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再也没有了力气,他腿一软又一次摔倒在地上。 现在的自已一定很狼狈吧。 江屿白垂下头看了看自已,身上的睡衣沾满了泥巴和草屑,刚刚跌倒时摔到了膝盖,此时渗出的血迹已经快要干涸,脚上原本洁白的小兔子拖鞋已经变成了黑色。 身上到处都是磕在地上的伤痕,可他竟然连疼痛的时间和精力都没有,身体绷紧了,连精神也绷紧了,生怕会被那个可怕的男人抓回去。 过去的江屿白明明是个最怕疼的小少爷,连手指上划破的一道针尖大的口子都要跑到时淮的面前,将受伤的手指高高举起,递到时淮眼前寻求安慰。 如果再做出一副即将落泪的样子,时淮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揽进怀里温柔地哄他,还会变戏法一般从口袋里掏出一根他最爱的西瓜味棒棒糖。 他缩在草丛里,眼泪控制不住地再一次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时淮哥,你到底在哪里? 不要丢下我…… 突然,车笛声响起,江屿白吓得浑身颤了颤,小心翼翼地抬头望去。 一辆熟悉的车停在了不远处,而从车里走下来的那抹熟悉的身影,几乎要让他再度落下热泪。 在朝那个身影跑过去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已仿佛得到了救赎。 “时叔叔!” 时越山应声回头,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他看着那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家伙离自已越来越近,曾经那个肆意张扬的小少爷,怎么就变成了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 他的心上瞬时泛起了痛苦的涟漪,泛着点点悔意。 “小岛?你怎么在这里?”时越山伸出双手揽抱住江屿白,摸了摸他被风吹乱的头发,“天这么冷,怎么穿这么少就跑出来了?” 他示意身边的助理从车上取来外套,裹在江屿白的身上。 “时叔叔,时淮哥……我联系不上时淮哥……”江屿白抬手抹了把眼泪,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寒冷,瞬间打了个颤。 时越山的目光有些躲闪,他的喉结滚了滚,支支吾吾地开了口。 “你时淮哥,你不是……不是知道的嘛,去英国……去英国参加冬令营还没回来呢。” “可时淮哥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江屿白眼睛眨了眨,睫毛小刷子一般垂下来,扫出了一片阴影。 时越山吞咽了下口水,眼珠上下转动了一圈,见江屿白瞪得溜圆的大眼睛一直望着自已,一时有些失语。 “时总,要不要带着小岛在车里坐着说,外面天这么冷。”一旁的助理及时开口,打断了这段沉默。 “对,对啊……小岛,你先坐进车里暖和暖和,你别着急,我联系一下时淮,这臭小子不会是把手机给弄丢了吧?” 时越山将江屿白抱进车里,吩咐助理将空调开大一点,自已则站在车外拿出了手机,按下拨出键的手指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 江屿白坐在温暖的车厢内有些昏昏欲睡,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时叔叔很快就联系到了时淮哥,时淮哥朝他飞奔过来,脸上满是歉意。 “对不起,对不起小岛,我把手机弄丢了,没能接到你的电话。” 江屿白当然不会怪他,他扑进时淮的怀里,乖乖地用双手搂抱住时淮的脖子,靠在他的肩膀上,毛茸茸的脑袋抵着他的下巴蹭。 “时淮哥,你终于来接我了。” 现实中的江屿白被一阵仓皇的脚步声惊醒,他揉了揉眼睛,还未从梦中的喜悦清醒过来,缓缓朝窗外望去。 车门被车外的人用力打开,倚靠在车门上的江屿白下意识惊呼一声,向下坠去,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岛,你想跑到哪里去?” 江屿白猛然瞪大了眼睛,浑身颤抖得像筛糠,他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那张脸色极度难看的面孔。 盛千阳强忍着想要掐住他细嫩脖颈的冲动,面无表情地将他抱起,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扫视着。 “把自已搞成这个样子,这让千阳哥哥怎么放心呢?”他看着这个不听话的小东西身上沾染的泥巴和尘土,嫌弃地皱了皱眉。 江屿白脸上的表情终于从茫然蜕变到了恐惧,他拼命挣扎着,嘶哑着嗓子大喊了起来。 “时叔叔!时叔叔!” 江屿白借着挣扎环顾四周,视野范围内除了紧紧箍着自已的男人空无一人,他的心瞬间变得冰冷,如同坠入了寒冬。 “别喊了。”盛千阳无情地打断他,直视着他那双蕴着水的眼睛,“就是你的时叔叔让我来接你回去的。” 怀里的少年停止了挣扎,乖顺又安分地倚靠在盛千阳的胸前,一动也不动了。 “现在相信了吗,小岛?” “时淮跟他那该死的父亲是一路货色,是他们害的你家破人亡的。” 盛千阳将江屿白身上的衣服扯下来扔到地上,脱下自已的风衣重新裹在他的身上,将他包裹成小小的一团,摁在自已的胸口上。 江屿白无声地落泪,耳边充斥着男人剧烈又急促的心跳,可他恍若未闻,仿佛已经再也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眼前的场景都骤然变得模糊了起来。 就这样吧。