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川眉峰拢起:“因为当时我觉得你受欺负了。” 虞连嗤笑,觉得没法往下谈话,站起身要走,陆淮川拉住他,继续说:“我觉得你继续对接,高励会趁机为难你,这个客户在你手上也容易搞砸,我先接手下来,他有多赖皮多恶心我都受着,等到双方关系建立好了,我再和你说。” 他掐着虞连手腕,仰起头看他,眼底有淡淡的疲意:“你今天攻击他那些话,在对方部门唱得沸沸扬扬,会让我好不容易维系起的这段关系破灭掉,不过他收了我一些礼品和现金,我下午给他道了很久的歉,他答应回来后合同还是会正常签。” 虞连掰不开他,看他这副样子,胸口好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一阵发闷。 他不甘心服软,声音却不由自主低下去:“这难道是我的错吗,我哪句话冤枉了他?” 陆淮川绷着嘴角:“你别在意对错了。” 虞连在意,他尤其在意陆淮川怎么看,他在等陆淮川说,你没错,高励就不是个东西,你早该当着他面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可是陆淮川不会,他是有野心的,他委屈自己,也会委屈虞连。 虞连想到这,心里更堵了,他嚅嗫说:“可是,高励个人和全胜的背调都有问题……” 陆淮川打断他:“虞连,你很少接触业务这块,我们做茶品礼盒推销的,和你上个工作不一样,哪怕我们把自家品牌包装得再高大上,茶叶就只是茶叶,它不是刚需,一个企业有闲钱的情况下才会购入这一块,尤其做渠道的,做高端客户的,大部分情况下是我们上门去求人,而不是客户低头来将就你。” 虞连气势低弱下去:“那也要分人吧,要评估一下是不是值得合作的客户和企业。” “那你还是在挑选客户,你作为乙方是不是把自己放得太高了?”陆淮川说,“你别再和我讨论高励的人品和背景了,他只是一个片区的市场部老总,全胜集团只要垮不掉,合同只要没问题,钱该吐出来的还得吐出来。” 陆淮川:“你敢说你做高励的背调,拒绝和全胜合作,就没有一点个人情绪在里面吗?” 虞连面色一僵:“如果他确实没问题,我本来也打算忍下来的……” 陆淮川说:“那就是有。” 他顿了顿:“退一万步说,我接近高励,多一个接触全胜高层,或者更高层的机会,没什么不好。” 虞连最后坚持了一下:“可是,和嘉荣合作,我们不是更稳妥吗……” 陆淮川叠着腿,双手交握搁在膝头,反问他:“这一单你十拿九稳吗?” 虞连噎住了,他别开眼神:“这一单是走招标,我不到公示出来确定不了。” 陆淮川微微抬起下巴,眼神中隐约夹带了冷漠:“那就是了,你以后少接触业务这块吧,你不擅长,做起来也费神费力,手里剩下的部分交给杜裕吧。” 虞连头埋得很低:“你这像是我犯了错,要把我开除出部门了。” 陆淮川无奈:“怎么又回到了对错上。” 虞连没说话了,再说下去倒显得是他不懂事。陆淮川塞了一筷菜心给他:“吃饭吧。” 陆淮川吃完了饭,自动自觉起身去洗了碗,虞连抱着膝盖窝在沙发上刷手机,陆淮川偶尔和他说话,他也不冷不淡。 他心里还憋着气,气陆淮川三言两语把他的质疑撇得干净,气高励的羞辱,陆淮川的背刺,嘉荣竞标的突然中止。这些在陆淮川嘴里都轻飘飘地一下掀过了。 虞连掀不过去,他还想和陆淮川辩一辩,但陆淮川饭后就有些不舒服,他洗了手回到卧室,半边身子往虞连床上一趟,手背覆在额头上,修长的眉毛痛苦拧在一起。 虞连听见房里的动静,他迟疑了不过五分钟,就起身去看陆淮川,看见他手捂着肚子,身体微微蜷起,嘴里低声痛叫。 虞连:“淮川?” 虞连扭亮卧室的台灯,去碰陆淮川,陆淮川面色发青,额头不断渗汗。虞连一摸他的手,冷得像冰块一样。 他扶起他:“你吃错东西了,胃疼?” 陆淮川话也懒得多说,只是点头:“疼……” 虞连想了想,晚上的饭菜应该没什么问题,陆淮川打包的外卖也没见异味,大约是陆淮川最近吃的酒席太多,胃犯了老毛病。 他拿了温水和止疼药来,陆淮川就着他的手把药吃了,但并不很管用。他声音细细碎碎,虞连替他擦了汗,给他脱鞋叫他平躺下,又伸出手掌轻轻按揉他的腹部,试图叫他好过一些。 虞连打到了车。他扶着陆淮川下楼,两人出了电梯,离小区出口还有一小段的台阶,陆淮川整个人脱力地扑倒在虞连身上,虞连有些费劲,背起他好不容易才挪动到了车里。 虞连大口喘息了五分钟才停。 到了医院,虞连熟练地挂了急诊,今晚挂急诊的人不少,虞连走来走去,到各个窗口去排很长的队。 陆淮川人恹恹的,等虞连挨着他坐下来,整个人自然地就往他身上倾斜。虞连喉结咽动,浑身僵硬。 陆淮川拉着虞连,低声说:“我刚才吃了药,觉得现在好点了,要不然我们回去吧,晚上也做不了胃镜,白白浪费时间。” 虞连坚持:“那就开点别的药。” 两人坐在长椅上等排号。陆淮川安静下来,头靠在虞连肩上,闭上眼歇息。 虞连腰板挺得很直,怕惊到他。等得久了,陆淮川在他肩上微微打起了鼾,温热的气息扑着虞连,虞连颈上酥麻起来。 虞连忍不住低下眼去,偷瞄他。