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规律无比的生物钟随着新环境居然神奇地消失了。 他翻身滚到飘窗边上抬头看,天气居然已经放晴,云在悠悠地飘着。 透过对面窗户,许之湜能看见有人在厨房做午饭,心道太没隐私,很快拉上窗帘。 房东说的采光好估计是诓人的,但许之湜想想,如果采光要好房价还要低的话,房东只能是在做慈善。 城西这片都是老房子,楼和楼之间挨得很近,他猜阳光能有大半个下午应该算很不错了。 许之湜起床,准备去卫生间洗个脸醒掉身上的困意。 卫生间的镜子昨天他刚擦过,很干净。 他关掉水龙头抹了把脸抬头,对上自己带着水珠的脸,他鬼使神差地抬手戳了戳自己左眼下的痣,然后往下滑到脸上那颗。 水迹在脸上反射着光,还确实有点像......眼泪的痕迹。 许之湜盯了几秒,屈着手指往镜子上一张,镜面立刻挂上水珠。 他回到房间,拿起手机想定早上的闹钟,结果因为手还湿着,误触进了相册。 相册照片不多,最新的还停留在大半个月前录的一个视频。许之湜手指顿住片刻,按下播放。 他也不知道自己看过多少遍这个视频,可能是都快要记住每一帧的程度。 视频封面是一把红色电吉他,还有正在按弦扫弦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 镜头往上移,吉他手戴着顶帽子,帽檐压得很低,丝毫看不到脸,只能在摇晃闪烁的灯光里看到一点他若隐若现扬起的嘴角。 他跟着音乐微微律动着身体,并不像其他乐队成员那么兴奋张扬。他手指自如地拨着弦,弹出的旋律变成一根绵长的丝线一点点把许之湜包裹住,又猛得托起。 鼓手给了几个猛烈的鼓点,吉他手左手向高品位一滑,手里的吉他像是收紧了呼吸,随即一段连贯流畅的速弹,强劲又充满动态,侵略性极强。 许之湜有一瞬间仿佛又被拉回现场,被控制住了心跳。 漂亮的solo结束后,吉他手往后退了几步,半侧着身子并不面对舞台和观众,掩回黑暗里。 许之湜放大屏幕想捕捉到吉他手的脸,但依旧无果。 只是对着侧脸模糊的轮廓端详了一会儿,今天莫名生出几分熟悉感,总觉得好像哪里见过。或许是看得次数太多了。 这是上个月平城一家livehouse的节日活动,有几支小乐队拼盘表演,那天陆贺过生日心血来潮,大半夜不肯回学校,买了两张票中途进去,才碰巧有了这段视频。 那天晚上许之湜回放了很多遍,发现自己大概是“一见钟情”了,“钟”的是那段失真吉他。 他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尽兴而有个性的吉他,爆发力和感染力会让人不知所措地怔在原地,眼眶发热。 只是那个吉他手太过神秘,许之湜居然没能在网上没找到和他有关的任何消息。 出演的那支乐队叫作Perish,微博有官方号,许之湜在发布不多的视频里,发现自己某种感觉得到了印证。 他一直觉得那个吉他手个人色彩很突出,极有个性,风格不太像是属于Perish乐队的。 虽不至于和那支乐队格格不入,但许之湜听得出来。 果然,许之湜看完几个巡演视频后,他发现Perish的吉他手似乎经常更换,并不固定。 只是许之湜并没有很执着地一定要找到他,心态和追星差不多,有喜欢的乐手很正常。况且他乐队已经有吉他手,暂且没想着再招人。 说起他自己的乐队,他们乐队四个人性格合拍,玩得也默契,只是到现在也没有起个正式的名字。 许之湜点开叫作“风隐巷312号”的乐队小群,一群起名废凑一起,拿了演出酒吧的地址当群名。 他昨天手机开了静音,这会儿点进群看,一晚上九十九加的消息。 点到上面艾特自己的消息,乐队其他三个人加老板丁其一人给他发了九毛九红包,庆祝他踏入新生活,约好今天晚上喝酒。 然后几个人拿他当话引子似的,开始就古典乐和摇滚乐进行了激烈讨论,说一边优雅严肃,一边热烈张狂,完全不能融合,过会儿又说早期那些披头士、齐柏林飞艇乐队的歌曲里都有钢琴,界线别定的太死。 许之湜一条条往下划到最后,结果就是大家吵了半天以love and peace,音乐无边界作为收尾。 阳光果然集中在下午几个小时,五点没到,出租房里就黑得很。这个季节太阳下山也早,风吹进来凉飕飕的。 许之湜深谙自己的厨艺,没想着自己做饭,中午点了外卖没有出门。 他打开衣柜,换了件长外套,准备直接去酒吧。 走下一层,楼道里充斥着饭菜、油烟的味道之外,再往下,还有一股很淡的烟味。 他蹦跶到一楼楼梯处的拐角,听见有人在打电话,声音不大。 但他听出来是沈泊原的声音。 “钱够用,小姑你不用转给我。” “过年……还早,再说吧……” 许之湜本来无意听墙角,但看到沈泊原靠在楼道口时,下意识停住脚步。 沈泊原微微倒着头靠墙,一手握着手机抵在耳旁,另一只手夹着支烟垂在身旁。烟顺着风向飘得很缓,似乎也想停留。 电话打得不久,沈泊原不知道听了什么,眉头渐渐皱起。 然后许之湜看见他修长的手指在细长的烟上一点,蓄起的灰被抖落,顺风吹走,烟尾的火星在昏暗的空间里亮了亮。 他意识屏住呼吸,往后退了一步,却不小心撞到旁边。 木质的扶手上传递着沉闷的声响与震动,顾不上疼,许之湜无用地抓着栏杆,手掌被轻微的共振居然颤得有点麻。 沈泊原低头挂了电话,站在那没有走。他抬手吸了口烟,下一刻突然微微偏过头。 许之湜心瞬间提起来,慌张不已。但沈泊原就停在那个即将发现他的临界点,没有再转过头。 随即,他像是很轻地笑了一下,侧脸嘴角扬起,吐出口气,轮廓便模糊在薄薄的白色烟雾里。 ---- 我来了,设置了一个定时,早上好大家! 应该放端午了叭,假期快乐!ovo
