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迹这句的语调,不同于这次回来后总是带着的那点儿阴阳怪气,也跟当年说讨厌你时的不太一样,恍惚中像回到了更小的时候。 每次夏时阮不想跟他一起出去玩、只想呆在家里看书,或者到了外面却只想早早走掉的时候。 不过夏时阮也觉得这有可能只是幻觉。 夏时阮的人生向来是没有什么起伏波澜的,唯一的一次,还要追溯到七八年前。 在那之后,一直很平静。 突然而至的呕吐或者晕倒,已经可以算作这些年夏时阮平静生活中的很大的意外。 但很奇怪是,又都恰好被回来不过短短一周的谢迹撞到。 夏时阮隐隐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但也暂时没空去想。
第7章 “症状出现多久了?” 距离他在医院醒来才十分钟,夏时阮还有一点懵。 头顶炫白的灯光照得他眼睛有些刺痛,意识也很艰难的才能够回笼。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想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道:“大概一个月多一点。”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刷刷在电子屏上输入一行字,继续问道:“除了头晕,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不舒服?” 夏时阮说:“鼻子比以前要灵一点,闻到一些气味时,偶尔会有些想吐。” 医生点点头,转头从医疗箱中拿出几个瓶子,排开放在夏时阮面前,又一个一个的拔了塞子递给他闻。 全部都闻完了,医生问他:“闻这些会想吐吗?” 这些气味都很淡,夏时阮摇摇头,想了想,又指了一下中间一个,说:“这瓶味道和其他的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夏时阮顿了一下,没说上来。 医生没催他,一边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一边耐心的等待着。 事实上,作为一个严谨的工科生,夏时阮做什么事情都十分讲究证据和解题步骤。 在他看来,要完整的解释一件事情,必须要有条有理,才能令人信服。 但是,“这瓶里的气味和其他的不一样”这件事,他却找不到任何理由来。 更像是他身体里某个器官对此进行了分辨,然后将此认知当做一个既定事实输送给了他的大脑。 夏时阮一瞬间有些茫然。 他隐约明白了这或许是某种本能,但他不太能确定这种本能是因为什么。 医生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的回答,病房门就被推开了,一名护士走进来,递给了医生一张检验单,而后站到一边,又拿口罩上方的眼睛好奇的看了一眼夏时阮。 医生在看的时候,夏时阮也偏着头瞄了几眼,能清晰的看见最上方写着血液分析,被检人的名字是自己。 什么时候抽的血?他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脑子里的上一幕记忆好像还是在展馆,看完了易君雅的表演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遇到了谢迹,两人吵了几句,自己不是很舒服,再醒来就在医院了。 “血液里c值高达5.15……没错了,”医生推了一下眼镜,将检验单放到一旁,对夏时阮说:“夏先生,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夏时阮摇摇头。他对此刻的状况很莫名。 “直接一点的讲,血液中的c值表述的是个体生育适宜度。一般而言,Alpha的这项数值都在0.5以下,Beta的则在1到2.5之间,你的资料上显示性别为Beta……可这远远超出标准值了。” 夏时阮缓慢的眨了眨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医生笑了笑:“你上一次体检是什么时候?” “大概在两年前。”学校组织的体检。 医生点点头:“你需要再做一次全身检查了——主要是再做一次性别鉴定。实际上,从血检单上看已经能够百分之百确定了,但医院有它的规定。而且你到时候去O保协会认证也是要走一遍这个流程的,还不如在医院先做了,到时候拿着单子认证就可以了。” 随着医生慢条斯理的说着,夏时阮混沌的脑子也开始重新转动起来,缓慢又迅速的消化掉了这一大堆内容后,他的嘴巴逐渐变成了一个相对于他小巧的脸蛋来说相当大的圆形。 “O保协……?等、等一下,医生,”夏时阮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您的意思是说,我变、不是,分化……不,我变成了一个Omega??” 夏时阮在到底是用“变成”还是“分化”这个词上纠结了很久。 就他在中学里学过的生理知识来看,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一般性别分化在成年以前就完成了,最晚也不会超过二十岁。 可是他如今都已经二十三岁了,已经成年五年了。这还能叫分化吗? 医生像是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当然是分化。没有任何一个Omega不是分化而来的。” 夏时阮呆住了。 医生站起身来,给他嘱咐了一些接下来检查需要注意的事项,便带着护士一起出去了。 夏时阮一个人愣了一会儿。 好半天,夏时阮才想起来,应该得给父母打个电话。摸了一圈手机,没找到。他只好又放弃了,坐回到床上,继续思考着当前状况。 