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雅瞄了眼,“酷姐。” “你接人不换身衣服吗?”丁丞问。 “没时间。”花雅说。 今天下午的时间确实安排的有点急,期末考试,催债,接人,全撞在一起了,渡口离大唐网吧这边有一段距离,花雅先去了趟于师车行骑摩托车,顺手摘了车行门前几颗青梅放到兜里。 那个男人昨天打给他电话,说的是他儿子要来这边读书。 对于江彧的事,花雅向来不会多问,只一条一条地按着他提的要求来,一年,他在心中看待的江彧还是那句,有钱人多多少少沾点儿奇葩。 七月初,来海滨的人很少,渡口停放的车都屈指可数,他避免了人流高峰地查找,脑海里记着江彧对他儿子的形容,长相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不是个好东西。 他头一次听见这种形容人的话语。 海面被风带起哗哗的海浪,蔚蓝色的天空盘旋着鸣叫的海鸥,其声音可以和过道那头白杨树的蝉鸣媲美了。 空气中弥漫着七里香的花香。 花雅掏出手机,机身被夏天的温度整得烫手,他确定已经到了下轮渡的时间却还没见到人时,他仅存的那点儿耐心悉数全无。 抬眼间,前面五十米处趴在栏杆上吐得昏天暗地的高挑少年引起他的注意。 个子高,寸头,侧脸弧度硬朗分明,一身都是名牌货,抓在栏杆上的食指戴着黑绳编织和田玉雕刻的貔貅指环,在太阳光下泛着润泽的质地,脚边是巨大的行李箱。 不是个好东西...... 花雅走上前,淡声询问,“江旋?” 对方吐得太专注,没有理。 花雅等了一会儿,实在看不下去了,从兜里掏出青梅,粗暴地塞进对方嘴里。 少年倏地转头,紧拧着浓黑的剑眉阴桀地盯着他,感觉下一秒就会动手。 花雅挑了挑眉,准备迎接少年的怒火,却出乎了他的意料,看见对方直接把整颗青梅用牙齿碾压,籽都没吐出来。 酸涩的青梅吃下肚,江旋晕船的症状减轻不少,冷淡又沙哑地说,“谢了。” 他正眼扫视面前比他矮那么一点儿的男生,要不是修长脖颈上面露出的喉结,他差点以为这是个女孩子,皮肤白,五官精致,分布在巴掌大的脸上,但却没什么表情,浅棕色眸子像是铺着一层冰霜,浑身都散发出冷气。 而校服上还布满着脚印,手臂挂着彩,看来是才火拼完赶过来。 埋汰。 江旋蹦出来一个词儿。 又不是那么的埋汰,因为少年背脊挺阔,气质无形地带有轻狂味儿。 刚他还问什么来着...... 江旋想了起来,又回了句,“啊,江旋。” 得到对方的回答,花雅抿唇,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将停在几步之外的摩托车开到这边,长腿支撑着车身,“行,上车。” 江旋就没见过这种喷着红漆的老式摩托车,更别说要他现在坐上去,这对他从另一个城市来到小县城的地方造成了强烈的落差感。 他心里还憋着做渡轮晕船的那口气,连带着炽热的阳光晒得他眼皮都睁不开,抬手把头顶的墨镜滑到鼻梁上,忍着想发火的语气问,“没有其他交通工具吗?” 花雅当然理解这是少爷脾气犯了,懒得掏手机直接看了看手腕上的运动手表,“五点半,119公交车,你也可以选择打车。” “......那我打车。”江旋说。 花雅毫不犹豫地开车就走。 在看见这少爷的正脸之后,他才知道江彧所说的不是个好东西的形象有了具体。他觉得他俩再谈几句,绝对会打起来,他压抑着不耐烦的火,少爷同样。 能从大城市被撵到小县城读书,这位哥应该是捅了破天的大事儿,不是个省油的灯。 他开到旧街凉皮店给苗禾带了碗凉皮打包,刚付完钱手机铃就响了,来电显示是江旋。 有点意外。 “桐弯。”江旋言简意赅。 桐弯是渡口的下一站。 “所以?”花雅冷淡地问。 “晕车,”江旋察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认输,晕船直接过渡到了晕车,“来接我。” “两千。”花雅说,听到对面呼吸停滞了一瞬,估计脑子没转过来。 “五千,”江旋说,“来吧。”
第04章 虽然花雅不太想折返回去接那位少爷,但一听到他还往上面加了三千的价码,他没法跟钱过不去。 他把凉皮挂在车把上,老式摩托车开成了赛摩的架势,五分钟就到了桐弯,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台阶上抽烟的少爷。 对方满脸惆怅,旁边还立着大箱子,丧气吧啦地,就像是一条淋了雨找不到回家路的大狗。 “哎。”花雅摁着喇叭喊了声。 江旋叼着烟起身,拉出箱子的杠杆朝他走过来,微微低头没有看他,大概是觉得对于刚才自己嫌弃交通工具,却又不得不妥协的丢脸。 “这怎么办?”江旋踢了踢箱子。 花雅下了车,在摩托车后面的钢制杆上抽出大拇指粗的黑色绳子,下颌点着箱子,指使江旋,“搬上来。” 行吧。 江旋喉咙一哽,搬起箱子放到上面,由于重量,他穿着黑色短袖下露出的胳膊青筋尽显,脖颈皮肤连带着耳根处通红一片,也许是晒得,也许是出了力气挣得。 