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宗池问林景声:“你为什么在楼梯上跑?” 林景声犹豫说:“喜欢跑才跑的。” 霍宗池:“她喜欢,有什么办法。” 霍舒玉又气又恼,推林景声别处去玩后说:“我后天就要跟你姐夫动身去海城,他那个手术一耽搁,几个月能回来都说不一定的,把声声当你这儿到底靠谱不靠谱?你这句她喜欢有什么办法,把我说得都害怕了。” 又补上一句:“要不还是送去她奶奶那儿,都在海城,虽说是在郊区远点……” “有什么不放心的,她又不喜欢她奶奶。” “所以你把云颂找来是让我放心的?” 霍宗池不吱声了,表情还是淡淡的,霍舒玉蹙着眉:“让你给她找个新钢琴老师,你怎么想的?你找云颂。” 霍宗池说:“碰着了,他会弹钢,就找了。” “那么多钢琴老师,就偏得找他啊?”霍舒玉“啧”了声,捶了一拳在他肩膀上,颇有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在想什么啊?你不会是刻意找上他的吧!?” “什么?”霍宗池没有被那个毫无伤害值的拳头打出什么不同的表情,“我没那么多想法。” “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当年的苦头你不要自己找来再吃一遍,我劝你往前看。” 霍宗池被这些特别容易勾起他回忆的话弄得开始烦躁,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胡乱笑了下:“这苦谁吃还不一定呢。” 霍舒玉看他这样子,想想他刚才对云颂挥之即去的态度,疑心他们是不是已经发生过什么。 “都这么多年了,大家生活轨迹早都开到不同道了,你这么着有意思吗?” “有意思,”霍宗池嗤笑,“如果不这样,我就开心不起来了。” “那我把声声带走,你要做什么我不管,作也好,有你自己的算盘也好,我不想让声声牵扯其中。” “你觉得他敢对声声怎么样吗?” 霍舒玉当真愣了一瞬,又答非所问道:“那你觉得当年那件事,只有他一个人有错吗?” 霍宗池的目的霍舒玉能推出个七七八八,他想报复云颂。 他竟然现在想报复云颂,霍舒玉当然不会赞成。 “有心也好无意也罢,他那个疯子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要去惹是非!是,你现在有能耐惹得起了,但咱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行吗?” “你说的是付习州?” 霍宗池被亲姐说了一通,却没丁点要改变心意的意思,当年那些事,霍舒玉工厂的货为什么无故全被退回导致资金链断裂破产,她们为什么出车祸,霍宗池一清二楚。 这当然不是云颂一个人的错,毕竟他背后还有个神通广大哥哥付习州。 “付家他靠不住,付习州他更靠不住。” 霍宗池听见林景声放在桌上的玩具手机嗡嗡响着,他拿起一敲,玲珑秀气的手机屏幕框架里竟是一个小型钟表。 是林景声调的闹钟响了。 也是提醒霍宗池,时间到了。 “付家已经快完了。”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至于声声,你问过她之后,你们做决定吧。” 霍宗池最后说完这句话,径直上了楼,没再回头。 “等” 霍舒玉在那一刻隐约意识到,时隔八年,三十二岁的霍宗池好像就要迎来他人生中迟到很久的叛逆期了。
第4章 抱着那叠被自己握得皱巴巴的资料,云颂脑中不断闪现出几个拼凑不够完整的画面。 八年前的霍舒玉好像也是这样,她不喜欢云颂接近霍宗池,在云颂初次拜访霍家时,皱眉让霍宗池想办法给他送回去。 但那天晚上云颂记得他的肚子很饿,霍舒玉看见他偷摘了两颗门口没熟的青色枣子,又冷着脸给他煮了一碗面。 调料很重。 云颂想靠在车窗上静一会儿,被郊区一段压烂的路颠得受不了,昨天被撞的后脑勺还疼,记忆也跟着破碎。 就是因为霍宗池,云颂耽误了回琴行的时间。不过霍舒玉的出现让云颂怀疑自己最终不能遂霍宗池的愿,也就觉得回不回琴行都一样。 能谈什么呢?总不能去说我和雇主有着很深的私人恩怨,现在需要你指派另一位老师接下这门课程,不然他可能公报私仇折磨我吧? 何况他还不知道霍宗池到底掏钱没有,要是掏了钱,老板总会联系他的。 云颂这么想着,下车后在楼下面馆叫了碗面,面来了,还没开吃,霍宗池的电话就来了。 云颂的目光还在面上,接起电话。 “你好,哪位?” “在哪儿?” 号码没有备注,但云颂听出霍宗池的声音。 他回,“在吃面。” 霍宗池挂了电话。 云颂放下手机,往面里倒了点醋,电话又响了。 霍宗池:“你听不懂人话是吗?” 云颂说:“我刚到……家,楼底下,在吃面。” 霍宗池又把电话挂断了。 云颂默默看着手机几秒钟,关了静音,把面条搅拌匀称。 吃完了面,才把霍宗池电话存进通讯录,这两天像皮球一样被他踢来踢去的经历让云颂咂摸出与现在的霍宗池相处之道,被他阴晴不定挂断电话,云颂一点也不觉得稀奇。 