这时,门被推开了,谢迹拎着一杯奶茶走进来,见夏时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背挺的溜直的坐在床上目视前方,眼神还木木愣愣的,不由得怔了一下。 在门口站了两秒,夏时阮还是没有看自己一眼的迹象,谢迹咳了一声,拿运动鞋踩了踩地面。 鞋子和地面摩擦,发出一些很刺耳的声音。 夏时阮转过头来,看到是他,有点儿愣,问:“你怎么在这里?” 谢迹头上的棒球帽不知道什么时候摘掉了,露出鬓角短短的头发来,侧耳处却翘起一撮,看起来是在哪里靠着睡过的样子。 谢迹顿了一下,脸色不是很好看的走过去,将奶茶重重的放在他床边的桌子上,说:“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会在这?” 夏时阮当着谢迹的面晕倒,他又是打车又是叫人,才把他弄到医院里来。 想起这个,谢迹脸色就有点差。 自己回来不久,见了夏时阮两次,次次都恰好撞到他要么吐,要么晕倒。 自己这是倒了什么霉。 不过谢迹转而又想到刚刚医生说的话,一口气又憋了回去。 夏时阮听明白了,垂下眼睛,声音不大的说了一句“谢谢”。 谢迹“嗯”了一声,没说话,在边上安静的看了他一会儿。 他发现从这个角度看,夏时阮长得也不是很讨厌。起码睫毛确实挺长。 谢迹撇开头,扯了把凳子在旁边坐了,扬了扬手里手机,说:“你手机没电了。我用自己的手机给你妈妈打了电话,阿姨说下班之后就过来。” 夏时阮又说了一句“谢谢”。 仿佛除了谢谢也没有别的可以说了。 谢迹顿了一下,说:“不用谢我。反正……” 反正什么他也没说下去,过了好半天,才补了一句“之前的话就当我没说”。 在展馆时,夏时阮晕倒之后,谢迹也呆了,还以为是被自己气的,心想他也不至于吧。 后来把人弄到了医院,医生的问话他也帮着答了几句,自然也就知道夏时阮身体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其实谢迹惊讶的程度一点儿也不比夏时阮少,只不过他在进门前就已经收拾好了表情,所以现在看起来很正常。 夏时阮瞥了他一眼。 他对昏迷前谢迹说过什么没有太大的印象了,只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既然谢迹现在都主动揭过了,加之又是他把自己送到医院,夏时阮也就不打算再追究那些小事,嗯了一声,说了一句“没事。” 不过,一码归一码,夏时阮认为他们两个人现在只能算普通朋友。 半晌,谢迹把桌上那杯奶茶往前戳了戳,怼到夏时阮面前,说:“你喝这个吧。” 夏时阮看了一眼,摇摇头:“我不喝甜的,你自己喝吧。” 不过,甜的…… 夏时阮鼻子微微动了动。他闻到了一股跟奶茶味道不一样的甜味。 谢迹忍了忍,语气不太好的道:“这是医生说的,你……你那个什么不稳定,最好吃点甜的,又不是我想买的。” 夏时阮还是摇头。 谢迹脸色不好看了。 他觉得一分钟之前的自己可能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觉得夏时阮现在变得没那么讨厌了。 这个人就算是Omega,也跟娇软可爱没有半毛钱关系,还是那张冷脸,笑一下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这地方待是待不下去了,谢迹“腾”的站起身来,扔下一句“我先走了”,就朝门边走去。 手还没能摸到门把手,身后就传来一声“谢迹”。 夏时阮的声音总是很轻。 谢迹转过身,看到夏时阮还是跟刚才一样的姿势,板板正正的靠在床上,仿佛坐在课堂上认真的听讲。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看着谢迹,但是话问的很认真:“是糖吗?” 夏时阮的脸很小,下巴很尖。大概是折腾了一天的缘故,此刻被病房内灯光一照,更显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什么糖?”谢迹恍惚了一秒,问。 夏时阮言简意赅,问的很直接:“你的信息素味道。” 谢迹:“……” 见谢迹不说话,夏时阮很有求知精神的继续追问:“是糖,对不对?但是我分不出来具体是哪一种,你可不可以让我闻——”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谢迹冷冷的打断了他。 夏时阮愣了一下,嘴巴张了张,只觉得谢迹的表情有点难懂。 并且大概是已经明确知道了自己不再是Beta、而是一名Omega的缘故,再从这种角度看谢迹时,夏时阮就感觉到一阵难言的压迫感,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但比起思考谢迹为什么生气,他更想弄明白另一件事——为什么第一次闻到谢迹的信息素时,他会难受到想吐,此刻却完全不再有窒息的感觉。 他能确定那股甜味是从谢迹身上传来的。 那味道甜甜的,一点都不讨厌。跟谢迹本人不一样。 可惜谢迹并没有为他解答的意思。 夏时阮看了他一会儿,很快又想起另一件事:“那个,住院费是多少?我一会儿转给你吧,等手机充上电之后。” 谢迹的脸色迅速的比先前又黑了一度,这次他连“你是不是有病”都懒得说了,盯了他两秒,硬邦邦的扔下一句“不用”就转身走了,临了还用了点力气,又或许医院的普通病房折叠门对于他这样的Alpha来说实在是不堪一击,总之门发出了一道很重的声响。 那声震动弄的床都发了会儿抖。 很快便有小护士哒哒的跑过来问怎么了,夏时阮冲她摇了摇头,说没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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