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才文见面前两个人都没有回话,战战兢兢地举起右手发誓:“天地良心啊,我真的只是带走了两瓶白酒,你们看我还给她报案了呢,我不至于贼喊抓贼吧!”
“从你刚才的表现而言,你的供词可信度存疑。”纪洛宸将文件夹立在桌上,翻开后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孙才文伸长了脖子却什么也看不着,急得他左探右探,像极了动物园被香蕉逗弄的猩猩。“处长,大哥,探长大哥!我干的又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大罪,不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吧!”
孙才文没了底气,也看不到报告的内容,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故意杀人的罪名扣到自己头上,“我真没杀人啊!要不你们去我家看,要不,要不,你们现在让我回去,我把白酒还回去行了吧……”
周淮屿抬起头来,现在孙才文看清了,这个新进来的探员并没有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至少他在看向自己的时候,目光里的冷意是毫不掩饰的。
“如果你认定自己没有犯罪,就不会遮遮掩掩。”周淮屿轻声说。
孙才文狡辩的话语卡在喉咙里出不去,如果说高个子探长像猎犬一般不放过他字里行间的蛛丝马迹,那么新来的这个探长就好比锁定猎物的猫头鹰,周淮屿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像是能将他装腔作势的皮囊逐一分解,直直地看进灵魂深处的卑鄙。
“谢淑芬家里除了门是开着的,还有什么异样吗?”纪洛宸把文件央合上,“说说吧,具体看到了些什么。”
“异样嘛好像也没有,”孙才文被收拾了一顿配合多了,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你们也知道,我刚推门进去那会儿天还蒙蒙亮呢,就也没注意脚下,还踢到个瓶子来着…”
“空瓶?”
“可能是半…半空?”孙才文犹豫不决,大概是真不记得了,“我还以为那老娘们喝醉了酒搁地上装死呢,就踹了她两脚,她也没醒……”
孙才文越说越没底气,似乎也觉得自己做得有些缺德,偷偷看了周淮屿一眼,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会不会因为没有尊老爱幼又罪加一等。
“继续。”纪洛宸的手在文件夹上拍了拍,孙才文对那个文件夹里的内容担心得很,不得不继续说下去。“是我鬼迷心窍,是我贪小便宜……”
孙才文打定了主意,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罪认下,“我当时想着反正她也还没醒来,就开了个手机灯,正好看到墙角边还有两瓶白酒,就摸过去把那两瓶顺走了…其他东西我是真没动啊!她家也没什么东西,空荡荡的……”
“我回到家里原本想睡个回笼觉的,眼睛一闭全是那老娘们趴地上的样子,我的娘哎,给我吓糊涂了!”
“就我一开始踢的那两脚吧,感觉她硬邦邦的,越琢磨越不对劲,”孙才文的脸上露出了一些后怕的表情,“我就又去她家看了一眼,那会儿天已经亮了,大概八点多吧,我出门的时候看过时间,不然黑灯瞎火的我也不敢再过去……”
纪洛宸看着孙才文若有所思,孙才文的表情变化很精彩,如果不是在询问室,那他在村里的老太太茶会话一定很吃香。
他那些有感而发的吹胡子瞪眼,连眉毛跳动都充满了戏剧性,这并不是特意训练而来的,而是他在表达真情实感的时候与生俱来的表情变化。
“后来的事情你们也就知道了嘛,我直接给报案了。”
周淮屿想了想:“你对三里河村很熟悉吧,黑灯瞎火闲逛都能逛进一家门没关好的。”
第5章
孙才文一愣,立马摆手。
“我就住谢淑芬前面那一排,挺近的!您这话说的……平时我可真没干过偷鸡摸狗的事情啊!”
“那么她家有什么动静你也能听见吧?”纪洛宸略过他后半句话,盯紧了前面的线索。
“能能能!”孙才文点头如捣蒜,“哦对了,昨天晚上她家动静可大了!好像是砸了东西还是啥的,乒乒乓乓的,我一晚上都没睡好!不然也不至于今天一大早就醒了……”
“昨天晚上什么时间听到的?”
“七八点?”孙才文想了想又补充,“七点多!我想起来了!那会儿新闻联播刚开始没多久,我正打算跳台看个电视剧呢,她家那边就吵起来了。”
纪洛宸把新得到的线索记在心里,又问:“没出去看看?”
“没有!”这次孙才文答得倒是斩钉截铁,“一般这种动静不是夫妻吵架就是上门催债的。我可不凑这热闹……”
“好的,你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清楚了。”纪洛宸拿上文件夹,拍了拍周淮屿正打算离开询问室梳理一下案情。
孙才文欲言又止,与刚进来询问室的时候判若两人。
眼看着纪洛宸就要出门了,急忙开口:“那个…长官,我这算主动交代吗?”
纪洛宸瞥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纪洛宸出了询问室,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他干脆利落地抓着周淮屿的手腕,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把人带去了办公室,然后把文件夹唰的一下展开拎到周淮屿面前:“这就是你说的检验报告?”
文件夹里压根不是什么检验报告,而是周淮屿夹在那儿的速写纸。
撕得太快还有毛边,上面赫然画着一只瑟瑟发抖的黑猩猩,而旁边还有一小副孙才文的人物小像。
“不像吗?”周淮屿装傻,看了看速写纸又抬头看了看纪洛宸,现在纪洛宸正目光灼灼地看向询问室的孙才文,这么一比较还真是像。
纪洛宸疑惑地把文件夹转向询问室的玻璃想看看到底有多像,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周淮屿忽悠了,啪的一下又把文件夹合上,“我在那边审讯,你在听审室就干这个?”
