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北最招人疼了,都是妈妈没本事,你爸才不喜欢你。我们小北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林小星说。 学校的小朋友都说顾小北命好,顾小北也觉得自己命挺好的。别人穿不起的耐克阿迪限量版,他轻易就可以穿上。别人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劳斯莱斯,他家里就有。 可是林小星又说他命苦。顾小北拿不准了,他到底是命苦还是命好。 晚上,顾小北要睡着前,他把脑袋蒙进被子里。他想,这个世界如果有童话里的仙子的话,那他要一个可以永远陪着他的人。那个人可以陪着他长大,陪着他到老,他可以不再孤单,可以明目张胆地享受偏爱。 “生日快乐,小北。”顾小北嘟哝着。在零点过后,给自己送了一声祝福,然后关掉了台灯,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 6. 十岁的生辰宴当天,顾小北穿着白色西服在后花园的小花房里坐着。 外面下着小雪,小花房里有暖气还安静,倒是特别舒服。小北幸福得都快眯起眼睛打盹了,他给自己拿了许多纸杯蛋糕,有巧克力的,有撒着许多彩色小星星的,还有抹茶的。他努力地把小蛋糕堆满桌子,来来回回跑了好多趟,他终于可以开始享用美味的蛋糕了。 他把彩色可食用蜡烛插在蛋糕上,因为他找不到打火机,所以没有办法点蜡烛。 他双手合十,许完愿,然后吹掉蜡烛。 “生日快乐么么哒。”小北说。 他吃了许多蛋糕,撑得西服的褶皱都少了。他爬到秋千长椅上打盹,蜷缩着睡觉。 他在梦里梦到了仙子,仙子很漂亮,给了他蛋糕吃。 那些宾客都只顾着攀谈交情,没一个人是真心祝福他生日快乐的。 他就像是一个异类,和这个生辰宴格格不入,可他明明才是这场宴会的主角。 现在主角已经跑了,可是那些人一个都没有发现。 而林隐恰恰在这个时候出现。 他穿着红色长裙和白色高跟鞋,戴着一顶假发,肩膀上坠着红色细砂披肩。 顾小北当时刚睡醒,他躲在小花房里,看见穿着红裙子的林隐站在蔷薇花架下,一个比林隐还要高一个头的男人抬手打了林隐一巴掌。 男人走后,林隐步入花房,在白色刷漆吊椅上休息。 顾小北躲在一株马醉木后,躲得腿软。他不小心撞倒了一盆花架上的君子兰,啪嗒一声,花盆碎掉,林隐转过头,就发现了他。 “你是小北?”林隐问他。 顾小北当时并不清楚林隐的名字,只以为林隐大约是刚才那个西装男的情妇。他偶尔会跟顾念真去参加别人家的宴会,由于那些大人都觉得小孩子不会说什么,于是偷情都不会躲着他。 小北总是看见,大人A喜欢大人B,大人B和大人C才是一对。他搞不懂大人为什么那么复杂,他要是喜欢一个人,那他这辈子一定就只喜欢那个人。 他点了头,承认自己是这场聚会的主角,他是小寿星。 林隐向他做了自我介绍,因为林隐没有说自己的性别,所以顾小北一直以为林隐是女人。他说漂亮姐姐好,林隐也没有解释。 之后,宴会厅里传出圆舞曲的曲子。 按理来说,宴会的第一支舞应该由寿星领头,可顾小北还没出现,圆舞曲的曲子却已经响起,足见顾念真确实并不在乎他。 林隐带顾小北跳了他十岁的第一支曲子。 顾小北到现在已经忘记了那支曲子的名字,但他仍旧觉得,那一天美妙得不可思议,他记得林隐搂住他肩膀时的那种触感,那种感觉很微妙,难以形容。 他们跳完了一整支舞,顾小北不太会跳舞,因此踩了林隐的高跟鞋五次。 他觉得很羞愧,但林隐没说过他什么不好的。 跳完之后,林隐用小花房桌案上的抽纸纸巾擦掉高跟鞋上的印子,顾小北急急忙忙抽了几张纸巾弯腰帮林隐擦鞋子。 他站起身时,林隐在抽烟,并不是女士香烟,也不是电子烟,就是那种大男人抽的香烟,至于香烟的牌子,顾小北不清楚。 香烟的味道很冲,顾小北捂着鼻子,眨了眨眼睛瞧着林隐。 林隐只抽了两口,就把香烟在案几上的烟灰缸上摁灭了。 顾小北从长椅上爬下来,哒哒哒地去小桌,拿了自己没吃过的小蛋糕,递给林隐:“漂亮姐姐吃。” 林隐握着蛋糕,在手里端详。 顾小北又回去给他拿了一个巧克力的蛋糕。林隐咬了一口,顾小北殷切地看着他,满怀期待。 林隐说:“谢谢小北,蛋糕很好吃。” 顾小北嘴角上扬,很得意的样子:“我挑的蛋糕就没有不好吃的,剩下的蛋糕我都给你吃。” 顾小北哒哒哒地又跑回去拿了几个蛋糕,放到长椅上。院子里有放烟花,顾小北抬头去看。 他穿着小西装,挺冷的。林隐把一条粉色的女士围巾围到他脖子上。 顾小北闻了闻围巾,对林隐说:“围巾香香的,漂亮姐姐也是香香的。” 林隐并没有解释自己是男孩子的事实。 小北知道自己不是什么特别讨人喜欢的小孩。 所以他很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朋友。 林隐在看手机的时候,顾小北扯了下林隐的袖子:“你可不可以祝我生日快乐?” 林隐放下手机,抬手摸了顾小北的脑袋:“生日快乐,小寿星。” “嗯呐!”顾小北的眼睛里都是星星。 