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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父急急地问：“怎么样？他们家同意吗？” 张亦弛：“同意了，今晚七点。” “好好好……太好了……”张父又嘱咐道，“张亦弛啊，你好好打扮一下，争取给纪闻星爸妈留个好印象。” 张亦弛捏紧拳头，十分想笑。他想说，我是Beta，无论如何也留不下你想要的那种“好印象”。 但他没说出口，只是应了一声。 听到张亦弛的回答，张父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张亦弛想到纪母和纪闻星打电话时的神情，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不觉得做Beta有什么不好，只是在某些时刻，他也想成为Alpha或者Omega。 和富了早就超过三代的纪闻星不同，张亦弛家只能算有点小钱，会住在同一个别墅区全靠纪闻星父母一时兴起，放着更豪华的地段不选，偏偏住到了他们这边。 别墅区小孩不多，同龄孩子更少。张亦弛觉得，他能和纪闻星同岁很幸运，如果能一直做朋友就更好了。 但他父母不这么想，常常拉着他们对比。他要比纪闻星坚强、比纪闻星聪明、比纪闻星勤奋、比纪闻星受欢迎……什么都要比，张亦弛一边和纪闻星做朋友，一边不自觉地紧密关注纪闻星的一举一动，为了比过他。 关注太多，感情就不对劲了。 然后他们分化了。 张亦弛还记得那天。他和纪闻星一起在学校体检，领到自己的分化建议报告。 纪闻星兴奋地挥舞报告单：“我是Alpha哎，好神奇，别人都说我不像。” 张亦弛笑了笑，藏起自己的报告单。彼时，纪闻星还没长开，脸上线条十分柔和，大家都说他会是Omega。 但他不是。 有些事情难以预料。 纪闻星凑过来，问：“张亦弛，你是Alpha吗？” 张亦弛：“我是Beta。” “啊……你居然是Beta。”也许是因为自己的结果也出人意料，纪闻星只惊讶了几秒，笑道，“我们的确是朋友呢，结果都是没有提前想到的。” 张亦弛咽下种种思绪，只说：“是啊。” 如果他是Alpha，他就能继续顺理成章地和纪闻星较劲，维持一种亦敌亦友的关系，做最亲密的敌人、最凶狠的朋友，纠缠一辈子也好。 如果他是Omega，那他可以顺从两家父母的意愿，尝试用另一种方法接触纪闻星。即使纪闻星不喜欢他，但他至少尝试过，以一种平等的方式。 但他是Beta。父母时而让他和纪闻星比，时而让他去吸引纪闻星。 他可以做到前者，但是后者，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做。 那时候就有传言说，纪闻星不喜欢Beta。张亦弛也知道，纪闻星家几代人都是标准的AO组合。 有一段时间，张亦弛甚至不想和纪闻星同桌吃饭。食堂里再多人，他也要避开纪闻星的桌子，避免想到每次吃饭时父母的指挥。 次数多了，纪闻星也不再来找他。 纪闻星开始对张亦弛冷嘲热讽，张亦弛回答得又快又狠。 他急切地想抓住和纪闻星的交集。 交集是抓住了，但并没有拉近两人的距离。他们从邻居变成朋友，又从朋友变回邻居。如果不是有一层同学关系在，他们恐怕会更疏远。 幸好宋延晖知道纪闻星的高考志愿。 上大学后，他们更不会在食堂吃饭，也就没有同桌吃饭的机会。这么算下来，张亦弛有五六年没和纪闻星吃饭了。 ——这种两家父母的聚餐，张亦弛一向不愿意去。 这次他也想拒绝，但是父母说是他自己去说的，必须去。 张亦弛只好跟着过去。 跟着父母登门拜访，他感觉十分微妙。看到纪闻星时，事情更微妙了。 纪闻星脸上的笑容有点不自然：“叔叔阿姨好。张亦弛，你好。” “你好。”张亦弛和他握了握手。 没见到纪闻星还没感觉，见到了才发现，昨晚的记忆有点太清楚了。 张亦弛不太敢看纪闻星的脸，纪闻星也是。 张父推着张亦弛的背：“小纪，好久不见啊。” 张亦弛没有防备，脚步踉跄了一下，朝纪闻星倒过去。 纪闻星应该可以躲开…… 张亦弛试图迅速站稳，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不禁微微睁大眼睛。 ——纪闻星没有躲。相反，他往前走了一小步，轻轻搂住张亦弛。 纪闻星小声问：“站不稳吗？”他伸出来准备握手的右手若有若无地蹭过张亦弛的小腹。 张亦弛愣了愣，咬牙道：“不是站不稳。”
