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8号。 这么个平平无奇的日子,居然值得他设两个闹钟。 8月8号…… 神游太空的大脑逐渐返回大气层。 8月8号!! 蔺宵一个鲤鱼打挺坐起,套上裤子冲去卫生间洗漱。 他真该死啊。 怎么能把宿哥生日给忘了。 匆匆忙忙出门,走到隔壁门前稍微停了一下。 院子大门紧锁。 蔺宵哈口气闻闻手里味道,也不知道早上那会儿有没有被闻出酒味。 他一路闻着,拐个弯儿到香烟店。 站在门口扯嗓子喊:“金婆婆。” 里头应声出来一个老奶奶,老远瞧见他,弯着眼笑:“元宵来啦。” “老样子。” “诶,好。” 老奶奶弯腰从玻璃柜台下翻出糖桶,打开盖子,掏出两支话梅味棒棒糖,又到身后架子上拿了包利群。 “一共……61。” 一张红票子轻飘飘落入旁边铁盒里。 蔺宵拿上烟和糖,扭头就走。 “还没找零呐!” 蔺宵手一扬,走得更快了。 … 黑色大众一路疾驰向西。 变道驶入西山口时,迎面一辆出租车,擦肩而过。
第4章 晚饭邀约 今天也有人上山? 他扭头看了眼,继续向前,开到陵园外。 听见熟悉的鸣笛声,保安室打开窗,看门大爷冲他挥手。 “来了啊。” 蔺宵应一声,走到窗前递去一根烟,“今天有人来?” “是啊。” 蔺宵没再多问。 这地方,他既然能来,别人也来得。 手捧白菊入园,右转到尽头,拾级而上。 走到第13排,一眼发现靠近中间的墓碑前,摆着两束一模一样的白菊。 蔺宵大步过去,白菊啪!掉落地上。 “老张头!”他一口气冲回保安室,“谁,是谁!长什么样子!” 大爷冷不丁被他吓一跳,慢半拍反应过来,他是问今天来的人。 “听口音不是咱本地的,样子嘛…”他眯了眯混浊的眼,“你也知道我这眼睛坏了好几年,就糊糊看到个影儿,听声音是个小伙儿,估计也就二十来岁。” “他来干什么!” “来这儿能干嘛。” “那他有说是来祭拜谁的?” “哟!我没问。”老张头把香烟夹耳朵后,又道:“不过我问他是不是烈士家属,他说,朋友。” “朋、友。”蔺宵重重咬着这两个字,呵出一声笑,“好一个朋友。” “咋啦?他干啥啦?” “没事。他要是下次再来,帮我留意着点。” 老张头听他声音不大对,“那人跟你有仇?” “……嗯。” 其实,也说不上。 只是气。 蔺宵回到墓前,捏起供在照片前的两支话梅味棒棒糖。 这是宿哥生平最爱吃的糖,除了亲近的人,谁也不知道。 宿哥亲人,他托人打听过,妻子六年前难产一尸两命,和宿哥同一天走的。 只剩一个老父亲,也在三年前病故。 要说还有谁知道宿哥这个癖好,他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宿哥常在他耳边提及的那位“小少爷”。 “我跟你说,我们家小少爷,那可是顶顶好的一个人,长得好,脾气好,对人也和善,我就从没见他跟谁红过脸。” “你想见见他?也不是不行,不过你马上要高考了吧。” “这样,等你考完,正好我也要调回去,到时候带你去见他。” …… 据宿哥自己说,他父亲在一户很有钱的人家当管家。 母亲早早亡故后,父亲将他接到身边,所以有幸和那户人家的小少爷一起长大。 他还说,他们感情十分要好。 派到同里的那两年,也确实常看见他坐在值班室里,抓耳挠腮给人写信报平安。 可他死后,翻遍手机别说一张和小少爷的合影,甚至是联系方式都没有。 派人查也查不出个什么。 时间一长,蔺宵也恍惚了,宿哥口中的那位小少爷到底存不存在。 现在看来,是真有这么个人。 “既然六年都没出现,现在又来干什么!” 蔺宵捏紧棒棒糖就要扔出去。 半晌,丢回墓前。 “算了,今天宿哥生日,先不跟你计较。” “有本事,一辈子别出现在我面前!” … 祭拜完,陪老张头聊会儿天,一直到下午四点才回城。 蔺宵把车停到巷子附近,咬着烟往家走。 路过隔壁,新来的邻居正在捣腾院里的爬藤架。 长指搭在青绿藤叶上,衬衫衣摆不时被风带着卷起,晃出一截细腰。 白的晃眼。 沈庭章扫墓回来后,发现爬藤架一侧的木棍松塌了,吃过午饭就在修。 奈何绑在木棍两端连接支架的铁丝拧地极紧,如果不把它绞松再卸下来,整个藤架都有可能塌了。 但翻遍家里每个角落,也没找到一样趁手的工具,只能徒手慢慢拧开。 偏偏这爬藤架架得极高,需时时踮脚。 “要帮忙么。” 一筹莫展之际,耳边刮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回头见邻居站在院外,沈庭章有些意外。 毕竟早上,这人看见自己扭头就走。 这会儿竟主动过来搭话。 蔺宵指指旁边的爬藤架:“我有工具。” “那真是太好了!麻烦你了。” 