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修想着他一个人生活那么久,应该是会做饭的,并没有太怀疑,把厨房让给了他。 所以当柯帆端出两盘黑乎乎的菜并一碗漂着一点蛋花的汤时,他怀疑地看了又看。 “那个……”柯帆搓着衣角:“火有点大了……这个厨房我用不习惯……” 李文修没说什么,拿起筷子往离自己最近的菜伸过去。 …… 怎么会有人把菜做得又甜又咸,还夹着酸?李文修夹了另一盘菜,站起身去厨房接了杯水,一口气喝光了。 太辣了。那种辣刚吃进去不觉得,约莫进了胃才突然一阵火似的从喉咙烧起来,逐渐口腔都失去知觉,过后舌尖有了痛感,上面每一个细胞都在挣扎。李文修额头渗出细汗,又倒了杯水喝下去。 他坐回餐桌,柯帆一边吃饭一边偷偷瞟他,过一会儿忍不住了开口问:“是不是很难吃啊?” 李文修手顿了顿:“还好。” 他避开了那盘疑似青椒炒辣椒的东西,专心只夹一道菜。无意间抬头看见柯帆似乎在偷笑,他问:“你笑什么?” “啊?没什么。”柯帆抿起嘴,可笑容还是偷偷跑了出来。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吃我做的饭。”
第九章 李文修看过去,对面的少年垂着头,头发几乎要低进碗里,仔细看仿佛有水珠滴了下来,手指紧紧攥住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 他抬手敲了一下少年的碗沿:“你吃盐水拌饭呢。” 柯帆闻言抹了把脸,瘪着嘴说:“烦人。” “你这个刘海是不是该剪剪了。” “周末剪。”柯帆赶紧扒完剩下的饭,含混不清道:“我吃完了。” “去卧室睡一会儿吧。”李文修站起来收拾碗筷,“下午上课不要睡觉。” “好嘞。” 李文修下午的课在最后一节,就没和柯帆一起去学校。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空气中有若隐若现的土腥味,柯帆嗅嗅鼻子,仿佛闻到了冰雪的味道。 好像再过一星期会下雪。 柯帆把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缩着脖子向前走。 下午有一节体育课。 体育老师看了看天气,“你们就在室内打羽毛球吧。”他伸手一指:“课代表带几个人去器材室拿东西,其余人到体育馆等着。” 钱飞站出来,冲后排使了个眼色,突然拉住了柯帆:“走啊。” 柯帆挣着手腕,可钱飞单论个子就比他高一个头,用劲一扯就把他拽了个踉跄。 班里的人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了,体育老师缀在最后,转头看了一眼,吼:“钱飞!磨蹭什么!你要人等你一节课啊!” “知道了!”钱飞嬉皮笑脸回了一句,左臂揽住柯帆的脖子:“走吧。” 柯帆挣扎不得,身后张健又推了他一把,他只能半胁迫地跟着去了器材室。 器材室在体育场大楼梯下面,隔出一个三角空间,逼仄背光,只能借着门口透进来的日光勉强看见里面的东西。羽毛球拍在最里面,他不欲与这几人有过多的交流,钱飞放了手他就往最里面走去,只想赶紧搬了东西走人。 柯帆费力从最底下抽出几张破旧的球拍,却不见其余的球拍。他左右翻看了一通,附近只有一堆脏兮兮的铅球和几个憋了气的篮球。他不知道钱飞和张健动也没动,就站在门口,在柯帆转身的一瞬间,门被重重关了起来。 柯帆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他瞪大了眼睛,扑上去撞门:“钱飞!你他妈干什么!” 门外没有应答,只有不明的“哐啷”声。他有些慌神,后退几步猛力踹了上去,门纹丝不动,只有门框上面晃动两下,抖落了一堆灰尘,混着几块门上的漆一同砸了柯帆一脸。他干咳两声,更加用力地拍门,这回门外再没有一点声音。 “老师,搬回来了!”体育老师回头一看,钱飞和张健抬着一筐球拍过来。他没大在意,说:“行,那抬过去让他们选吧,下课收齐再还回去。” —— 上课前五分钟,李文修进了教室。他环绕一圈没见着柯帆人影,就自己走到座位旁翻找,碰巧张渚刚从外面进来,好奇地问:“李老师找什么呀?” “找试卷。”李文修拿出数好的试卷,问:“柯帆人呢?” 张渚回忆了一下,体育课就没见到他,说:“上节是体育课,可能去买东西还没回来吧。” 学校小卖部就在操场旁边,许多学生下了体育课就顺势买了零食,因为不让带进教学楼,很多人都吃完再跑回去。 李文修抬手看了眼时间,离上课还有两分钟。他回到讲台,把划掉的题目写了上去。 上课铃响,柯帆还没有回来。李文修皱了皱眉头,发了试卷宣布考试,一时间教室只剩纸张的“沙沙”声。 十分钟,二十分钟,柯帆一直没有出现。 李文修觉得不对劲,他不认为柯帆会翘掉这堂课,毕竟不管别人怎么说,他能看出来柯帆并不坏。 他等下课收了卷子,及时拦住张渚问:“柯帆下午来上课了吗?” “来了呀。”张渚挠着头:“前两节课都在,体育课没看见他。” “他去上体育课没?” “好像去了吧……”张渚有些不确定,摸了摸肥厚的双下巴:“他每次都最后走的,但我记得上课之前看到他了。” “你什么时候就没看见他了?” “唔……自由活动的时候吧……”张渚费劲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也不记得了。” “李老师,柯帆经常翘课的,他肯定又溜了。”张渚神神秘秘凑到他面前,说:“反正班主任也不管他了,他肯定不会出事的。” 李文修没应,放过了张渚。
