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桥也没想到,他对着周镜合哭不出来。 这种意想不到的慌张混着还未消散的泪光让他看上去可怜又悲壮。 周镜合笑了:“不会掉眼泪?” 他低下头调整片刻,眼泪依旧整颗整颗的往下掉,裴桥试着再次抬头,也仍旧无法凝聚出一滴泪珠来。 裴桥犹如铩羽而归的败将般沉默着请罪:“对不起,周总。” 这些年求周镜合做事的人,卑微有,谄媚有,裴桥条件算不上多优秀,但就是出乎意料的合人胃口。 如果这都是他演出来的,那周镜合也不得不承认他演技绝佳,值得一试。 裴桥还不打算放弃,但经过刚才的打击,他的眼睛红色也减淡了,犹余雪霜态,未肯十分红。 周镜合翘起腿,裴桥就算低着头也无泪可掉。 “就到这吧。”他叫停。 裴桥无法再用运气不好安慰自己,机会摆在这里,他也是抓不住的。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做的再多,都是无用功。 公、主号|沉舟\渡/海\楼 周镜合面前又出现了那只兔子,裴桥拿手帕垫着,轻轻放回周镜合手里,自嘲的放松了语气:“我不像它。” 它是乳水晶,裴桥是劣质石。 “周总还对我有兴趣吗?” 周镜合确实有些失望:“泄气了?” 生活如意的人总会给拼命活着的人幻想出很多苦难,并期待他们不断的打破重塑,重获新生,仿佛这些人的存在就是为了满足他们不用亲身体验就可以获得的千锤万凿我心依旧的英雄快感。 他们作壁上观,常常会轻飘飘的问一句——泄气了? 裴桥抹掉脸上的泪痕,重新调整了语气:“您昨晚问饿吗,裴桥没有答对,现在想换个回答,还来得及吗?” 周镜合:“你说。” “饿,非常饿,求周总赏裴桥一些食物。” 这时他的眼睛已经有了十分红。 这个回答是对是错,周镜合并没有表态。 “周总肯再给我一个机会,算不算我也能入得了您的眼,”他退了一步,不再想着在周镜合看来是一步登天的包养事情,“我给您白玩一个月,如果您还觉得我是个废物,我绝对不会再打扰您。” 裴桥只会硬着来,他不知道在大部分金主那里,撒娇才是包养关系中最硬的通行证。 “不怕我白嫖你?”周镜合说,“未来再想找别人就难了。” “总得试一试。” 第四章 进门 夜尽天明时,裴桥坐上了去往周镜合终点的专车,他直挺挺的坐着,看着公路一侧桃花枝头粉色将要落尽了,另一侧高而笔直的杨青才将将杀出一片鲜嫩的绿色来,无意间的视角变化,似乎看到了整个春天的逝去与新生。 裴桥拎着包站到周镜合面前的时候,他正在看裴桥演的一系列路人甲,戏份最多的一部是演男主的侍卫的下属。 因为是个不重要的小角色,裴桥脸上的妆像是故意丑化了,普通的看不出来这是他的模样。 裴桥放下包,合手而立鞠了一躬:“周总。” 周镜合关了电脑,他一身休闲服套在身上没有之前那么气势逼人,在裴桥看来就不那么带有羞辱人的意味。 “听说你想当模特?” “没有,裴桥只想演戏。” 他没往下说,周镜合也猜的出来,裴桥不做没有准备的事情,接近周镜音的朋友,通过她朋友将照片发给周镜音,得到她的邀请函,只是赌一个跟他的机会。 或许他为了接近周镜音的朋友也废了一番功夫,幸亏周镜音为她的晚宴造势够早,能让裴桥有充足的时间准备这一切。 “不错。” 裴桥愣了一下,仿佛没有想到自己利用了人家妹妹还能被夸,他在周镜合面前沉静的垂首站着,整个身体绷的很紧,这种仪态从第一次见周镜合就一直没有放松过。 “包里是什么?” 裴桥弯腰拿起,双手放到周镜合面前。 周镜合并没有伸手:“自己打开。” 他为那只兔子准备了一个珠宝盒。 “没别的了?” “是。” 周镜合让他收起来,盯着裴桥看了十几秒,而后才说:“你觉得怎么样才算包养?” “您定。” “我觉得,豢养比较合适。” 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而是一天24小时,都在人眼皮底下活。 裴桥没有很大的反应,反而也觉得本该如此,虽然周镜合从头到尾做过最像金主的事情就是让他脱了个衣服,但裴桥直觉总是准的,周镜合不缺情绪价值,只会玩的更高级。 “那我回去拿一些东西。” “不用,你不需要任何东西。” 周镜合甚至没有观察到他有任何犹豫意味,坦然的就像一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 “周总想做什么,裴桥都可以遵从。”