花雅用黑绳一圈一圈地使劲捆住,本来后面的位置空间就小,再放一个箱子,容纳一个人有点悬。他本以为这少爷又要挑刺儿或者闹脾气,结果在他上车之后,对方二话没说迈开长腿挤在后座。 两人胸膛贴背脊,严丝合缝,彼此之间的体温互相传达。 “支付宝还是微信?”花雅没有着急发动火,淡声询问。 江旋彻底地气笑了,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花雅的后颈处,“微信。” 接着,花雅调出收款码对准后面,三秒,就是微信到账五千的短信声。 接一个人收获五千,值。 他心情略好地提醒了后面的少爷一句,“坐稳了。” 江旋嗤了声,刚想说这个破摩托需要坐什么稳,但就是因为它是破摩托,所以它出发前的后坐力很强,让他猝不及防地往前一耸,高挺的鼻梁撞在对方的后脑勺处,顿时酸疼。 “操啊。”江旋哑声骂了句。 他想往后调整,奈何自己的箱子紧紧抵在后背,等同于他整个人是镶嵌在花雅和箱子中间。热风带起前面开车少年的校服,长发簌簌地打在他脸上,鼻息间闻到了淡淡的洗发水清香,还混合着衣服的皂香。 就是这香味儿有点不符合校服上埋汰的污渍。 江旋一直以为老爸安排来接他的人是女生。 花雅,电话号码189xxxx6677。 谁能想到这么文艺的名儿是个男生? 还是个狮子大开口骑摩托技术狂野的男生。 即使带着一人一箱,花雅骑车依旧没减速,有时还会超个车,最主要地,他是担心带给苗禾的凉皮坨了。 太阳在逐渐向大海靠近,光线同射线打在岸边的公路上,拉长车身和人的影子。 江彧买的房子是海景房,地址在县城的郊区,这边都是打工回来有钱人住的地方,还有另一种说法,到退休年龄之后就在这里来养老。 当花雅知道江彧买这边的房子时,不理解且觉得江彧脑袋里进了水。 现在,父子俩都提前进入了养老阶段。 海景房的环境自然是比县城里的那些小镇修建的砖混房要好看许多,周边的绿化基本都是车轴草和七里香,高大的梧桐树形成绿荫小道,夏蝉就躲在里面疯狂叫嚣。 “到了。”花雅摩托车停在保安室门外,果不其然收到保安警惕的目光。 这里的保安都有点神经兮兮,是他跟江彧来过几次总结出来的经验,即使江彧有时候要出差没空回来,把钥匙给他他都不想到来这边。 他俩之间的合约条条框框最后一条,必须同居,被他强硬地驳了回去。 料定少爷不会解绑箱子的黑绳,花雅下车迅速地解开,江旋又独自把箱子搬了下去。 两人谁也没有说再见,谁也没有回头,一个往这头走,一个往那头走。 “小椰!”于佳阔抱着一大块西瓜坐在车行门前啃,看到花雅骑着摩托车过来挥手打招呼,嘴巴一圈都是西瓜汁,“来吃西瓜。” “不了,”花雅把钥匙抛给他,“给苗禾送凉皮去。” 于佳阔单手接住,站起身,白色背心上面都蹦着红色西瓜汁点,“你去哪儿了?我操,你这衣服,你又去催债了?” “啊。”花雅说。 于佳阔收起嬉皮笑脸,皱眉问,“受伤没?” “没有,”花雅为了让他不要担心还展开手臂,“这血点是别人的。” 于佳阔松出一口气,“那就好,我是说你怎么提前半个小时就交卷了。” “你看到我了?”花雅问。 “我在一班考试,”于佳阔说,笑了笑,“还听到冯缺德训你的声音。” “小椰,吃西瓜啊。”于佳阔老爸才从车底钻出来,穿着工装满身机油,手里也抱着一大块西瓜啃。 “不了于叔,”花雅看向那边,轻笑着摇摇头,“我回去给外婆做饭。” “也是,你外婆要下班了,”于叔说,“那拿几块回去,你春姨切得多。” 花雅提着凉皮就快步往外走,“谢了于叔。” “叫你拿你就拿!”于佳阔嚎嗓,长腿跑着追上前,装着西瓜的口袋塞进花雅的手心里,“明天车多,早点来帮忙!” “行。”花雅弯眼说。 于佳阔家跟花雅家挨在一起,两人一同长大的。花雅他母亲出事儿后,于叔让他去车行帮忙,其实暗地里是想教花雅手艺,最起码以后有样会吃饭的东西。 每逢寒暑假,花雅都会去车行帮忙修车,这项行业苦是苦了点儿,但是挣得钱多,于佳阔虽达不上少爷水平,但在这个年纪的男生来说,物资也算是比较充足的了,所以于叔在花雅帮过忙之后,会在月底按照修车师傅的工资来给。 花雅骑着放在车行里自己的死飞在乡间小道,这会儿温度已然降了下去,带起的风不再是炽烤,舒缓地抚在皮肤上,水泥路两侧是秧田,水中的蛙鸣混合着不知名虫叫。 有才从地里农作完的干练老人,肩上担着锄头挂着草帽,看到他回家笑眯眯地打招呼,“小椰放学啦?” “放学了。”花雅嘴角抿成淡淡的笑意弧度。 于佳阔家修建的是砖混小别墅样式,与他家平房形成鲜明的视觉反差。 刷着红漆的大门敞开,花雅省去了下车开锁的那一步,直接将死飞骑到了院子里,苗禾正挺直腰背坐在青梅树下写作业。 “凉皮应该坨了,”花雅把凉皮和西瓜搁在苗禾面前,“这西瓜是你佳阔哥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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