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骤雨初歇,湍急的洪水似脱缰的野马冲下山坡,越过河堤,肆无忌惮地吞没本就穷困潦倒的村庄。 树木和房屋在冲击下东倒西歪,七零八落,变成一片废墟,淹没在水面之下。 沈泽他们赶到时原本转移到山腰上的村民寥寥无几,洪水中倒是露出不少颗浮浮沉沉的脑袋。 有的挂在树上,有的抱着浮木,还有不少死里逃生乏力躺在岸边。 “救命!快救救我!” “帮帮我!咕噜噜……” 水中的人还在不断挣扎,但太多人自顾不暇,只有岸边有几个往水里伸出树枝试图拉一些人上岸。 营地离村庄不远,沈泽他们没费多少功夫匆匆赶来。 脚底布鞋打滑,阿生从半山腰上一路滑至岸边。 他滚了一身泥爬起来皱脸对岸边忙于救人的一对夫妇道:“阿爸阿妈,你们没事吧?怎么会这样?” “哎!糊涂啊!” 妇人无奈一拍大腿。 他阿爸解释:“本来大家在上面待得好好的,阿勒叔非说这是上天诅咒,怂恿大家下来祈福,没想到侧面山上泥土被大水冲垮,那些被他鼓动的人有的被埋,有的被水冲走。” “又是那个老东西!” 阿生攥紧拳头气得牙痒痒。 附近村落密集,沈泽他们到来之前,这里的村民小到小病小痛,大至大灾大难都会过来寻求巫医阿勒帮忙解决。 阿生读过些书很难被这种封建陋习洗脑,自然也看出其实这些巫医除了忽悠害人有一套,并没什么真本事。 他曾试图大力宣传科学方法,捣毁这些吸人血肉的蛀虫,奈何仅凭他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撼动这根深地固的落后观念。 沈泽没有阿生这么多情绪,赶到见到底下场景后立马拆下套在身上的麻绳找了棵结实的大树绑上,自己则拉着另一头慢慢往下走。 见阿生还沉浸在愤怒中,沈泽将麻绳甩给他。 “阿生,先救人!” 阿生回神,接过他抛过来的绳子往水里拽着树枝漂浮的人那边大力甩去。 “快!把绳子绑在身上,我们拉你上来。” 生死之际没人敢迟疑,水里的人很快照办,在水里连呛好几口被拉上岸。 等把所有人拉上岸,沈泽和阿生他们已经精疲力尽。 忽然不远处一棵被冲翻仅剩小部分茂密树枝撑出水面的大树上传出细微的求救声。 救援停歇,众人这才注意到那里有动静。 树枝摇晃,挣扎半天终于从里面伸出一颗乱蓬蓬的脑袋。 “是阿勒叔!” 有人认出来大喊。 沈泽闻言眯了眯眼,没想到这人就是他们口中的巫医。 “救,救救我!” 许是抓着那树枝在水里泡太久,老头声音又颤又细微。 因为老头一句话害那么多人丧命,阿生没打算救他。 半天不见他动作,他母亲心软劝道:“孩子,你看他那么大一把年纪了,还是把他也拉上来吧!” 老头威望很足,加上其他人真就信了他的话觉得这次洪水是上天的惩罚,即使这么多人死亡也没将罪怪在老头身上。 于是都眼巴巴看着阿生,等他做决定。 众人期待,阿生不乐意还是妥协。 “算了,他的罪还得活着才能定。” 阿生把收回来的绳子往巫医那扔去,不情不愿喊道:“阿勒爷爷,抓住绳子!” 树枝摇晃半天也不见人从里面伸出手,有人提醒:“他好像是卡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再度放在阿生身上,阿生头皮发麻还是拉回甩出去的绳子绑在自己身上。 “行,我过去把他救回来!” 虽然来这里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沈泽能感受到阿生是真的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解救这些人。 而现在看到这些人为了救那个老头不顾阿生的安全把他往外推的样子,沈泽摇了摇头,替他感到不值。 好在那老头所在位置离岸边不是很远,阿生擅长游泳,身后又有他们拉着,危险系数不高。 等阿生小心翼翼从水中淌过去把那巫医拉出来跟他捆在一起,接着朝这边举个手势。 沈泽站在最前面带动岸上的人一起拉绳,不料阿生把老头拉出来自己的腿却卡在树枝之间。 岸上一使劲阿生的腿拔不出来,两人上半身被拉进水里呛了好大一口水。 “先等一下!” 沈泽最先察觉不对劲,示意后面的人先松开绳子,这时被呛水的两个人才能勉强浮出脑袋。 阿生年轻这一淹没什么大碍,巫医上了年纪加上被淹太久弱险些没喘过气来。 见这情况,阿生只能被迫解开绳子绑住巫医让他先上岸。 绑好巫医,他抱着树枝努力对抗洪流,朝岸边大喊:“先拉他上去,我还需要时间才能把拔出来。” 众人闻言再次用力,巫医身体被缓缓拉过来。 因为站在前面沈泽看得清楚,那巫医怕再沉下去不惜往阿生肩上蹬一脚借力,差点把他从树枝上踹下去。 沈泽眸色一沉,等老头越来越近,那双泛着红血丝的眼神与记忆交叠,他脑子“嗡”地一阵响,接着彻底沉下脸。 前几日经历那场无妄之灾,其他志愿者撤离后他就一直在找暴露那批钻石消息的人。 当时从那人胃里剖出钻石他们就连夜秘密送出去,除了阿生这个本地人知道,就只剩那双一直在手术室帐篷缝隙里偷窥的红色眼睛。 当时他发现有人偷窥赶紧追出去,只是那人利用了解地形快速逃脱。 