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温度却不见降下来。 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在人群之中非常显眼,盛澜山一眼就发现了他,却装作毫无察觉地从他眼前走过。 而当两人交错而过的时候,林落自以为很机智地拿出了手机,装作在打电话,“……喂,彬彬,我已经到校门口了,你怎么还没过来?” 明明声音都在抖,却装得很淡定。 他没注意到,在离开之前,盛澜山用余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恰好将他慌里慌张的模样尽收眼底。 学校距离地铁站只有200米的距离,盛澜山照常步行到地铁站,今日唯一不同的一点是,身后多了一个小尾巴。 林落的跟踪能力着实令他堪忧,有的时候,完全是在为难他的‘装瞎’能力。而盛澜山还是在努力地配合林落。 下班高峰期的地铁站必然很拥挤,更何况这里还是市中心。 林落小少爷跟着盛老师很有幸地体验了一次高峰期的地铁站,当他匆匆忙忙地过了安检,又一脸不知所措地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通过闸机的时候,以为今天的磨难已经结束了。 刚松了一口气,拥挤的车厢就停在了他眼前。林落这才知道,真正的磨难才刚刚开始。 直接被身后涌上来的人流推进了车厢里,林落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人淹没的感觉。被闷得有点窒息的感觉让他害怕,而更让他害怕的是,他眼睁睁地看着近在眼前的盛老师,眨眼间消失了在车厢里,完全没了踪影。 一路林落都在忐忑,害怕自己已经跟丢了。 六站过去后,车厢内再次响起报站语音,又是一大批人挤出车厢,林落眼都不敢眨地盯着每一个走出车厢的人,心里已经渐渐觉得没希望了。 而当他在车门关闭前往车厢外看了一眼,瞬间看到了停在那儿看手机的身影,这一刻林落体会到了失而复得的心情。 他立即使出最大的力气,一边紧紧盯着盛澜山的背影,一边努力地挤了出去。 盛澜山等着林落走出车门,这才收起手机准备出站。 他自认为走得很慢,已经为了身后的人放慢了速度,而当他刷开闸机出去的时候,回身一看,本应该紧紧跟在他后面的小孩又不见了。 此刻,林落正一脸茫然地站在地铁站内,转了好几圈,看过A到F的出站口,愣愣地挠了挠头,还是完全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他慌得不行的时候,又在不经意间找到了盛老师的身影。 盛澜山正站在B出站口的自动贩卖机前,慢悠悠地刷着商品页面,像是故意放慢了脚步等他。 林落顿时又找到了方向,欣喜地朝着他奔去。 经历了这么多波折,林落终于跟着盛老师走出了地铁站。外面的天色已经变得昏暗,周围的环境也越来越陌生,而一抬头就能看见盛澜山的背影,林落就安心了。 这一片地段已经临近郊区,很难再看到繁华林立的高楼大厦,街道变得狭窄,街上的人也变得稀少。远远望去,前方仿佛只有盛澜山一个人的身影,他依旧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不慌不忙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昏黄的路灯照耀在他的身上,照映着他颀长的身影,夜晚的凉风从他的身旁吹过,来到了林落的脸颊边,留下一股清凉之意。 林落完全没意识到这么安静的环境很容易暴露自己,反而很喜欢这种无人打扰的感觉。 至少不用再担心把人跟丢了。 两人一起走了很长的一段路,距离公寓大楼没几步路了,盛澜山想着跟到这里,林落应该差不多就要回去了。 而当他即将穿过马路,走向对面有些老旧的公寓大楼,突然发现身后的人又不见了。他想不到这一次又是什么原因让小孩走错了路。 望着近在眼前的公寓大楼,盛澜山劝着自己不要再多管闲事。 也许他是觉得没意思了,所以早早离开了。他一个有手有脚的成年人,难道还能一直找不对路吗? 而十几秒过去,盛澜山还是没穿过马路。 在发出一声带着妥协的叹息后,选择原路返回。 往回走没多远,盛澜山就找到了林落。 他一个人蹲在路边,缩成小小一团,盛澜山差点没发现他。在他身前,是一只被抛弃在纸箱里的流浪猫。 脏兮兮的黑猫冲着他叫了好几声,他满眼怜惜地伸出手来,不嫌脏地将它从纸箱子里抱起。 此时此刻,林落完全被流浪猫吸引,彻底忘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一手抚摸着怀里的小猫,安抚它道,“你很快就会找到新家的,不要害怕。” 看到这一幕,盛澜山突然觉得自己一开始的怀疑有些可笑,以为林落跟踪他有什么特别的目的。 先不说他烂到无法吐槽的跟踪技术,就凭他这轻易就能将跟踪对象忘在一边的本事,看起来就不像一个会别有用心的人。 盛澜山在一旁看了许久,林落还是舍不得放下流浪猫,而盛澜山觉得自己已经没必要留在这里了,悄无声息地走了。 18点30分,盛澜山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单身公寓,比往常整整晚了半个小时。 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水,他还来不及喝,先被窗外的雨声吸引了。 看着渐渐淋湿窗户的细雨,盛澜山停下了所有的动作,陷入了纠结之中。 