周淮屿勾起嘴角:“有纪处长出马,哪有什么问不出来的。”
“如果我当着孙才文的面直接打开,前面的铺垫都白费了。”纪洛宸看着周淮屿,摆出臭脸,明显就是我是领导我说了算的样子。
“你不会,”周淮屿笃定地说,“你看到这个文件夹的第一眼就知道不是真的报告了。”
纪洛宸噎住,差点把自己绕进去:“不错啊,学得真快,都会套路人了。”
“是是是,谈局早上就说让我好好向你学习,所以老大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周淮屿认真的回答道,“我记得大学时期导师都会说一句话‘恩威并施,双管齐下’,拿来对付孙才文这种人正好。”
“你倒是还记得清楚,学的这么好为什么大学毕业到现在才开始工作?空窗期那么久去做什么了?”
“这就是我的事情了,纪处长,我好像没有必要同你讲。”周淮屿合上速写本收进包里,抬眼瞧了一眼纪洛宸。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月牙,也像柳叶,像故事里闪烁着星芒的弯舟,承载着满船清梦。
纪洛宸看过去,周淮屿的眼里好像满满都是对自己的嫌弃,一时忘了要说些什么,突然意识到他还抓着周淮屿的手腕,像触电了一般赶紧松开。
周淮屿好像嫌弃自己啊,纪洛宸不明所以的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摸着鼻子掩饰尴尬。
“我审他审得好好的,你突然进来打乱我节奏。”
“我只是不想让某人的一些沉着冷静品质在审讯中消亡,我是在帮你.”周淮屿顿了顿,露出戏谑的表情,“毕竟听说纪处长被处罚的经历还是挺多的。”
周淮屿的笑容太过真诚,纪洛宸想骂人的话在一瞬间就憋了回去。
那种感觉很奇怪,像是鹅卵石丢入水中荡开层层涟漪,水面最终回归于平静,沉在水底的鹅软石却永远会留在那里,成为心底无法抹去的存在。
这是他们在临南市管理局针锋相对的初见,一次友好又不算太友好的感觉。
纪洛宸的心底有小猫不痛不痒的挠着,他不懂是什么感觉。
一月的临南已经进入了冬春天的交接处,说冷也不是冷热也并非很热,窗外还是呼啸的风,吹得窗玻璃哐哐作响,连带着纪洛宸的心也砰砰躁动。
“纪洛宸?”
“啊?哦没事,我在想孙才文。”纪洛宸清了清嗓子答非所问。
周淮屿伸手:“画还我。”
纪洛宸回过神来,把速写纸从文件夹上取下来扬了扬,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工作不专心。这个我要留作证据。”
“行,那我不要了,你留着当证据吧。”周淮屿说着作势要抢,纪洛宸眼疾手快一把将画举高,导致周淮屿没刹住车一头撞上他的胸膛,退了一小步又要往后倒,吓得纪洛宸赶紧伸手揽住他的腰。
纪洛宸最近举铁举得勤,胸口锻炼得硬邦邦的,疼得周淮屿龇牙咧嘴,好半天没缓过来。
“老大,三里河——”沈知黎抱着刚出炉的检验报告正想敲门,看到办公室里姿势诡异的两个人突然愣住,“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说实话,沈知黎也没想到能撞上这场面,她只是在外面听说周淮屿一出询问室就被纪洛宸拉着走了。
周淮序刚刚来一天,他们老大想要带新人也很正常,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们在办公室还有这么一出,看着他俩的眼神多少带上了好奇。
他们老大万年不会喜欢一个人,现如今?这是铁树开花看上这个新来的了?
不过苏泱不是说他们老大看不上这个新来的,甚至想把人一脚给踢出去,看来谣言果然不可信啊。
“不是,没有,你别瞎想!”纪洛宸松开周淮屿矢口否认,顺便把速写纸夹在一堆文件中间,装作无事发生。
周淮屿揉了揉额头有些尴尬,显然也没料到这种突发情况。
沈知黎一点没给纪洛宸面子,直截了当:“没事你脸红什么?”
“空调温度打高了。”纪洛宸睁眼说瞎话,看了一眼已经把目光投向窗外的周淮屿,迅速转移话题,“这是谢淑芬的尸检报告?家属过来了?”
“是痕检出的报告。”沈知黎探究的视线扫过周淮屿,他的表情看上去比纪洛宸的掩耳盗铃正常多了,但她还是准确地捕捉到了周淮屿因此微微泛红的耳尖。“谢淑芬的家属还没到,差个程序,我们没法直接尸检。”
“现场的有效物证不多,三号物证就是离谢淑芬最近的那个玻璃瓶吧?”纪洛宸接过薄薄的检验报告,指着上面一行加粗的字体问。
“三号物证可以说是目前我们得到信息最多的,瓶身提取到的指纹是谢淑芬的没错,残留液体经过化验是52度左右的乙醇溶液,”沈知黎点点头,又补充,“但我们没有在瓶口提取到有效的唾液或者唾液斑。”
周淮屿探过头来看,温热的气息扑到纪洛宸的手背上,纪洛宸只觉得心里痒痒,既不敢动,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僵硬地捏着检验报告。
“刚才询问报案人的时候他有提到过这个瓶子,口供基本能对上。”周淮屿道,像是完全没注意到纪洛宸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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