他露出标准笑容,尽量舒展自己的表情,“都按您的喜好来。” 周镜合轻笑了一声,裴桥低着头,不知他是喜是怒。 他开始建议:“周总要给我取个属于您的名字吗?” …… “以后我该怎么称呼您?” …… “您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 裴桥问了很多,周镜合似乎没一个满意的,等到裴桥把自己知道的都问了一遍后才渐渐意识到,他在引导周镜合。 “抱歉,您定。” 裴桥声音终于不稳了,周镜合这时才走过去凑近与他说话:“我好像在玩你设置的游戏。” 裴桥本就紧绷的身体又僵硬了半分,周镜合评判道: “你太急了。” 周镜合说话向来点到为止,他不喜欢用自己没什么用的经验之谈去对任何人进行说教,多数人都无法在跟他的交谈中找到迎合他的点,裴桥也不例外,因为找不到,所以他自己创造了一套周镜合对自己的玩法,又因为太想讨好他而不顾周镜合态度的cue这套玩法的流程。 “主导权应该在谁手里,你必须清楚。” 裴桥实在无法在周镜合的压力场下去想什么挽救的话,他只能道歉。 “对不起,周总。” 他为这段关系开了一个不好的头。 周镜合倒是一如既往的仁慈:“下不为例。” “是,我记住了。” 小题大做不是周镜合的风格,他让裴桥起来,又叫了人来给他量体。 本来老裁缝还带了两个助理,周镜合没让进门,只让他一个人进来,他拎着工具箱放到台上,摆好测量工具跟本子。 他量的很精细,软尺贴在皮肤上,从前到后,从左到右,从上到下,测高器,角度尺,裴桥看到他记录本上那些专业词:腰节线,胸高点,臀高,立档深…… “请坐,”老裁缝说惯了这种话,所以听上去公事公办的没什么温度,“背部与椅面垂直,小腿与地面垂直,手臂自然放到膝盖。” 裴桥照做,不管站还是坐,因为全程面对着周镜合,他被裁缝提醒了很多次,不要低头。 最后一项测完,裁缝夸了一句:“可以穿衣服了,先生比例很好。” 裴桥礼貌道谢,却没有动。 “您平时有什么穿着喜好吗,偏向什么风格,有没有过敏的面料。” “没有过敏面料,”裴桥没有再自作主张,“周总觉得我穿什么合适?” 周镜合安稳坐着,目光一直在裴桥身上逡巡,裴桥除了一直避免跟他对视不得不低头之外,一点尴尬羞怯的神态都观察不到,任谁都撼动不了的坚韧心性,在那双眸光从不发散,深而漆黑的眼睛里,被展现了个十成十。 风雪摧花尽,犹留傲霜枝。 他给裴桥一个穿衣服的眼神工作,又礼节性的对裁缝道谢:“白色,按照基本款式做,辛苦。” 老裁缝离开之前周镜合还将裴桥身体数据另备了一份,一切结束后,一个上午的光景就这么溜过去,周镜合还是没说裴桥要做什么。 裴桥只能时时刻刻保持警觉,但他根本不知道要警觉什么,周镜合很闲,有大把的时间用来消遣,这个位置的人心里会想什么裴桥无从得知,生活事业处处顶峰,没有大把子糟心事,除了那点轻描淡写的控制欲,裴桥甚至找不到他有任何的弱点。 第五章 为难 周镜合有段时间没在国内,甫一回来想找他献宝的人一茬一茬的冒了出来,为了不被骂利欲熏心亲情沦丧,他还是先去见了周镜音。 周镜音一头黑直发,干净利落西装穿在身上,完全颠覆小时候只想着找人给她做裙子的女孩样子,周镜合对她想自己干点什么事业这件事还是支持的。 周镜音笑嘻嘻的叫了声哥,亲自将他的外套叠好放到一旁。 “站着。” 应该是被训惯了,周镜音站的毫不犹豫,并且先发制人:“我只是答应让你露脸,没有承诺她们任何事情,这点事儿我还是懂得。” 她包了个日式庭院,但景观却跟小时候他跟周镜音住的江南小院尤为相像,他这妹妹别的不会,唯独亲情牌打的极为顺溜,包厢隔断门开着,抬眼便能看到院中的松石流水。 “哥哥,我能坐下了吗?” 周镜合嗯声,她松下一口气,矮身坐在和式椅上。 上菜撤菜的服务生陆陆续续进来了几个,素养都不太好,菜品介绍磕磕绊绊,动作也不熟练,眼神无一例外净往他身上飘,周镜合眉头紧蹙着:“你找的这是什么地方。” 周镜音含糊道:“好吃就行。” 她的态度不似往常,周镜合没说话,盯着新进来的服务生看,果不其然服务生十分刻意的看了他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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