他的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下楼去找林落,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外面淋雨。 但紧接着他就告诉自己,这完全是多此一举。此时他不应该知道林落在楼下,应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看见。况且,他一个成年人,下雨了会不知道怎么办吗? 盛澜山反复提醒着自己,不要忘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 多余的事做多了,只会增加暴露自己的风险。 眼看着窗外的雨越来越大,盛澜山还是没能做出决定。 * 突然下起雨时,林落还抱着猫站在路边。 他想起要寻找盛老师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街上不可能再出现盛澜山的踪影。 所以这个时候,他只能选择回家。 刚刚经历过拥挤的地铁,林落完全没考虑原路返回,而是停在路边等出租车。 他不知道这一带不比市中心,打一辆车并没有那么容易。最终车没等到,先等来了雨。 雨淋在脸上的时候,林落还是懵懵的状态,直到雨渐渐大了起来,怀里的小猫可怜兮兮地叫了起来,林落才意识到要找个地方躲雨。 然而街上一眼望去,根本没有能挡住雨的地方,林落只能抱着猫往前跑,希望能跑到人多一点的地方,也许就能看到出租车。 只要坐上了车,他就能回家了。 跑到一个十字路口,林落终于看到了亮起车灯的出租车,欣喜地朝着它跑去,准备拦车的手还没有伸出去,就看到了车上满客的标识。 他沮丧地停了下来,任由雨淋在自己身上,用手掌为怀里的小猫挡着雨,问道,“你说我们今天还能回家吗?” 话音落下时,响在他耳边的雨声忽然远去。怀里的小猫不再传来微微的呜咽声,变得安静。 林落反应迟缓地抬起头来,视线穿过头顶上雨伞的遮挡,看清了为他挡雨的人。 然后惊讶地喊出了他的名字,“盛,盛老师……” 盛澜山出现得太及时,也有些突然。 他还穿着白日里的衣服,穿着毫无变化,好像根本没有回家过。但消失不见的公文包,以及他手里多出的一个便利店的包装袋,在提醒着林落,他只是回家后又出来买东西碰巧看到了他。 林落这会儿又紧张起来,怕盛澜山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盛澜山开口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下雨了不知道找一个地方躲?” 【作者有话说】 别忘了投海星哦!
第7章 猫和人 林落下意识说了实话,“我对这里不大熟……”意识到不对,他立即改口说,“不,不是,我是说我第一次来这里。” “不是,我是想说,我找不到躲雨的地方……” 越说越错,他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来。 盛澜山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再像学校里那么亲切温和了,林落猜不出他此刻的情绪,只是以为他在生气。 林落以为他还会数落自己什么,但等了许久,盛澜山只是将手里的伞更加倾向他,说道,“很快就要天黑了,早点回学校吧。” 语气里带着妥协和无奈。 林落哪里知道他内心的纠结和挣扎,懵懵地回道, “盛老师,我住校外。” 林落明明是在实话实话,听起来却像是在回怼他。 盛澜山无奈道,“那就早点回家。” 林落又不说话了,面露纠结。 低下头来摸了摸怀里的小猫,眉头越皱越紧,显露他越来越苦恼的情绪。 “我回家了,它怎么办?” 林落很想带猫回家,但是现实不允许他这么做。 “我大哥不准我养,因为他对猫毛过敏。” 林落总会对自己喜欢的人过分依赖,此时又重复了他的习惯。明明靠自己也能想到办法,但他下意识地想求助眼前的人。 他抬头看着盛澜山,问他道,“盛老师,要是一直没有人收养它,它会不会被饿死被冻死……” 林落在为一只猫的生死苦恼,眼里的同情毫无作假。 盛澜山的内心却毫无波动,他无法解林落这有些多余甚至有些“矫情”的同情心。 心里想问他,你知道全世界有多少流浪猫吗?比它可怜的猫大有所在,比它还可怜的人数不胜数。 人都还怜悯不过来,竟然还怜悯一只猫? 而最终盛澜山收起了自己的真实心声,回答林落,“它会找到自己的生存方式。” 林落没听出他话里的敷衍,反而更加同情怀里的猫,“可它还这么小。” “没有人教它该怎么活下去。” 这句话,触动了盛澜山那冰冷的心。 他低下头来看着林落怀里的猫,看着它脆弱不堪的模样,心里产生的不是怜悯,而是共鸣。 林落看盛老师一直盯着猫不说话,疑惑道,“盛老师?” 盛澜山突然抬起头看向他,说道,“我来养吧,我对猫毛不过敏。” 林落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你真的愿意养它吗?” 可盛澜山的刚刚的表现,明显是没考虑要收养这只猫。 林落怕自己的话强迫了他,又说道,“其实我可以把它送到流浪猫收养站,这段时间我大哥不在家,我可以先带它回家住几天。” 盛澜山依然坚持,“没事,我来养吧。” 林落仰着头打量盛澜山的神情,见他并没有不耐烦的情绪,终于放下心来。 “嗯。有你这个主人,小猫肯定很开心!” 他笑着将怀里的小猫抱到了盛澜山的面前,一个拿过伞,一个接过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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