陆淮川的长相是秾丽的,凤眼,高鼻,薄唇,但不显女相,他如今成了公司负责人,也学得端起架子来了,偶尔对下或者对外会冷着脸色,眉眼显得颇为凌厉,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样子。 陆淮川自己说,这样才会比较像企业老板,像大款。 虞连有时会忘记他比自己还要小两个月。他觉得陆淮川还是现在这样好看,陆淮川闹了病,模样比往日要乖上很多,就像三年前的他自己。 陆淮川此时假寐,人昏沉沉的。四周人多,耳边嘈杂了起来,他因此皱起眉头,伸手抱住了虞连的腰,脸上一双眼睫微微颤动,表情不安。 虞连心口一紧。他忍不住想要伸手撩拨陆淮川轻软颤抖的睫毛,人就在跟前,快要碰到了,他指尖又蓦地缩了回来。 虞连拍一拍陆淮川的背:“起来,医生叫号,到我们了。” 陆淮川茫然地抬眼,眼里雾蒙蒙的。虞连起身松动一下筋骨,他维持着方才的坐姿许久都没动过。 医院晚上照不成胃镜,医生喊陆淮川去验了血象,说排除食物中毒,初步考虑是间歇性胃痉挛引起的,喊两人明天再来复检,后续开了一堆舒胃的药。虞连拿起药,陪着陆淮川打车回了他家。 陆淮川家里乱糟糟的,桌上烟灰缸积得老高,啤酒罐和外卖盒子好歹会堆在垃圾桶上,只是漏出的汤汤水水洒了一地板。 虞连嫌弃死了,他想是谁说的处女座有洁癖,简直是在骗鬼。 陆淮川在浴室冲凉,虞连顺手把他屋子给收拾了。 陆淮川出来时,看见虞连还在,于是一边擦着头一边笑:“你常来吧,我钟点工都不用请了。” 虞连还弯腰扫着犄角旮旯里的烟蒂,皱眉说:“这点地方还要请钟点工。” 陆淮川说:“就是因为屁大点地方我都收拾不好,我才需要你嘛。” 虞连脸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陆总都把我开出业务部了,我还得上你家打扫卫生呢。” 陆淮川凑到他身边,潮湿香甜的沐浴乳的气味冲进虞连鼻腔,虞连下意识退开来一些。 陆淮川佯装难过:“我哪敢开你,我话就说重了一些,报应马上就来了,啊,这不胃好像又疼了起来。” 虞连低头,没敢看他,说:“你去睡吧,我准备走了。” 陆淮川看一眼时间:“太晚了,你留下来,我给你腾个地方,明天我们一起回公司。” 虞连摇头,给一大袋垃圾袋扎好了口子,提起就出门去了。 陆淮川送他,临走时对着他背影说:“虞连,今晚谢谢你……你别再生气了,这事情翻篇了。” “我们别为了这个吵架了,好吗。” 楼道的感应灯光线澄明,照着陆淮川的眉眼,映见他眼眸湿润又含情。 虞连停住脚步,片刻扭过头说:“你先好好休息吧,把头发擦干了再睡,不然湿气太重了,明天我再陪你去医院复查一下。” 陆淮川眉头舒开,玩笑着说虞连真是细心贤惠,又撒娇自己胃不好,说要喝他做的猪肝瘦肉粥。 虞连点头:“有空就给你做。” 他打车回到家已经是夜里凌晨两点了。虞连挺累的,但洗漱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又怎么都睡不着。 他爬起来,趿着拖鞋走到阳台上,屋外头热得要命,虞连身上空调的冷气散开,蚊子寻着味来,盯着他咬。 虞连摸到一盒烟,烟还是他从陆淮川屋里拿的。虞连很少抽这个,点烟的动作几分生涩。 他看着远处楼宇零星亮着的几盏灯光,想,事情翻过去了吗,总归是要翻的。 可就像两个月前虞连膝上摔出的伤口,会结痂,会愈合,会淡,但总会在身上留下痕迹。 虞连心口酸酸麻麻,烟头烫到手指时他想,陆淮川凭什么呢。 大概是凭着自己爱他。
第5章 拉黑了 夏日的平港像个火炉,建材城里工人大多打着赤膊做活,浑身汗淋淋的。刘卫平窝在店里吹空调,偶尔呷一口搪瓷杯里的普洱小青柑,把一些任务交待给手底下的师傅们。 程曜推开门,带进来一阵外头的热浪,他身影逆光,刘卫平一下没看得很清。 程曜上回是跟建材城的财务部经理彭旬来的,彭旬在他家和程曜他爸吃了顿饭,程鸿莘叫程曜跟着彭经理学一学管理这个区域的账。程曜实在没这个心思,他看着各个铺面的老板为了拖欠店租打了半天的嘴炮,看得烦了,于是半路跑出去打游戏,恰巧被那日缺人手的刘卫平逮了个正着。 刘卫平看见是他,以为是来讨钱的,毕竟要忽悠程曜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不容易,只收两百工钱的傻子那更是绝无仅有。 刘卫平回头还从虞连那儿净赚了八百,他怕程曜开口挑事,率先礼貌地问候一下:“哟,小伙,又见面了,过来吹吹空调喝杯茶。” 程曜没等他装模作样地烫那把全是垢的茶壶,坐下来直说道:“我过来是想问下,老板手头还有没什么活儿给我干?” 他顿了顿:“我上回听那家做茶叶的老板说,他们地板还没装的。” 刘卫平把嘴里的茶沫呸呸吐了,表情有点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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