既然人家已经开口,沈庭章也没什么好推拒的。 过去开门。 对方走到近前才发现,这人比他还要高出大半头。 走动间,压迫感十足。 沈庭章不动声色后退半步,让开路。 经过时,蔺宵轻扫了眼他两只发红的手心,拎着工具箱去救爬藤架。 刚把箱子“咣当”放地上,屋里跑出来一个小孩儿,肥嘟嘟的,脸上还有几条睡出的红印子。 看见他猛地刹住脚,转头冲进旁边人怀里。 “爸爸,他是谁啊?” 沈庭章压了压他睡翘的头发,介绍:“这是隔壁邻居……” “我姓蔺,单字宵,元宵的宵。” 蔺宵背对着,在工具箱里翻翻找找。 沈庭章自然接过话,“我姓沈,名庭章,这是我儿子,小满。” 扳手咚!砸回工具箱。 蔺宵侧目瞥爷俩两眼,重新取出铁钳。 袖子随意挽两道,对着藤架上的铁丝一掰一绞,轻松拽出底部劈叉的木棍,语句简洁问:“有新的么。” “有,你等等。” 沈庭章松开小满,拿起藤架旁一根新木棍递过去。 淡淡的檀香顺风飘到鼻间。 蔺宵盯着伸过来的那只手两秒,接过木棍撑在地上,调整高度和角度,再将铁丝重新拧紧。 以他的身高,刚刚好。 沈庭章一旁若有所思:“这爬藤架是你做的吧。” 蔺宵话不多,侧着头点点。 耳边随后传来些轻快,“我就说,这里原来住着一对老夫妇,怎么会把铁丝绕那么高…谢谢你。” “不客气。” 固定住木棍,蔺宵把钳子利落地收回工具箱,“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天也不早了,不介意的话,在这里吃了饭再走吧。” … 隔壁老夫妇没搬走前,蔺宵来过几次。 女儿远在国外不常在家,每次有什么需要修的搬的,都会来搭把手。 偶尔也在这儿吃一顿。 他将工具箱往门口一放,进去。 堂屋构造和以前差不多,没做多大变动。只是家具都换成了红木的,沙发上铺着软垫和沙发巾,额外塞了几只流苏抱枕。 蔺宵环顾四周,茶几上还放着几本摊开的图画书,正中央紫金香炉里燃着凝神静气的熏香,和沈庭章手上味道一样。 “哥哥,给,喝水。”沈小满抱着一次性纸杯过来,踮起脚递给他,“爸爸去厨房了,很快就能吃饭。” 厨房里飘出阵阵香气。 沈庭章招呼着锅,翻炒几下又忙去洗切配菜。 身后推拉门这时“咚咚”几声响。蔺宵拉开,道:“我来帮你。” “不用了,你是客人,先坐着,菜马上好。” 拒绝的同时,蔺宵已经跨进来。 挺大一只,原本还算宽敞的厨房一下变得逼仄窄小。 蔺宵接过菜盆,声音尽数压在滋啦冒油的锅里,“我也就帮了点小忙,白吃你家一顿饭过意不去。” 沈庭章赶着去翻炒大虾,笑了,“这可不是什么小忙。” 简单修个爬藤架怎么不是小忙? 这点事,花钱请人来,人家都不收钱。 沈庭章淋上调好的酱汁收锅。 蒸汽沸腾中,清泠的声线悠悠落入耳中,“昨晚要不是多亏你和你的朋友,我和小满可没那么容易脱身。” 菜篮子噗通掉进池子里。 蔺宵错愕回头:“你知道是我?” 沈庭章关了火将大虾装盘,没有直接回答:“昨天我们见过,两次。” 即便第二次他没露正脸,衣服还是同一件,身形也大差不差。 他还不至于老眼昏花。 “这个忙,足够请你吃饭了吧。” … 沈庭章共做了三道菜,油焖大虾、菠萝咕咾肉以及沈小满最讨厌的木须炒胡萝卜,另外还熬了一锅冬瓜玉米排骨汤。 沈小满又爱又恨。 他不会剥虾,只能屈从淫威,勉强塞两小口胡萝卜。 就算是这样,剥够五只虾后,沈庭章就不帮他剥了,“五只够多了,还想吃,过两天爸爸再给你做。” 沈小满无声抗议了一小会儿,败下阵默默扒饭。 剩下的,大半都进了蔺宵肚子。 沈小满眼馋得很,噘起嘴巴控诉:“哥哥为什么能吃那么多,小满就只有几只。” “因为他是大人。” “大人就能吃很多了?” 倒也不是。 沈庭章就吃不了几只,他食欲一向不怎么好。 谁料,沈小满把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认。 跳下椅子绕到蔺宵身边,直勾勾盯着他挽起袖子露出的麦色小臂,上手戳戳戳,“哥哥,怎样才能长得像你一样又高又壮啊?” 蔺宵低头望进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里,拿起公筷,给他夹了一大筷胡萝卜,“不挑食就行。” 沈小满:“……” 对面的人没忍住,笑了一声,拉回他:“还不快吃。这可是哥哥特地给你夹的,吃了就能长得又高又壮哦。” 沈小满再没说过话。 肉都扒拉干净了,还在跟碗里的胡萝卜丝较劲。 较到最后,乖乖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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