如今再看到这双眼睛,沈泽立马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到来治好这里村民长年累月的疾病,自然也就损害到一直利用疾病谋取私利之人的利益。 一个有威望的人利用那批钻石鼓动村民铤而走险将他们赶尽杀绝简直易如反掌。 想到客死他乡的辛迪和其他伙伴,沈泽当机立断从袖子里滑出一把手术刀,借助身体遮挡用力切割手上麻绳。 水里的巫医看到他的动作,瞪大双眼正打算朝其他人大喊,只是刚开口就被拍打在脸上的水浪呛得发不出声。 巫医奋力扑腾想加快上岸的速度,只是敌不过手术刀的锋利和湍急的水流,他刚扑腾两下麻绳彻底一分为二。 身子失去拉力,除了沈泽众人纷纷往后倒,眼看巫医被洪水冲走,有人惊呼:“啊!绳子断了!” 看着巫医渐渐消失在水中的脑袋,沈泽脸上露出无情的笑。 他偷偷割绳的动作做的悄无声息,却不知这一切都被侧面一座高山上手持狙击枪的男人尽收眼底。 站在亚索身边的雪狼放下望远镜佩服出声。 “这个医生真是一次比一次让我刮目相看!” 雪狼说罢还不忘转头去查看身边一直举枪瞄准沈泽脑袋的亚索表情。 跟在他身边这么久,雪狼多少了解点亚索的性子。 能在步步见血的军团混到这个位置,亚索除了出众的能力和过人的胆识,还具备常人所没有的忍耐力。 而今日刚能下床就迫不及待过来亲自取那医生的性命,可见他此次真被那蝴蝶结气得不轻。 其实他是希望亚索能手下留情的,毕竟这么多年他们很少能再遇见像亚索这种“天赋异禀”的奇人。 “哼,会杀人的医生,有点意思。” 亚索嘴角浅浅勾起,却没打算改变计划。 手指扣动扳机,在消声器的掩护下,一枚无声子弹精准射了出去。
第8章 戏弄 “咻!” 沈泽脸上快意还没来得及收回那颗子弹近距离从他眼前擦过,甚至带走他几根修长睫毛。 再差个几毫米大概会穿透他那高挺鼻梁。 水声巨大,子弹很快淹没在大水中,岸上其他人没发现这动静。 沈泽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一咯噔,快速转头往子弹射来的方向看去。 高山巨大石块上亚索和雪狼就明目张胆站在那,亚索放下枪扬起嘴角露出得逞的笑。 他把枪递给雪狼,从他手上拿起望远镜对着沈泽看,接着朝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挑衅意味明显。 这几天接二连三受刺激,沈泽已然心累至极,现在又被亚索恐吓,他捏紧手心咬牙切齿低声骂了声:“疯子!” “呵!” 距离远虽听不到声音,但亚索能清晰看到他扯动嘴角在骂自己,见他不再隐忍而是气急败坏的样子,亚索突然心情大好笑出了声。 他很享受这种猫戏老鼠,老鼠跳脚却拿猫没办法的感觉。 雪狼没见一向不苟言笑的亚索这么开心笑过,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心中不禁大呼这医生果然不一般! 不确定这个疯子会不会再朝他开枪,沈泽强行压下朝他竖起中指的冲动,转头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 这种情况亚索真要崩了他他确实没法躲。 瞧着沈泽很快若无其事投身到营救中去,亚索一脸玩味。 “居然不躲,这医生有点意思。” “嗡嗡!” 雪狼手机震动,他掏出一看神情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主,野豹来消息说有那半批货的消息了。” 亚索放下望远镜,眼底戏弄立马被阴沉替代,冷声道:“何处?” “狐狸岛。” 亚索盯着底下那忙碌的身影露出不屑表情。 “杜鲁的地盘。” “是,没想到内尔森居然和他也勾搭上了。” 杜鲁是个中国人,七年前跑来盘活渺无人烟的狐狸岛,做的人口贩卖和器官买卖。 亚索之前几次任务中听说过杜鲁,这人狡猾且心狠手辣,是个不太好对付的家伙。 亚索把望远镜扔给雪狼,两手叉腰露出冷笑。 “也是时候会会这个老狐狸了。” 收回放在沈泽身上的目光,他转身之际突然顿住,侧头对雪狼吩咐:“对了,去查一查这个医生。” 圣母心泛滥的医生他见过,唯利是图的医生他也见过,唯独沈泽这种亦正亦邪琢磨不透的他没见过。 他好像忽然来了那么一点点兴趣了。 “是。” 沈泽看似平静跟其他人一起拉阿生上岸,实则余光一直盯着亚索他们那个位置。 瞥见亚索和雪狼转身离开,他长舒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上冒出的那层薄汗。 这男人阴晴不定,早知道他就该忍下那口恶气不招惹他的…… 沈泽不是什么迷信之人,但被绑去给亚索治伤开始他就没一日安生过。 大水过后被淹死的动物尸体腐烂导致大量细菌滋生,环境阴暗潮湿害虫增多。 加上村民生存条件本就差,沈泽害怕爆发瘟疫早早跟阿生叮嘱让大家做好消毒措施,只是该来的还是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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