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非懒懒后仰靠在椅背上:“烛老师,你好啰嗦。” 烛慕义正辞严问:“祁先生,你不爱听吗?” 祁非抬头,鼻尖朝上对着天花板,避开他的视线:“……还好。” 烛慕也难得见到他这么幼稚别扭的一面,不由觉得好笑:“那就这么决定了。” 祁非垂眸,轻“嗯”了一声。 卫生间只有一个,洗澡自然是要分先后顺序的。烛慕花五分钟冲了个澡,热气腾腾地裹着浴袍,返回客厅。他刚打开浴室门,就和房门口往客厅走的祁非打了个照面。 烛慕手里擦头发的毛巾一顿:“晚上还要出门吗?” 祁非神色自然、脚步却极为僵硬地快步走向书房:“我还有些工作没做完,你先去睡吧。” 烛慕没把他的异样放在心上,以为他的工作从线下转到了在线,边继续擦拭湿头发边点头:“那你也早点休息。” “好。” 烛慕把头发擦到不滴水,随即就用吹风机吹干了头发。回到卧室的时候,皮肤表面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他打开空调,稍微调高温度,吹到身体渐渐冷却才脱去浴袍,只穿一条内裤钻进被子里。 他一打开手机,大量的通知和消息。烛慕仔细确认了一下没有收到重要消息,打了个哈欠,稍微看了会儿书,准备为了明天五点半起床早点睡。没成想他眼睛一闭,忽地听见房门传来轻微的动静。 烛慕正保持着一只手盖住眼睛,一只手覆在被子上的姿势,听到动静后,微睁开眸子,和同样披着浴袍的祁非对上视线。 祁非一向喜欢穿着敞开领子的睡衣,窝在沙发上办公,很少会直接穿浴袍到处走。烛慕没见过“世面”的眼神下意识从他的眼睛上挪开,顺着那张英俊的脸色向下瞥去。 隐隐约约的沟壑没入浴袍深处,露出在表面的肌肉线条匀称又分明,整个人看起来又高又精瘦。 烛慕忽然想起祁非在高中总被体育老师叫去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左手内侧撑着头,右手飞快在纸上草草写字,以一种极懒散的姿态说:“不去。” 偶尔被体育老师问得烦了,祁非就从抽屉里摸出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乌黑的眼睛企图对对方下暗示一般紧盯着,说:“你口渴了吧。” 体育老师就呆愣地摆摆手:“不,我不渴。” 怨念极深的祁非下咒似的:“不,你渴。” 体育老师:“?” 画面有点好笑,烛慕忍俊不禁地弯了弯嘴角,要不是一直压制,他一定会在祁非面前笑出声。 这些想法也就在瞬息。烛慕收回心神,压下嘴角,由于是懒散躺下的姿势,他的声音微沉,含糊不清,也比平时更沙哑。 “怎么了?” 祁非视线上移,平静地说:“床上有……一只……” “……狗。” ?! 烛慕半坐起身,上半身凉嗖嗖地暴露在空调冷风中,他一点感觉也没有,只是因为从来没考虑过祁非会说谎,所以声音极为不可思议:“真的?” “……”祁非抿了抿唇,说,“不,我是说有蜘蛛。” “还有只猪?!” 祁非抿了抿唇不再开口,干干脆脆地彻底推开烛慕的房门,闷头走到他床前,将浴袍脱了挂好,在烛慕由疑惑不解到突然涨红再到目瞪口呆的表情变化下,闷不吭声钻进软乎乎的被窝里。 “你……”烛慕从小到大,反正有记忆开始就只和一个人同睡过一张床,而且那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这会儿床上多了一个人,难免有些不适应。 从祁非脱去浴袍,露出坚实的后背起,烛慕的目光就开始游移,随着被窝里逐渐增加了另一个人的体温,他的脸明显染上一片尴尬之色,“你怎么……” “再陪我一晚上吧,烛慕。” 烛慕愣了一下。 祁非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贴近烛慕的身体,仰躺着舒畅地伸展躯体,两手规规矩矩搭在腹部。 “今天原本该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烛慕:“……” 烛慕差点就忘了,二十四岁分手的时候,祁非和他的前任从认识到相爱再到分手,正正好好用了整整十一年。 他撑在枕头边的右手慢慢抬起来,小心翼翼地触碰祁非埋在他腰间的脑袋。短而硬的头发摸起来有点扎人,却又会在他用五根手指梳理的时候,乖乖配合着分开。 烛慕一直想不通祁非这么好的人怎么也会遭遇这么折磨人的失恋,但他担心祁非已经代入到曾经在“恋爱纪念日”分过一次手的自己,于是也沉默无言地躺下来。 对于不熟悉的人来说,静谧的气氛就像是飘浮在空气里的尘埃,会叫人呼吸困难。 但对于曾经相处过三年的伴侣来说,却像是下起暴雨的午后,一起舒服地躺着,享受难得放松的时光。 