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便给你说下,沈同学今天来家里做客。”陈康年将温水递给沈翊,说:“你一会给他拿些颜料吧。” 陈枭比他淡定,只点点头:“行。” 陈康年说:“我记得你上个月的作品不是没处理好细节吗?正好可以问问沈翊,既然都是同班的,那时常多聊聊天也好,不要总是闷着自己。” 两人再次短促地相视一眼,旋即默契分开,沈翊没什么意见:“知道了老师。” “你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问问陈枭,课业和色彩,他都可以告诉你……”陈康年看了眼手表的时间,“我一会还要出去,你们先上去练吧,有什么问题也可以等我回来问。” “好的老师。” “那你早点回来。” 目送陈老师出去,沈翊和他站在客厅,由内而外都感到一阵强烈的忐忑,像是两个不熟悉的人硬凑在一起。 陈枭的反应从始至终都很平淡,背着画包上楼:“我房间在二楼,走吧。” “行……” 进房间时,第一眼看见右边的白色书架,里面堆放着各类风格的名画集,玻璃柜中还挂着近几年的美术赛金牌,以及各竞赛的证书和每年级的奖状,这简直能散发金光…… 沈翊惊愕之余,内心由衷道:要不说是陈老师教出来的儿子呢…… 半开的窗户吹进凉风,淡绿色的窗纱撇在两边,时而被风吹动,边上还摆着黑色的画架和木椅子。 沈翊走过去,垂眸看着画架上那幅水彩风的夜色海景,旁边的桌上还放着调色盘和平头刷。 桌子底下有个放画材的大木箱,陈枭俯身从里面拿了新的画架出来,转头问:“你要坐哪?” “都可以。” 陈枭把画架稳固在位置旁边,顺手拉了把椅子过来,旋即又问:“要什么颜料?” “都行。”有得用就不错了,他没什么挑的,反正也是练习用。 书包放在桌上,沈翊坐着椅子,伸手拿出画纸裱上,指尖随意地转了下铅笔。 陈枭拿了新的铁盒颜料递给他:“那用这个吧,调色板和刷子在架子二层。”说着,顺手把后面的置物架拉到中间,轮子无声滚动过来。 “谢谢……”沈翊还是有些不自在,且不说陈枭是否真的看他不爽,现在显然是人家在替他拿画架、找颜料…… “没事。” 陈枭没什么反应,抬手裱上素描纸,握着铅笔开始运腕。 沈翊把固体颜料浸湿后,用刷子搅拌着,目光却忍不住瞥向他画上的线条形状。 陈枭认真专注,抿着唇一声不吭,尾指抵在纸上,开始排线。 看着他即将成型的不锈钢水壶,沈翊犹豫再三,没忍住地提醒:“那个……其实你排线乱了……” “嗯?”陈枭怔愣一瞬,停手后扭头看他。 “……”对方才看过来,沈翊就后悔了,人家爱怎么画就怎么画,你管那么多呢? “没事,你……” “好像是没排好,”陈枭面不改色地截住话音,问他:“我怎么改?” 见他还肯开口搭话,沈翊的内心有几分意外,接着放下刷子,转而拿了铅笔指着他深色面积:“这儿的明暗关系不够清晰,反光肯定是处理不好的。” “嗯,”陈枭点点头,然后又问:“那我怎么画?” 能怎么画?用手啊。沈翊不禁皱起眉,这不都是挺基础的吗? 但好歹是陈老师特意交代过,沈翊只能坐近些,握着铅笔抵上他的素描纸,在画面上重新排线:“你力度要分出轻重,线条就会自然些……” “好的。” 没全改了,沈翊收回手,让他自己接着排线。 但问题还是存在,沈翊看了五秒就叫停:“不是说了吗?分出轻重啊。” 对方语气有些不耐烦,陈枭沉默地收手。 见他低垂着长睫不出声,沈翊后知后觉自己态度不太好,干脆放下颜料盒跟调色板,随即起身走到他右侧,一手叉着腰,一手握铅笔。 沈翊替他擦浅线条,再次做出示范,手速也尽量放得很慢:“你看,就这样画下去,但力度期间是有变化的……” “线条的层次感是不是就分出来了?颜色深浅也需要转折过渡,尽量自然些,不要太突兀……” “嗯。”陈枭再次握笔上手,结果刚开始排,侧边就听到“啧”地一声,接着手背就被稳稳握住,旋即笔尖在纸上缓慢地划过几笔—— 感到意外的瞬间,陈枭微微挑起眉宇,目光渐渐往上看,却瞥见沈翊沉着脸,神色严谨。 再次改好后,沈翊咬牙道:“你排线不要再无脑画了……” 他耐心一直都不多,但实在考虑到好学生的玻璃心,于是又补充:“好吗?” 那句“好吗”显然是硬挤出来的,陈枭抿着唇线点头,盯了会残留余温的手背,再落笔时没像方才那样毫无章法。 重画线条后,陈枭重新处理明暗面。 沈翊盯到画面没问题才回位置,心里还在吐槽,妈的,以为他帕金森呢,就那点线条都排不好。 颜料的气味有些刺鼻,窗户外时而吹进凉风,将那股浓郁的味道吹散开。 沈翊在纸上勾出结构的线条,调好色后就蘸色上画。 调色公式他记得不算清楚,大多时候还是依靠着色感去做调整。 但这个方法并不是万能的,他这会就在沉思,浅灰蓝的颜色是怎么调的来着…… 在脑海搜寻半晌,他尝试地把天蓝和纯黑调到一起,但颜色不对,上画也不合适。 