回了趟家,云颂在兼职群里看晚上有没有需要的工作的地方,看着看着,他开始有了困意。 本来昨晚就没睡好,云颂调了个闹钟准备睡半小时,谁知头一挨着枕头就起不来了,等他睡足醒来天已经黑了, 兼职泡汤。 云颂扒拉两把自己头发,对着黑黢黢的室内叹了口气,只能安慰自己权当睡在休息日了。 他每个月都给自己订下两三天的休息时间,连轴转的兼职工作谁也吃不消,虽说多多挣钱早早还钱,三十五之前存一些积蓄提前“退休”,是云颂的终极目标,但整体来说,他还算得上是惜命的。 没钱挣的云颂决定晚上收拾下房间,扫地拖地加上清理本就不多的杂物,总共用了两个多小时。 好像扔掉每件东西他都需要花一定时间思考可行性,他是不是真的不再需要了。权衡之下,扔的总是没有留下的多。 结束清理后云颂对自己的劳动成果感到十分满意,满头大汗一屁股坐到风扇前,发现去年买的便宜电扇打开开关后毫无反应。 他太热了,又想反正已经休息了,对自己来点奖励也不要紧。 晚上九点多,云颂到楼下买冰棍,在楼梯口捡到前来投奔自己的前合租室友唐田啸。 唐田啸这个人很有意思,喝醉了总喜欢找朋友,据他解释这是他重义的表现,但三个月接待他四次的云颂很快从中发觉蹊跷,最终确定他只是想省笔开支而不愿意花钱找代驾。 云颂熟络将他搬上楼,手里捏着的两块钱纸币因为自己骤然发力挤压变形,就快到撕坏的地步。 他把唐田啸扔在地上,盯着手里被揉软的钱,觉得不仅比刚才还要渴,而且心里火烧一样的难受。 要不是唐田啸为他搬家时出过车出过力,云颂真想在自己脑门上贴个恕不接客,并义正言辞跟他讲清,一米二的床根本睡不下两个人,还是应该找代驾。 冰棍买回来,云颂本来可以享受到一支两块钱的冰棍,现在掰开来只能买两只老冰棍。 他递一支到唐田啸面前,问:“你吃吗?” 唐田啸酒还没醒,他没睁眼,却接了冰棍,拆了包装三五口就咬进嘴里。 云颂看他几口就全吃完了,心疼地说:“你吃那么快对身体不好。” “没事。” 唐田啸摆摆手,从地上起来,打了个酒嗝,说:“不好意思了兄弟,陪客户,喝多了。” 云颂没见过他不喝多的时候来找自己,起码还记得云颂住在哪一楼,他还不算醉得神智不清。 “借住一晚,明、明天我就走。” 云颂握着冰棍说:“行。” 但到睡觉的时候,唐田啸酒劲上来了,叽里咕噜说了一串云颂听不懂的话,又问云颂找到稳定工作没。 “没有,”云颂跟喝醉酒的人没什么好说的,他敷衍着,说:“天都亮了,你睡吧。” “天亮了?什么时候,不可能,鸡都没叫,不可能。” 云颂捂着耳朵背对着他,装没听见。 他仍是自言自语,说他最近挣大钱了,问云颂羡不羡慕。 云颂说:“羡慕。” “那你跟哥一起干!” “不干。” “为什么?” “不懂那些。” 唐田啸学的是计算机专业,辞了公司文员工作后现在和朋友合伙开工作室接项目,云颂当初跟他合租的时候被他问过要不要合伙,但云颂念的是中文专业,对软件开发一窍不通,唐田啸就说给他开工资做保姆,管他们工作室一天三顿饭。 云颂当时以为他在开玩笑,因为他做饭的水平远远达不到可以以此谋生的地步。 等听见唐田啸给他开的工资数额,他就肯定唐田啸就是在跟他开玩笑,那个价钱不要说请保姆,估计叫门口小叫花子来都要骂他两句没人性。 “哥教你,你呀,你就是太没有远见,多跟哥学学,知道吗?” 云颂故意没吱声,他说云颂傻天真,又说云颂床太小,他不好翻身。 已经打地铺了还防不了他抱怨,云颂实在没办法了,问要不要交换让他睡地上。 唐田啸就不说话了,接着开始有节奏地打起呼噜来。 云颂蹬开他从床沿垂下来的手,不合时宜地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 他刚被付家领养回去后话很多,所以经常被付家人教训,大哥付景明问他为什么一到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明明在孤儿院还那么安静,云颂那时候才六岁,他不知道怎么跟付景明解释清楚在他们来挑选领养对象的那天自己是吃坏了肚子才那么安静。 付景明问父亲能不能换一个弟弟,他不想要话那么多的弟弟,云颂听到了,就慢慢不在他们面前说那么多话了。 到现在他才算切实体会当时付景明的心情,原来话多真是招人烦。 下午睡得太过,唐田啸的鼾声又像打雷一样,因此云颂凌晨一点接到霍宗池今天打来的第三个电话时,整个人比晨起报道的鸡还要清醒。 但他还是清了清自己的嗓音,好告诉霍宗池自己时刻都在为他的电话准备着。 “你好,有事吗?” 霍宗池那边传来嘈杂一片的响声,他的声音却贴得格外近,好像就在云颂耳边。 “出来。” “出哪里来?” “地址发过去了,十分钟,过来。” 一点反应时间都不给人留。 云颂来不及思考自己究竟该不该去,挂完电话只是抬头一望,看见床边唐田啸伸出来的一条腿,他就坐了起来,开始翻找与霍宗池的消息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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