第十章 器材室常年封闭,能看见空气中飘浮的浮尘。一股橡胶和各种器械混合起来的气味弥漫整个空间,像是被阳光暴晒后的塑料垃圾场,难以言喻的臭闷。 柯帆拿校服捂住脸,试图攫取一丝正常的呼吸。 不知道气味是不是可以以量计算,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恍惚间衣服的味道正在一点一点变淡,闷臭味又开始翻涌上来,霸道地往鼻子里窜。柯帆几欲作呕,又皱着眉往门边走了走,在破旧的防护垫上坐了下来。 外面安静得可怕。他开始透过门缝把羽毛球、乒乓球拍之类的东西渡出去,想着有人看见能来开门把它们放回来,可是器材室位置偏,平常基本上不会有人来,如果要等上课拿器材的话,起码等到明天上午第三节课。 柯帆撇着嘴,拽过一旁的羽毛球拔毛玩儿。他环视四周,清理出最干净的防护垫来裹着衣服躺下,把校服团成枕头打算就这么睡一夜,等到第二天有人开门了再出去。 就是又要被裘千尺唠叨了。 他蒙着头,皱着眉不如闻防护垫上的汗味,隐约听见外面有什么声音。 他一下来了精神,到门边一边拍门一边扯着嗓子喊:“有人吗!放我出去!” 外面又没了声音。柯帆费劲地把门向外抵到最大,凑着脸去看,却什么也没有。外面好像又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看样子连每晚到操场散步的情侣也不会来了。 柯帆气得又踹了一脚门,还扔了两个乒乓球,负气裹着校服要去最里面躺下。 “柯帆!” 柯帆猛地站住脚,有些怀疑地静止在原地,又听见外面人在叫:“柯帆!” 他尽最大的声音回应:“我在器材室!”边说边扒着门再次看出去,能清晰地看见一个人影斜穿过操场往这边走来。他一边喊一边注意着那人的动向,却见那人貌似顿了一顿转身折返。 巨大的失落猝不及防打在柯帆胸口,他甚至来不及再喊一句,那人的背影就在操场防护栏边消失不见,雨丝细细密密织成幕布,连起远处的树林和看台,却硬是织不出一个人影。 “什么人嘛,找也不好好找……”柯帆低头嘟囔,刚刚才吼过的嗓子有些发痒,他没忍住咳了两声,却有两滴泪珠从眼眶砸到地上。 柯帆皱着眉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长久地蹲在门口不动弹。 耳朵里再次传来不甚清晰的脚步声。柯帆不抱希望地抬头,却清楚地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 他带着希冀抬头看着门锁,在下一秒门被打开。夜晚的雨幕看不清人形,只听见那人不确定似的开口:“柯帆?” “李老师?”柯帆惊讶地看着人走进来,这才确定确实是李文修。他鼻头一酸,刚刚才干掉的眼眶迅速充盈,一串泪珠打脸上滑落下来。李文修凑得足够近,自然也看见他在哭。他叹口气,扔了一包纸巾下来:“鼻涕也擦擦。” 柯帆抽出一张纸胡乱擦了擦脸,抬头质问道:“你刚刚怎么跑了?!” “我找管理员拿钥匙。”李文修无奈,看着他像一只凶狠的幼狐呲着牙冲着自己,说:“走吧。” “不行,腿麻了。”柯帆难得有些任性,心底有些难为情:“暂时走不动。” 李文修看透他在打什么主意,无奈道:“上来吧。” 柯帆扑到李文修背上,搂紧脖子埋住脸一气呵成。李文修挂着他把器材室的门锁上,问:“回教室?现在是第二节晚自习下课。” 柯帆在他脖颈处摇了摇头。他的脸埋得严实,虽然路上没人,但他那么大了也知道害羞,可不想被人说娇气。李文修没有带伞,只扔给他外套让他裹着,背着他一步一步离开操场。 他的身上有若隐若现的香气。柯帆趴在他肩膀处仔细嗅了嗅,清爽的柠檬薄荷在鼻尖处似有还无地绕了一圈,夹杂着陈木的厚重和烟气。柯帆不确定似的又闻了一下,就只剩下被雨冲淡了的烟草气味。 “老师,我想去你家睡。” 李文修把人往上又提了提:“那我睡哪儿?” 柯帆撇了撇嘴,暗道小气:“那你送我回家嘛,我腿好酸哦。” “知道了。” ====== 我好俗哦,我就喜欢烂俗梗:P
第十一章 第二天一进教室,裘千尺就在门口等着他,看见他过来,远远地就叫住他:“柯帆,别进去了,跟我去办公室。” 柯帆步子一转,跟着过去,暗暗撇着嘴。一转脸看见钱飞趴在窗户口看他,见他看过来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小人得志。柯帆暗暗呸了一声,冲他比了个中指。 裘春霞推开门,迎面碰上隔壁班几个班主任,都见着后面跟着的柯帆,了然道:“怎么了裘老师,这小子又干什么啦?” 裘春霞冲他笑笑,说:“昨天下午第二节课就跑了,我问问是什么事。” “裘老师你脾气真好。”男老师皱眉摇着头,“还能什么事儿,溜出去玩儿了呗。”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柯帆一眼:“这种学生不教训不长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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