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说了,只是可能。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一的机会上场,我也不能放弃。” 所有人缄默不言。 “瞧你们一个个的衰样。马上就要比赛了,难道要让他们英国人看我们中国人的笑话?”李鹤然把球砸进阿飞怀里,中气十足道,“训练!” “训练训练!” 在阿飞的命令中,这支队伍迅速站好了位。 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池峋望着李鹤然笼罩着光晕的侧脸,眼眶湿润。 因为他是李鹤然啊…… 启程去英国那天,碧空澄澈,万里无云,是漫长雨季里难遇的晴天。 机场人潮汹涌,池峋第一眼就看到李鹤然。他穿着随意舒适,里面一件纯白T恤,外面半敞着灰黑色外套。即便是如此简单的装束,李鹤然也吸引不少路人频频回望,甚至有两位大叔肆无忌惮地举起手机拍照。 “李鹤然!”池峋一边挥手一边大喊。 由于距离太远,李鹤然完全没有接收到池峋的讯号。他皱眉盯着手机,一根手指不断在屏幕上滑动,时而原地转半个圈。忽然,他抬起脚步,直上左边的手扶电梯。等池峋跑过来时,李鹤然已经消失不见。 池峋从一楼跑到二楼,又从二楼跑到一楼,在排座的过道间兜兜转转,依旧没寻到李鹤然的身影。 “池峋。” 一只纤细的手拽住了他的袖子。 回头是李鹤然清秀正气的眉眼。 大概是没睡够的缘故,他眼神懵懂,一副小孩样,正舔着一支草莓冰淇淋。 “找到了。”池峋笑容粲然,“你为什么在这?我们不是这个厅的哦。” “我迷路了。等葫芦娃过来接我。” “跟我走吧。”池峋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却又收回,假装赶走一只空气蚊子。 李鹤然摇摇头。 “葫芦娃在来的路上了。我现在走了他该找不到我了。” “那我陪你一起等。”池峋在隔壁的空位落座。 “帅哥,请问你有二十元的现金吗?”一位长相明艳的少女走向李鹤然。 “有。”李鹤然用空着的那只手从包里拿出一张二十元纸币递给少女。 池峋冷眼旁观。 这机场哪里还非得用现金?分明是来搭讪的。 “我加你好友转给你吧。” 彼时,融化的奶油渍流入指间,最顶端的奶油没立住,一歪顷刻摔落。李鹤然怕弄脏地板,手疾眼快用手掌捞住奶油,糊了满手。 “池峋,我手好脏,你帮我拿下手机。”李鹤然请求道。 “转给我吧。”池峋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收款码。 “额……” 看到收款码少女瞬间没了笑脸,转完账后只得磨磨蹭蹭地离开。 池峋抽出纸巾帮李鹤然擦掉手上的奶油。抬起头的那一刻,他看见李鹤然微张的粉嫩的唇,唇角沾着白色奶油。帮李鹤然擦嘴的冲动冲击着他的心脏,艰难博弈之后,他还是觉得这样太唐突了。 “谢谢。”李鹤然笑道。 他笑起来真好看。 “我加你好友,待会把钱转给你。” “好。” “李鹤然,池峋。”葫芦娃阔步走来。 “脏死了。”葫芦娃抓着团纸巾撇去李鹤然唇上的奶油,“你能不能稍微擦一擦?” 不知道为什么,池峋总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葫芦娃长得比李鹤然还高大些,一路上李鹤然都用臂弯勾着葫芦娃的脖子半靠在他身上,像一个人形挂件。 那种家人般亲昵、依赖的氛围令池峋很羡慕。 一登机李鹤然就打下折叠小桌板靠在上面睡着了,池峋坐在旁边看着他。 他头发长得有些深了,看起来乌黑又柔软,散落在额头,衬得他格外的乖。池峋还发现他左耳的耳骨上有一颗微微的痣,像干净的欲望里混入一丝风情。 伴随着一阵欢声笑语,阿飞、言川和几位女生走进机舱。 池峋打着手势提醒他们李鹤然在休息,这一行人才息了声音。 其中一位女生走进李鹤然后面那个座位,她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趴在靠背上伸手给李鹤然扎小揪揪,还对池峋嘘了一声。 李鹤然很快被她弄醒了,回头瞪她一眼以示警告,脸上却并无愠色。 “唐依瞳,你幼不幼稚?” “玩玩嘛。真小气。”唐依瞳嘟囔道。 “你怎么也来了?”李鹤然问道。 “这免费出国的好事我当然要来了!”唐依瞳忽然凑近来,脸上是无法掩饰的骄傲,“我拿到女篮替补名额了。” 耳边的交谈声犹如隐在皮肉里的蚁,无形无状,池峋却真真切切有了被啮齿的感受。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要去爱一个人需要跨越怎样的天堑。 是这样了。可是能够怎么办呢? 他想他这辈子也无法消解这种情愫。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池峋,你抓我干嘛?” 直到李鹤然的问话响起,池峋才发现自己正握着李鹤然的手臂。 “飞机快起飞了。坐好。”池峋松开手。 他开始厌恶自己的自私,霸道,嫉妒。 他找不到立场去拥有这些情绪。 “哦……” 李鹤然停止了与唐依瞳的交谈,回身坐正。 随着引擎的轰鸣,一阵强烈的推背感传来,耳膜短暂的刺痛,周围的声音像跌落另一个时空。不知过了多久,池峋才渐渐恢复听力。 “池峋,你看!” 池峋循声望去,窗外的景色让他彻底失了神。 上端的云霰破开一个缺口,似流金的钟鼎,垂直倾落橘色的光,像一层薄薄的纱,为中空那一团团雪绒花般轻盈漂浮的云絮渡上一层柔和的粉色。墨一般的云影在渺小的翠绿谷壑间着落,有着漫画般丰富细腻的笔触。 飞到更高处,那隐约显现的大地再也不可察了,池峋跌落另一个玲珑剔透的城堡。 一堆堆洁白无瑕的云犹如壮阔的冰川雪原无限地向虚空中延展。画面的另一半,是倒悬的透明的蓝,海神般纯粹而神圣。池峋感觉灵魂化作了一尾轻盈的鱼,在最深的蓝处栖居。 李鹤然脸趴在窗上,胶状的光束打在他脸廓上,通透又静谧。 一种默契的沉默在彼此间生长、流动,他们就这样一起看了很久很久的云。 池峋打开妈妈五年前买给他的随身听,这是妈妈被送入疗养院后他第一次打开这台尘封的机器。插上耳机,耳边传来陈绮贞轻灵又自由的声音。 “你累积了许多飞行 你用心挑选纪念品 你收集了地图上每一次的风和日丽 你拥抱热情的岛屿 你埋葬记忆的土耳其 你留恋电影里美丽的不真实的场景 却说不出你爱我的原因 却说不出你欣赏我哪一种表情 你却说不出在什么场合我曾让你分心 说不出旅行的意义……” 他望着李鹤然温软的发,折射着光线的微翘的睫毛,耳骨上的那颗痣……忍不住分了只耳机挂在李鹤然左耳上。 他在云端兵荒马乱,李鹤然却甚至没回头。 擅作主张的越界像一条鲸,就这样被李鹤然温柔的海吞没。 看同一朵云,听同一首歌,李鹤然就住在自己的目光里,这是池峋三年来最幸福的时刻。这种棉花糖般膨胀而没有实感却使人迷恋的幸福持续包裹着他,直到飞机落地的那一刻。 稀稀落落的人群拉着行李箱陆续走向服务台办理入住登记。 阿飞跑过来搂住李鹤然的肩,笑出一口大白牙: “妹夫,咱俩住一间吧。” 李鹤然搡开他。 “我不要。你打呼。” 阿飞的眼睛立刻滴溜溜转向言川。 言川连连摆手,“你不要过来啊……”,旋即看向池峋,“我跟你吧。” “我……”池峋欲言又止。 “葫芦娃,你不过来跟爷爷一间房吗?” 听到李鹤然的召唤,葫芦娃快步走到他身边。 “我想睡靠窗那边。”池峋只好说道。 “没问题。”言川取出身份证排在队伍后面。 办好入住手续后,一行人手执房卡拥入电梯。李鹤然是第一个进电梯的,他立在电梯门边长按开启键,直到所有人都进来。池峋站在他身后,挡住那些推推搡搡的人流。李鹤然按完楼层后转过身,两个人相对站着,温热的呼吸在狭窄的间隙间穿行,擦得池峋耳朵发烫。 不知是谁挪动了位置,一股力穿过人群推向池峋的后背,池峋没站稳,一个前倾唇角轻轻滑过李鹤然的左颊。 他的肌肤又柔又软,像光亮的水。 池峋站直身体,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整个电梯无人在意刚才那失误的一幕,李鹤然看起来也不在意,只平视着他。 在李鹤然眼里,这也许只是一次不经意的触碰,但是对池峋而言,这是他人生仅有一次的美丽初吻。 电梯的安静烘托着他狂乱的心跳。 他抓着行李箱拉杆的手紧了紧,不知应该对李鹤然说一句“对不起”,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就这样沉默着。 “池峋。”李鹤然突然开口。
第7章 吃点甜的 池峋屏住呼吸,摸了摸自己热的脸颊,很怕李鹤然问出“你脸怎么红了”之类的话。 如果这样,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长高了。”李鹤然说道,举起一只手比了比,“比我都高了。” “就……高三那年暑假……个子窜得厉害……”池峋又开始犯口吃。 “说明还在长身体。待会晚饭多吃一点。”李鹤然浅浅笑道。 又是这个笑容。 明眸皓齿,干净简洁。 池峋想到这些字眼。 每次看到李鹤然的笑容,他心中那座冰川都会消失,化作温柔的春水。 “嗯。”池峋也微笑着应道。 “叮——” 电梯门开了。 人流四散。 池峋抵达房间放好行李后就坐在落地窗旁的沙发上休息。 手边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池峋点开微信,发现带队的陈老师拉了一个篮球联赛群。他看到群成员中最后一个头像正是他拍摄的李鹤然打球的侧影,昵称是“可爱呐小然”。 他没想到李鹤然喜欢这张照片到拿来做头像的程度,心底升起小小的自喜。 他申请添加好友,对方很快通过了。 池峋脑海里编织、斟酌着字句,在对话框里打下一行行字,又一一删除只剩空白。 这时,手机屏幕顶端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对方发来消息。 “想听我唱歌吗?” 池峋当场愣住。 真的不是在释放暧昧信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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