,觉得每一次都是不会再发生的独特的一回。 第8章 侵袭 自我放肆胡思乱想的后果就是无止境的内耗和怀疑,我开始喜欢迫使我哥玩一些无聊的游戏,就像那些网上庸俗的段子,我也开始时常问他“你爱不爱我”这种话。 但有时会被他反将一军。 我记得有一次是在结束后的温存时刻,我哥抱我去洗澡,我感觉很热,要他离我远点,于是我们就各占浴缸的一头。我靠在浴缸边上问他: “林远珩,你爱不爱我?” “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那要是我说我不爱你呢?” 听到这话我哥一挑眉,手伸到水里摸到我的腿。他慢慢地覆上来,然后另一只手摸到我的嘴唇,我看到他眼里闪出与前一秒不一样的光,就意识到自己又作死了。 但那光闪了一下就又不闪了,我有些意外,他没有把我抓起来又惩罚一顿,而是贴近我的脸,两只手抓住我的两只手,轻轻地说: “那样我也爱你。” “哦。” 我偏过头去,却又被他用手扶正过来。他好像很喜欢这样强迫我注视他,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在平时,只要我稍稍没有看他,他就会手动纠正我。 那一次的结论是: 在浴室里进行真的很糟糕。 那滋味真的不好受。水……有点混账。 我其实对我生活的地方一直都没有一种真正的归属和熟悉感,虽然我印象中在这片异乡的土地已经住了很久了,但这里的生活和这里的空气总让我有一种“临时”的感觉。 我总觉得,总有一天,我要回去。 可是要回哪里去?我竟是一点也不知道。 我有时候会无端想起我自己的起源,但是无论如何捕风捉影都捕捉不到一点风声和影子的痕迹。我依稀记得我叔我婶的模样,但对他们的记忆只停留在很小的时候,可是我内心深处又觉得我在中学时期跟他们有很多接触,可如今的事实却是我对那些没有一点印象。 我问过我哥,他告诉我这是因为我之前出过一场车祸,把很多事情都忘了。 这也真是够神奇的,虽然我对我叔和阿姨记得不深,却是对我哥的一些记忆都十分深刻。 我记得我哥是他们领养的,他从小到大的衣食住行起居习惯我一概知晓,那些细枝末节都有迹可循,我竟一丝都没忘。 我都觉得自己是个恋爱脑了。 想到这些的时候,我坐在去Eagust街的车上,那个司机的车的引擎发动机的声音让我感觉自己像是坐在拖拉机上,而且他还一直非常不文明地朝我抛媚眼,我怀疑他是把我当成了女孩(……) 但是在经过广场的时候,他顺嘴夸了一下挂在远处高楼上的海报模特——那个带着金色边框墨镜的时尚超模,正是我哥,我便没有底线地原谅了他。 赶到我的翻译主顾的家的时候,我因为没有带伞和雨具被突如其来的雨水打湿了一点头发和上衣外套。我在门口花了三分钟时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和头发,让自己看上去尽量不那么寒酸和可怜。 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我跟Charles讲明了我的收费标准,是按次结算,他欣然同意了。 那人其实有一定基础,而且我发现他对德语的需求更多的是在写上,而不是交流,因为他的口语还算可以。 可这就把我难到了,和我的中文恰恰相反,我正是一个会说不会写的德语废物,甚至在给他上课的时候,还被他纠正出了一个阳性主语用成了阴性的错误。 他倒是不在意,上了大概一个小时,我感觉我身上被雨水沾过的外衣一直湿答答的贴在我里面的衣服上。 那感觉十分难受,我便将它脱下来搭在我身后的椅子上。 中途休息的时候,客厅的楼上突然传来一些声响,然后一个跟Charles年纪相仿的男人从楼上跳下来,看了我一眼,便出门了。 我本想跟那人打个招呼,但那人一副急匆匆的样子,我便没说什么。我正想回过头去重新给Charles讲一些中文表达的易错之处,突然感觉有一只手放到了我腿上。 我都要开始质疑我自己了,是不是真的是我自己的问题,为什么这种事情总是容易发生在我身上? 我尽量平和地看向Charles,他长得端端正正的,目测一米八出头,和我差不多高。如果不是他的手已经从我的膝盖往上摸到了我的大腿根,看着他的表情我会毫不犹豫地认为他是个正人君子,在认真地学习一些与语言有关的知识。 我抓住他的手问他,“怎么了?” 他整个人看上去很松弛,然后低头笑了笑说: “和你意思一样。” 我实在不知道这家伙哪根筋搭错了或是吃错了什么药。我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从进门到现在有什么地方给了他积极的性暗示,可是我用每回0.1秒的思考速度仔细回想了十回,都没觉得自己有任何一句话或是任何一个动作有邀请的嫌疑。 我身体往后靠到椅子上,突然蹭到我挂在椅子上的衣服。 难道是这东西给了他一些念想? 我看了一眼我放在椅子上的黑衣服,这件衣服是我哥在第七届Model competition中获得最优秀形象设计持有奖时穿的西装外套。它严格的来说不是一件西装,而是一件西装样式的休闲外服。左肩有一个波浪样式的黑色刺绣,波浪的边角被一枚细小的纽扣别在衣上。 难道是我脱外套的举动让这家伙发情了? 还是说这该死的天气让他觉得是老天的旨意让他该得到一次艳遇? 他突然站起来,俯视着看向我: “你真得很好看,尤其是你的眼睛,如果你有恋人,我想他不会随便放任你到一个陌生人的家里来,所以,有没有考虑跟着我?” 我仔细对比了一下眼前这个人跟我哥,觉得这人实在是完败。可我哥告诉过我,出门在外,不要随便得罪别人,所以我便宅心仁厚的没有当面说出来,而是换了其他的话: “你不是我喜欢的款。” Charles毫不在意地笑笑: “没关系,见到你之前,我也不知道我会喜欢你这款。所以,我不介意当一次bottom,因为是你。” 我眯了眯眼睛,隔着衣服打量了一下这个人的尺寸,觉得他说的话有可能是真的。 我想起刚刚从楼上下来的那个清秀的男孩,意识到他很可能是Charles刚结束的床伴。 可我并不想和除我哥之外的人做,也并不想上一个不认识的人。我看了看四周,没发现有什么尖锐的物品,便不想跟他周旋下去。 “我拒绝,我只想做完今天的翻译,然后你结账,仅此。” Charles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样,只顾着脱上衣,然后像是个反射弧极长的弱智一样说话给我听: “虽然我没跟1做过,但我也不介意来一次,可如果你不愿意,那我想,上一次1也未尝不可,看着你的脸ML应该会很爽……听着就很刺激。” 他平淡地说着这话,听上去就像一个身经百战的活塞战士。我冷笑了一声,因为他的话虽然听上去很自然,可是他的行为举动在这方面却像是个刚断奶的孩子,让我对他有一点无端的可怜。 “是吗?” 我一把掐住那个人的脖子把他用劲按到地上。 我其实没想这么粗暴,因为我想着他肯定会反抗一下或是反击一下,但是他整个人毫无防备的样子就像一枚落叶,让我轻而易举地就把他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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