第3章 风隐巷312号 许之湜在路口站了很久,迎面吹来的冷风才总算把直冲后脊的那股热意缓下来一点。只是每次呼吸,还是依稀觉得空气里弥散着很淡的烟味。 沈泊原靠在门框上的那一幕,让他的手掌依旧有些麻。 “小伙子!打车吗?”一辆黄色的士停在面前,师傅按下车窗喊。 许之湜没再愣着,很快上车报出地址,“师傅,去风隐巷。” 城西的交通条件不比城东,尽管都在一个城市,但地铁线并不发达。许之湜对公交车有过对着导航还坐反的经历,对这片也不熟悉,打的虽然花钱,却也是目前最合适的选择。 “不打表了啊,一口价十五块钱,行不行?” “好。”许之湜说。 “小伙子你是去那儿吃饭吗?”司机师傅随口问。 “不是,去演出。”许之湜说。 师傅点点头,“风隐巷那块儿还挺偏僻的,今天是有什么活动?” 许之湜解释说:“晚上我有乐队演出。” “噢你演出啊!真没看出来,但那里没什么人流量啊。”师傅笑笑。 城西现在不能说是没落,但只有旧商圈还算有点人流量,除此之外都能算偏僻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很快到了目的地。 “风隐巷312号”的群里已经在催他,人都到齐,除了于霄说自己今天要去别的酒吧帮忙打个鼓,得晚点到。 下车后,许之湜绕进巷子,他演出的酒吧就藏匿这条只有风偏爱的狭窄长巷里。 而酒吧老板丁其无人问津的故事也藏在这。 丁其过去是平城很多摇滚乐队的制作人兼经纪人,风光过一阵。但后来一支支乐队消失在眼前,打击太大,最后不想干了,拿着为数不多的所有积蓄,在犄角旮旯的巷子里开了家小酒吧,给起名“巴别塔”。 因为酒吧地址偏,丁其又割断了所有过往,所以酒吧没有任何乐队来演出,来喝酒的人和城西其他酒吧相比也少很多。 这大概也是许之湜他们乐队演出两个月,却一点儿没名气的原因之一。 巴别塔虽然小,和别的酒吧设计却不太一样。演出舞台精致,做了抬高,许之湜还注意过音响设备,用的都是高档品牌,估计丁其在这上面砸了不少钱。 之前他问过为什么要给酒吧取名叫巴别塔,丁其说搞点文艺装个逼。但他觉得不是,因为巴别塔有个含义是徒劳无功的努力,是场悲剧。 人对真正遗憾的事情总会格外在意,他猜丁其心里没有放下摇滚乐。果不其然,许之湜提出要正式组乐队的时候,丁其一拍桌说干他丫的!老子还青春还得躁! 乐队就是在这里慢慢组起来的,许之湜第一次认识丁其和邹昊,是上两个月他和学校社团里的人跑城西来吃饭,吃完后大家嚷着转战酒吧,大家就挑了一家名字特文艺的店——巴别塔。 弯弯绕绕找了好久,一进去,他们发现这家酒吧一点也不热闹,很快想掉头转去别的地方。 丁其一看,这么大一笔酒水不能就这么跑了,拎着酒瓶醉熏熏地赶走台上抱着木吉他唱民谣的邹昊。可怜邹昊本就是在酒吧另打一份工,被迫营业,还要被丁其骂了一句三十好几的人了,还唱那些情情爱爱的调子,恶不恶心! 邹昊也气得很,甩了木吉他,跑进后台,再出来的时候,抱了把价格不菲的gibson,调完弦插上电猛扫几下弦,酒吧里的人立刻喊了起来。 丁其那天应该也是很想念摇滚了,对许之湜他们提出谁上去唱首嗨的,酒水对半打折。 酒吧的酒水本就暴利,他们又是学生,一听有好处,便你推我我推你喊人上去。 只是一帮人都是玩古典的,尽管爱闹腾,少有人真的会唱闹腾的歌,最后正痴迷摇滚的许之湜上去了。 那个时候他自学了一段时间键盘,上台的时候,邹昊说可以跟他合奏。两人一拍即合,选了首特别躁的摇滚。 许之湜唱出来的那刻,丁其抱着酒瓶,马上都要年过半百的人了,站在台下一直哭。 结束后他们留了联系方式,后来邹昊好几次邀请许之湜过来喝酒。酒倒是没怎么喝,但一来二去,乐队就这么诞生了。 “我当初可就是被挖来的!”王珂哧哧笑着晃着酒杯,冰块撞着杯壁叮当响。 时间还早,几个人坐在二楼卡座闲聊,不知道话题什么时候引到了乐队怎么组起来的。 “也不能这么说,你之前那乐队不是解散了吗。”丁其反驳。 “那小许肯定是看演出的时候就觉得我贝斯弹得好了啊,是不是?”王珂一挑眉转向许之湜,金属眉钉折射着光,闪了一下。
福书网:www.fushutxt.org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82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