顾小北十岁认识林隐,第一次见面就把林隐认成了女人。 他无从得知林隐的联系方式,那群名流的圈子,他向来挤不进去。 直到他十二岁,顾念真又在家里办了宴会,林隐穿着一身男士西装过来赴宴。 顾小北躲在人群里,一路上都跟大人一样,手里掐着一支香槟,他跟着林隐,直到林隐停下来,问他要做什么。 顾小北支支吾吾地问林隐,他是不是有个妹妹或姐姐,林隐笑着问他为什么这么猜。 顾小北就把两年前的那支舞说了,林隐弯下腰,伸手夺了顾小北手里的香槟,把一杯柳橙汁送到顾小北手里。 “难道我看起来不像两年前陪你跳舞的大姐姐吗?我还记得,两年前你可是踩了我很多次。”林隐玩笑着说。 顾小北那时候其实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他觉得这些事情都是女生们在课间的时候手拉手上厕所谈论的秘密,男孩子就不该去参与。 顾小北只是觉得林隐很好,很想亲近林隐。 他几乎毫不费力地就说服自己,他念叨了两年的女孩子,其实是一个比他大了八岁的男人。 之后通过父亲引荐,他和林隐搭上关系,他三五不时就要叫司机送他去林隐家里玩。 他母亲林小星总是说:“小北总算也有了知心朋友。” 顾小北想,他十岁那年许的愿望,好像真的实现了。 有一个人,可以陪着他,不嫌他烦,可以听他耐心说话,从来不打断他。 他觉得蛮好。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童话仙子。 7. 顾小北真正明白自己喜欢上林隐,还是因为林隐订婚。 他刚高考完,因为不想回家住,他母亲林小星总是念叨他,让他要跟他哥争家产,而顾念真完全不管他。家里的保姆都是跟了顾家好多年的,都觉得林小星上位得不光彩,于是也连带着不喜欢顾小北。 因此顾小北就住到了林隐的公寓。他大多数时候都会主动往林隐的公寓跑,在林隐家里睡觉吃早餐。林隐有时候也会不让他来,因为小孩儿来多了家里,确实又挺烦的。 顾小北爱撒娇,就缠着林隐的手,问:“为什么嘛?为什么我不能过来?我想要住你家。要不然我让我爸给你生活费?我还有三万零两千三百块的零花钱,我都给你好不好?” 林隐单手撑着顾小北的脑袋,将他推开:“我累了,小北让我休息休息。” 顾小北恋恋不舍地背着书包离开:“休息一个小时够吗?一个小时后我再来找你。” 林隐:“……” “我觉得一个小时没有见到你,就已经很难受了。你难道不这样觉得吗?”小北说。 林隐:“我完全不这样觉得。” “你好无情,”小北说,“大人果然都是冷血动物。” 背锅的林隐:“……小北你需要同龄的朋友,不能来往我这里跑。” 顾小北打开智能手表的AI助手,他说他有同龄朋友,他问智能助手vivian:“vivian,你是我的朋友吗?” vivian说:“当然。” 顾小北又问:“你几岁啦?” vivian说:“主人,我和你的年纪一样,十二岁哦。” 顾小北得意洋洋地举着小天才手表对林隐说:“你看吧,我有朋友。” 林隐头疼,他给林小星打电话,让林小星派司机来接顾小北回家。 林隐偶尔也会帮顾小北做早餐。顾小北每天就在林隐的公寓的沙发上,盘着腿打电动游戏,玩着玩着就睡着过去。 林隐就干脆在家里安装了监控,如果发现顾小北在沙发上睡着,就会给顾小北打电话,让他去卧室睡。 有一次顾小北打游戏累得在沙发上睡着,林隐就用监控的语音功能喊顾小北的名字。 顾小北醒来还有点懵,他跳下沙发去找林隐。他把客厅搜遍了,连餐桌底下都看了,就是没找到林隐。 他着急地问:“林隐你在哪里?我找不到你,你出来好不好?我怕,我们不玩捉迷藏游戏好不好?我们玩过家家可不可以?我当爸爸,你当妈妈……” 林隐骂了他。 林隐给顾小北打电话,顾小北接起来,林隐说:“我还在公司没回家,小北你困了去卧室里睡,别在沙发上睡觉。容易感冒。” 顾小北失落地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有一会儿。” “一会儿是多久?” “可能一两个小时,也可能三四个小时,我还不确定,还有一个会要开。”林隐说。 “好吧,”顾小北拿着毯子,走进林隐的卧室,林隐的卧室更大更宽敞,也更软,他说,“那我在你床上睡,我再等你一会儿好了。你要快点回来,否则我又要多想你一会儿。” 林隐扶额发愁:“你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你脚上脏,每次都弄脏我的被子。你还经常吃了大蒜不漱口,弄得我的被子都是大蒜味。” 顾小北:“我这次洗了脚也漱了口,没吃大蒜,我吃的是布丁。我在冰箱里还给你留了一份。” 林隐:“……下不为例。” “那我去你床上睡觉想你了,你要早点回来。”顾小北说。 顾小北和林隐闹得很僵的时间,大约是在七月中旬那天,Eleyna来林隐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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