烛慕被祁非干扰醒来之后暂且还睡不着,在漆黑不见五指的夜里瞪圆了浅色瞳孔。祁非面朝天花板,始终保持平躺着的姿势,似乎是睡着了。 但最先开口的却是一副熟睡模样的祁非。 他随意扯了个话题闲聊道:“烛慕,你跟乐闻十几年没见,现在才团聚了一个星期,你不想留下他?” “他在东城创立了一家游戏工作室,从年头忙到年尾,这次也只是因为出差,才顺便来看看我——毕竟只是小时候的玩伴,长大后各奔东西也在所难免。”烛慕看得很开。 “你很不舍得他走吧……” 祁非的语音语调里好像夹杂了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惹得烛慕偏头看他,不过在黑暗里,除了模糊的五官,烛慕并没有看出什么。 祁非继续开口:“上次你说到两小孩看恐怖片的事了。” 烛慕果然被转移了话题。他也没问祁非怎么突然想听他的往事,只是在黑夜里很清晰地漏出一声笑:“这算睡前故事吗?” 祁非把头偏向背对烛慕的另一边:“我也……没那么想听。” 烛慕斯文地弯了弯眼睛:“好吧,那就是我很想说。” 黑夜里,只剩下空调平稳的风声和烛慕徐徐的叙述。 “让我想想上次说到哪儿了……哦对……乐乐胆子特别小,那天我妈和阿姨都不在家,我和乐乐就窝在一个沙发上看电视……其实现在想想,那实在称不上鬼片,只不过是主人公跟着反派进入了一个幽深的山洞而已……但是我家电压经常不稳,那时候刚好电灯突然熄灭了,我就听见了乐乐的尖叫声……” 祁非还是后脑勺对着烛慕的姿势,闻言轻嗤了一声:“胆小鬼……” 他的声音极小,烛慕没听清,下意识问:“什么?” 祁非觉得脖子偏得久了,颈侧又痛又累,于是又往烛慕那一边偏:“没事,你继续说。” 烛慕于是继续边回忆边说:“嗯……然后他就哭闹不停,一个劲儿往我怀里钻,鼻涕眼泪蹭了我一身。我本来也很害怕,但看他那么害怕,我就想——我是哥哥,我一定要照顾好弟弟,所以我就一直抱着他安慰……乐乐很听话,我只要安慰几句,他基本就不会哭了。作为不哭的奖励,我就打着蜡烛给他做了一个纸灯笼,我骗他这个纸灯笼可以装阳光,只要他明天把纸灯笼放在阳光底下晒一晒,下一次停电的时候,它就会发光,他就再也不必怕黑了。” 祁非虽然看不见黑暗里他说那些经历时候的神情,但光听他喜悦的笑音就能感受到他内心的幸福。 “你很喜欢他吗?”祁非轻声问。 烛慕觉得这话问得很奇怪,不过他也没有多心,肯定道:“当然啊,我怎么会不喜欢乐乐。” “哦。”祁非没什么情绪地开口,“那之后呢?下一次灯笼没亮怎么办?” “那时候有一种会发亮的装置,我把它……” 第三章 烛慕专注地讲着故事,无意间低头才发现祁非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但是整个左臂露在外面吹了很久的空调,即便他翻身缩回被子里,整个人蜷缩起来,也依然冷得直往烛慕怀里钻。 烛慕将被子向他挪过去了一点,抓住他的手,替他暖着手臂入眠。 五点半被闹钟惊醒时,另一半床单已经冰冷。 以往祁非都是睡在自己房间里,第二天会等他一起吃早饭,今天多半是公司有一些突发情况需要他去紧急处理,不然以祁非对所有事都处变不惊、泰然自若的态度,烛慕很难想到还有什么事能绊住他。 独自吃完早饭后,烛慕给秘书发了条消息,让他记得给祁非买份早餐。 随即又给祁非发消息,说他下午没课,可以请假去离婚,询问祁非什么时候有时间。 烛慕带一班和二班两个理科班的语文,为了挤出今天下午的时间,他特地把今天的课都调到了上午。 连着上了一节早读加四节课,嗓子干的都要冒烟,他削了个梨子润润嗓子,点开手机查看消息栏是否收到祁非的回复。 消息最顶上是一条请假申请,下面是各种广告,倒是一条祁非的消息也没有。 他掏出请假条签了字,又给祁非发了一条确认办理离婚时间的信息,随即继续安心等待消息。 一直到下午一点的时候,祁非始终没有给他回过信息。烛慕也开始心生疑惑——能这么长时间绊住祁非的事情到底是什么?该不会有什么财产危机、黑客入侵,或者间谍窃密吧? 烛慕提前请好了今天下午的事假,但因为没有确定具体的离婚时间,所以他一整个下午都坐在办公室里批周考的试卷。 下午三点多,距离离婚办事处下班的时间越来越近,烛慕频繁看向计算机右下角,到后来终是坐不住了,主动给祁非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电话铃声一直响到最后也没有响应,最终因无人接通而挂断。 烛慕皱了皱眉,下一秒手机来了一条来点提醒,来电人是祁非。
福书网:www.fushutxt.org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33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