正当他要拿手机搜教程时,陈枭低声道:“加点纯紫色。” “……”沈翊僵住点屏幕的动作,随即闷不吭声地挖了点纯紫色的颜料,三种颜色搅拌后,确实是浅灰蓝。 目光不由自主地偷瞄了眼陈枭,他不禁纳闷,这是怎么知道要调浅灰蓝的? 但陈枭像是有读心术,语气淡然地解释:“这幅图我画过,衬布就是浅灰蓝色的。” “哦……”有种被看穿的感觉,沈翊不自觉僵直了后背,搅拌颜料的动作也慢了些。 视线落在屏幕里那幅参考图上,尤其是浅灰蓝的衬布,沈翊莫名盯了良久。 说巧也不算巧,这幅图算是常见的练习临摹,但没想到陈枭比他还早画过…… 房间陷入短暂的寂静,很快就被一阵电话铃声打破。 感到口袋里有轻微的震动,沈翊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眼备注,接通—— “喂小翊,现在都放学了,你怎么不在家?” 这话是该问他的吗?沈翊心里没来由感到好笑,沈家俊还真是一月只回一次,简直雷打不动。 他的语气平淡,没什么情绪:“在同学家。” “你去别人家干嘛?还不赶紧回来?” “嗯。”沈翊没什么辩解的心思,回应的也很敷衍。 电话挂断,沈翊开始收拾颜料和刷子。 陈枭停下手里的笔,问他:“要回去吗?” 看了眼蘸满颜料的笔刷,陈枭又说:“放架子吧,一会我洗。” “行,谢了。”沈翊把东西收拾好放回置物架,旋即背上书包。 走到门边,他又回过头说:“替我跟老师说一声,我回去了。” 陈枭点点头:“好。” * 客厅里静谧无声,沈家峻的身上还穿着西装,看样子是刚从公司下班回来,这会还捧着手机坐在沙发上,悠哉地翘着二郎腿,坐姿像个老大爷似的。 沈翊和他没什么可聊的,两人各自敷衍地打了个招呼,沟通默契结束。 进卧室后,沈翊有些颓然地躺在床上,目光盯着白色天花板发呆。 朱婉清是晚上十点多回来的。 沈翊当时在房里赶作业,客厅爆发意料之内的争吵。 沈家峻的声音越来越高:“这么多年,你不如改改你这性子吧!” “我改什么?改掉说实话的毛病,应该多说点你爱听的?”朱婉清冷笑着,又说,“我当初怎么和你结的婚,你和你家里那些人不会不清楚吧?” 当年,朱婉清是上市公司的高层,而沈家峻还是碌碌无为的底层人士,两人的阶级就已经不平等。直到如今,朱婉清坐上总监的位置,而沈家峻也才爬到主管。 “我清楚?!我清楚什么了!”沈家峻像是怒极反笑地吼回去,“咱们拍结婚照的时候我没见你有什么不高兴吧?要真那么不高兴,你给我生什么儿子?!” “朱婉清,我一个月才回来几次啊?你能不能别在我这撩火!” 相反,朱婉清的声音却很平静:“这房子跟你没半点关系,也不需要你回来。” “你这话说的好笑了吧?我们当初本来就说好你房我车!” “是我妈和你说好的,你有什么意见就打电话联系她吧。” 这话让沈家俊硬生生噎住,半晌都说不出反驳的话。 过了几分钟都没有回应,紧接着就是沉重的关门声,几乎震耳欲聋。 沈翊习以为常地在卷子上乱填乱写,自顾自地屏蔽一切。
第4章 我对年级第一过敏 翌日转天晴,灼热的阳光照下来,空气里掀起一阵热浪。 中午体育课,学生们排列长队,气喘吁吁地跑着一千米。 沈翊很少运动,平时窝在画室里久坐,现在压根就跑不动。 趁着跑道上人多,沈翊渐渐放缓了速度,试图蒙混过关。 不料,旁边忽然传来声音,语气真诚:“别走好吗?” “……”沈翊侧眸瞥了眼跟在身边的男生,却见他对自己粲然一笑。 江云鼓励道:“沈翊,跑起来。” 体育老师离开一会,自然是体委江云来盯着他们,这人平时就外向开朗,跟谁都能玩得开,主要还是他见了人就笑的性格,确实很讨喜。 硬着头跑完剩下一圈,沈翊喘得嗓子紧疼,嘴里泛着浓郁的铁锈味,拖着发酸的两条腿去后边槐树下,拿起冰水往嘴里灌了口。 解散休息十分钟,老师回来后,又让江云监督他们计数仰卧起坐。 平时都是单人也行,估计浑水摸鱼的人多起来了,今天还得整个双人组。 沈翊在班里没社交,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人和他组。 “沈同学,可以和我一组吗?”陈枭不知什么时候走来的,才跑完一千米,声音都有些沙哑。 来得还挺巧。沈翊没什么理由拒绝他,点点头:“随便。” 反正谁来都行,充其量就是个计数的。 顺着队伍排下去,大多同学都已经开始计数了。 操场的橡胶地面被晒到有些发烫,热气透进单薄的校服。沈翊先坐下去,陈枭半蹲下来扶住他膝盖。 沈翊扫他一眼:“?” “老师说过需要这样的。”陈枭云淡风轻地解释,“说是以防姿势不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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