他想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第7章 逃跑的代价 逃跑是有代价的。 自从那天被盛千阳再一次带回家,管家和佣人都不被允许与江屿白交谈,更不允许靠近他,只要是盛千阳不在家的时候,他连上厕所的机会都不再拥有。 当管家又一次将餐车推入房间,准备像往常一样转身离开时,被床上小小的轻轻的声音拽住了脚步。 “叔叔,我想……上厕所。” 管家缓缓瞥了一眼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少爷,在内心颤动的一瞬间,耳边却霎时响起了盛少那阴冷无情的声音,只是默默叹息了几声,便毫不犹豫地转身关上了门。 他当然也就没有看到被锁在床头的江屿白那渐渐在眼底弥漫起的一丝沾染着痛苦绝望的脆弱与无助。 没有人能够救他。没有人再爱他。 他的内心空旷不堪,只剩下永远得不到回应的,难堪又绝望的灵魂呐喊的回声。 他感觉自已像是孤身一人独行于无尽的黑暗里,灵魂都在那一瞬间被绝望的烈火焚烧殆尽。 盛千阳回来时,看着江屿白身下被浸湿的床单,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岛都这么大了还会尿裤子呢。” 盛千阳嗤笑着走近他,看着尿液溅湿了他的裤子,沿着大腿流到床上,渗透了原本洁白无瑕的床单。 床上的小岛只是呆呆地坐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睛连眨都不眨,对他无情又邪恶的嘲笑做不出任何的反应。 他乖顺地被盛千阳揽进怀里,被抱到浴室清洗身体,软软地趴在男人的肩膀上,一动也不动,像一个没有了灵魂的漂亮布娃娃一般任人摆弄。 就这样被锁在床头三天后,第四天清晨,盛千阳抱着睡梦中的江屿白登上了前往首都的私人飞机。 盛千阳从十六岁起便从父亲旗下的楼盘盛世豪庭中搬了出来,住进城北的别墅区中。 那是他已故的母亲留给他的小洋楼。 他从小独立又优秀,与生俱来的学术才能和商业天赋让他的前半生如鱼得水一般顺畅。 十八岁便从哈佛毕业,学术创业两手抓,先是不依靠家里的一分钱,白手起家,年纪轻轻已是多个上市集团大股东。在掌握盛世集团实权前身价就已经逾超百亿,成为最年轻的福布斯上榜者。 在二十岁那年,他接下父亲盛北宵递过来的接力棒,掌握了盛世集团的实权。 没有任何人能否认,盛千阳就是一个天生的商业奇才,如今年仅21岁的他带领盛世集团腾步青云,让原本就是老牌财阀企业的盛世彻底成为了最高财富和权力的代名词。 在过去的两年内,他在首都和海市来回飞的同时,安排人对自已那套小洋楼做了全面的改造。 原本金碧辉煌的室内在知名设计师的设计装修下变得充斥着淡雅的艺术气息,还专门为江屿白设计了一间小画室,阳光透过大片的落地窗透射进来,斑斑斓斓泼洒在精致的大理石地板上和精致的画架上,整个房间都被映衬得亮澄澄、暖洋洋的。 然而位于二楼的一间小小的房间,拥有一扇黑色的金属门,显得万分神秘,却与整座别墅的气质格格不入。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那个房间成为了江屿白最为恐惧的噩梦。 也许是为了故意震慑他,那个黑色的房间距离他的卧室仅有一步之遥。 当他显露出任何忤逆盛千阳的行为,也许是因为耍小脾气闹绝食,也许是对盛千阳爱搭不理,也许只是因为在睡梦中无意间喊出了时淮的名字,他都会被盛千阳粗鲁地扔进那个房间中。 …… 一片黑暗中,江屿白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但在这个房间中捱过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恨不得自已立即死去。 到了饭点,会有佣人推着餐车走进来,她们不敢直视那个被残忍对待的可怜小少爷,只是按照盛少的吩咐,双手颤抖着一勺一勺饭菜如同机械般送进小少爷的口中。 此时的江屿白已经哭喘到几乎快要倒过气去,他不知道男人是否还在房间中,但依旧不停地求饶着,眼泪像决堤一般哗啦哗啦向下流淌,喉咙里压着破碎低哑的哽咽。 盛千阳没有离开过房间,他走上前去推开手足无措的佣人,温柔地抹去江屿白脸上的泪水,才缓缓启唇。 “小岛,以后会乖吗?” 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少年忙不迭地点头:“会……会乖……我会乖。” “还会跟哥哥耍小脾气闹绝食吗?” “不……不会,我错了……” “还想见他吗?” 盛千阳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张漂亮小脸瞬间静默了下来,瘦弱单薄的脊背颤抖着,眼泪在牛奶般嫩滑的脸颊上淌得无声无息。 没能得到想要的回答,盛千阳冷哼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不!” “不想……不想见他……” “不想再见他……” 盛千阳满意地回头,轻柔地抚摸着江屿白被冷汗和泪水交融濡湿的脖颈,含笑的嗓音裹着浓浓的温柔与宠溺。 “小岛真乖。” 他宽宏大量般地打开了手上的束缚,立即看到江屿白像一个被剪断了线的木偶般往下跌,浑身无力地瘫软在了地上。 不知少年想到了什么,跪坐在地上哭得更加凄惨,眼泪鼻涕齐齐流下,呼吸急促得宛如濒临窒息。 盛千阳无奈地扬了扬唇角,在他小小的身躯前蹲下身来,手搭在他的后背上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抚摸着为他顺气。 渐渐的,盛千阳不再锁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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