第8章 8 看张亦弛的反应，纪闻星也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他轻咳一声，脸上有点可疑的红晕。 有几秒钟，没人说话，也没人动。氛围太过安静，张亦弛待在纪闻星怀里，竟然有一种他们是一家人的错觉。 下一秒，他父亲打破这种错觉。 张父表情不变，拉起张亦弛：“张亦弛，站直了。” 但张亦弛看得出来，他父亲牙都快咬碎了——生怕他在纪闻星怀里待久了，惹纪闻星烦；也怕纪父纪母看见他这样，不够礼貌。 他心里混杂着古怪的情绪：一方面，他难得认同父亲，即使不考虑纪闻星的心情，搂搂抱抱这么久也不太好；另一方面，他也对他父亲的态度很不屑，别说抱着纪闻星，他昨晚还和纪闻星做爱呢。 在纪闻星父母家、在自己父母面前想这种事……张亦弛垂头，希望脸上的热度迅速降低。 “没事的，大家都有需要帮助的时候。”纪闻星捻了捻手指，那里似乎还留着张亦弛衣角的触感。他抬头笑道：“叔叔，阿姨，晚上好，请进。” 看向张亦弛时，他犹豫片刻，叫道：“哥，请进。” 他小时候就是这么叫张亦弛的，虽然之后不再叫了，但张亦弛比他大几个月是事实，这也是一个挺礼貌的称呼，捡起来用没问题。 张亦弛微微睁大眼睛，没说什么。反倒是张父张母连连说“使不得”，让纪闻星叫“张亦弛”就好。 纪闻星看着挺直脊背的张亦弛、对他低头的张父张母，心里有一些难以捕捉的想法。 这是怎么回事？ 他对张亦弛父母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那时他们是两个夸他好看的长辈，总是欢迎他去找张亦弛玩。 后来他不再去找张亦弛，自然也没和张亦弛父母有交集。 现在两个小孩都是第一次参加两家父母的聚餐，纪母直接在末席加了两个位置，又用眼神示意纪闻星带着张亦弛坐过去。 张母看见纪闻星坐到末席，惊讶道：“小纪怎么坐在这里？” 纪母：“我们大人吃饭，他们两个小的听着多无聊，让他们坐一块儿也方便聊天。” “张亦弛没事，小辈嘛。但是小纪是不是应该和你们坐啊？”张母看了看纪闻星，“哎哟，还是应该按规矩……” 纪母淡淡地打断她：“是啊，是应该按我的规矩。” “是，姐说得对，是我们不懂规矩了。”张父按下张母，赔笑道。 纪闻星看着桌上的菜，忽然没了胃口。他偏头看张亦弛，却发现张亦弛没什么反应。 或者说，张亦弛本来没什么反应，但是看见纪闻星在看他，他便刻意避开纪闻星的眼睛。 纪闻星感觉胸口闷闷的。他看看张亦弛，又看看语气有些谄媚的张父张母，那点抓不住的想法渐渐清晰。 明明不是他的父母，明明他属于被谄媚的一方，但他依旧厌恶这种态度，甚至有些生气。 这对张亦弛来说，很难熬吧？ 张亦弛看见自己的筷子在抖，他不得不放下筷子，顿了几秒后才重新开始夹菜。 其实他已经习惯父母彼此矛盾的态度。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分化之后尤甚。他们既希望张亦弛能被看上，又希望纪闻星喜欢张亦弛——这两句话并不能划等号。 无论是哪一种，怎么可能呢？自己都想不清楚要什么，别人想给都给不出。 张亦弛反复告诫自己，不要表现得像父母一样。 他不怕父母会如何，但他怕自己在这种氛围里也会这么面对纪闻星。 纪闻星忽然起身：“妈，我今天吃不下，去阳台吹吹风。” “哎，身体没事吧？”纪母皱眉。纪闻星摇头说“没事”，她的眉毛又舒展开：“行，你去吧。” 张亦弛握着筷子愣神。 原来不想吃饭是可以直接下桌的啊。 “张亦弛，跟我一起吗？”纪闻星故作平淡地说，“和我聊天。” 他有一点摆少爷架子的意思，但张亦弛知道纪闻星不是这种人。 张亦弛笑起来：“好。” 他在父母的死亡视线中起身，和纪闻星一起走到他们家的阳台。 张亦弛十分放松，半靠在阳台的墙上。他想对纪闻星说“谢谢”，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万一纪闻星真的吃不下饭呢？ 吃不下饭……张亦弛神色一凛。都是年轻人，他们平时恨不得一顿吃下一头牛，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吃不下饭？ 纪闻星舒缓了一下心情，转头想说什么，却看见张亦弛有些紧张：“你吃不下……你肚子还好吗？” 一碰上他的眼神，纪闻星就知道他误会了——就像纪闻星几十分钟前误会张亦弛一样。 纪闻星：“……很好！” 张亦弛拍拍自己的脑袋，笑了。他轻声说：“谢谢。” “不客气。”纪闻星也笑了笑。 视线相接，两人都知道对方明白了什么。 张亦弛从纪闻星眼里读出了另外的含义。他慢慢地靠近纪闻星，纪闻星小步后退，直到后背贴到另一侧墙壁，退无可退。 “是吗？”张亦弛捧着纪闻星的脸，问。 纪闻星轻轻抬起下巴，用吻回应他。 唇瓣贴紧一刻，又迅速撤开。接吻的感觉转瞬即逝，两人都变得奇怪：纪闻星僵硬地靠着墙，张亦弛趴在阳台护栏上，看起来手忙脚乱，但是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半晌，纪闻星小声问：“怎么现在可以？” 他还记得在浴室的时候，张亦弛躲开了他的吻。 “你现在是清醒的。”张亦弛语焉不详道。他清了清嗓子：“昨晚那个药水……” 张亦弛本来想问药剂有没有副作用，但是问出口，他突然觉得不好意思：喝完那个药水，他们可是实打实做了。 今天脑海里偶尔闪过的细节太过鲜活，此时直接提及，更多细节翻涌上来，张亦弛感觉自己一定变成了一颗番茄。 还好纪闻星是另一颗番茄。他语无伦次道：“啊……那个……都是宋延晖，他一直喜欢搞这些……他说还有多，送我了一些……那个药水没什么味道……” 张亦弛有些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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