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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愣着干什么！快上去看看！” 愣住的众人被高盛一句话吼醒。高盛第一个冲上去，将跌倒的两人扶起来。 秦微致没什么戏份，刚刚一直站在角落望着宁远，宁远一冲上去，秦微致就立刻跟上，但还是慢了高盛一步，看着高盛扶住了宁远。 黎舒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此时已经乱了，苍白的脸上是一双带着惊恐的眼睛，一只鞋子早已不知道飞到哪去。她单脚立着，另一只赤裸的脚无措地悬在半空。 宁远被高盛扶着站起，脸上苍白，一只手悄悄地扶住了后腰。 刚刚摔下来的时候，宁远完全垫在了黎舒身下。看上去最凄惨的黎舒反而是受伤最轻的那个。 黎舒眼中泪意涌上来，眼眶瞬间红了，她伸手想扶住宁远，声音颤抖。 “……宁、远？” 宁远冲她摆了摆手。 其他同学一窝蜂地全涌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两人的情况。 黎舒和宁远中间顿时隔了好几个同学，她张了张口，看见已经有几个男生陪着宁远去医务室，又沉默地闭上嘴。 秦微致是陪着宁远去医务室的几个人之一。高盛扶住宁远的胳膊，宁远被众人簇拥着，周围是好几个和宁远关系好的同学，秦微致只能挤在外围。 到了医务室，宁远用“没什么事”和“你们先回家吧”将其他人都打发走，只留下了高盛。 秦微致看着宁远若无其事地将其他人劝走，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像一块坚硬的石头。 “微致，你也回去吧。我这边没什么事情的。” 秦微致嘴唇紧抿，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死死盯着宁远。 他沉默地走上前，一声不吭地就要去掀宁远的衣服。 宁远嘶了一声，不自然地避开了他的手。 高盛瞪了秦微致一眼，“别碰！” 宁远一手拉住正欲上去与秦微致争辩的高盛，一手握住秦微致伸上前的手，又好气又好笑。 “好好好，微致，那你留下帮我擦药吧。” 身上繁复的服饰被除去，秦微致小心翼翼地掀开了宁远最里面的衬衣。 一大片颜色可怖的乌青印在宁远白皙劲瘦的后腰上。 秦微致的眼神瞬间阴沉得像是乌云覆盖，捏着宁远衬衣衣角的手骨节凸起。 高盛看了秦微致一眼。 宁远侧躺着，从他的角度，完全看不到背后的痕迹和秦微致的表情。 他问：“怎么样？还好吗？” 秦微致固执地抿住唇，像是在生闷气一样不回答宁远的话。 高盛替他回答了，“好什么好？这么大一片乌青，你这得几天才能消下去？” “不会耽误这次校庆就行。” 高盛暴躁道：“都什么时候还想着校庆？换个人不行？” 宁远闭上眼，叹了口气。 秦微致拿起从药房取回来的活血化瘀的药膏，一声不吭地涂到宁远背上。 宁远的脊背瞬间绷直了，脊柱两旁两道浅浅的沟壑，他闭紧嘴，发出压抑的闷哼。 高盛急了，要夺走秦微致的药膏。 “你轻点行不行？” 秦微致攥住药膏死死不松手，高盛一时竟然夺不过来，只能站在原地干瞪眼。 秦微致盯着宁远背后的一大片乌青，一点点红意爬上了眼眶。 他开口，说了进入这里以来的第一句话。 “……疼吗？” 宁远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回答。 “疼。” 秦微致语气硬得像块木板：“疼就下次不要干这种事。” 宁远苦笑。 “总不能就让人这样摔下来。” “你不去也会有别人去。” “可我离得最近。” 秦微致又不说话了，盯着宁远。 宁远意识到话题开始偏离，也识趣地不再提这件事。 等彻底涂完药，宁远痛得出了一头冷汗，秦微致拿出纸巾，细致地给他擦去了额头的冷汗。宁远在秦微致和高盛的帮助下，艰难地套上了衣服。 夜色渐渐笼罩学校，梧桐树下，昏黄的路灯一盏盏亮起。 宁远受伤不方便骑车，高盛索性也不骑了，陪着他一起走回去。回去的路上，宁远几次提起话题，想引秦微致接话。秦微致却一反常态，像个沉默的影子，跟在两人身后。 到了路口，两人与秦微致分离。 看着秦微致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宁远才转过身继续走路。 今晚的星星格外明亮，一颗颗缀在漆黑的幕布上，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宁远抬头，望着宁静的夜空。 一向聒噪的高盛也默默地站在宁远身边，抬头望向夜空。 半晌，高盛开口。 “不是我乱说，远子，我一直觉得秦微致他——” 高盛的声音卡在了嗓子里。 宁远正静静地看着他。 高盛想起，宁远一向不喜欢背后谈论别人。他拧了拧眉，张口想要说什么，又默默地闭上了。 他叹了口气。 “总之，你，还是注意着点他。” 宁远的瞳仁在星光和夜色里，显现出一种纯粹的黑色。 他看着高盛，缓缓道：“我会的。” 旁边的小区里，离街道最近的那栋楼上，五楼的一盏灯忽然亮起来。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出现在暗色的窗帘背后。 秦微致静静地看着宁远和秦微致站在不远处的路旁，捏着窗帘的手死死握紧了，一条条明显的青筋出现在白皙的手背上。 略长的额发垂落，遮住了他的眼睛，连带着他的面容也仿佛藏在阴影里。 总有人，总有人出现在宁远身边。 男的，女的。 新的，旧的。 源源不断，层出不穷。 他看着两人交谈完毕，互相挥了挥手，各自走进了家中。 浓重的阴影像趋之不散的乌云，笼罩在明亮的房间里。 他转身走出房间，向着书房走去。 ---- 有小秦在，这里所有的配角都是一次性的。（双手合十）
第7章 玫瑰 所有见过王子的人，都会说，那是他们见过的最英俊、最善良的人。那是恩爱的老国王和王后，向上天整整祈求了三年才求来的继承人。 灿烂的金发是用最绚丽的那一缕阳光编织而成，碧蓝的眼眸是整个王国最澄澈的那捧海水，艳色的唇则是落在窗外新雪上的三滴鲜血涂抹而成。 在他一剑挑落教导他的骑士长的重剑时，他就成为了王国剑术最卓越的人。 人们用长篇的诗歌赞美他，用精湛的画技描绘他与红龙战斗的身姿。酒馆里，每一杯倾倒的酒液都流淌着高声的祝福。 命运是一片涂满了金色阳光的云彩，天空是晴朗的，花朵是香甜的，王都最高的塔尖上彩色的玻璃绚烂辉煌。 他的老师对他说：“你会是这个王国有史以来最为英明的君主。” 但那时他还不知道，命运赠予他的是一颗双色的苹果。 一半红艳，一半青涩。 疼爱他的老王后去世了。 阴影像趋之不散的浓重乌云，笼罩在王国的上空。 国王迎娶了邻国的公主。 新娶的公主有着强大的母国，艳丽的容貌，和过人的手腕。 王子整夜整夜地游荡在寂静的皇宫。 老王后的寝宫静得像是从来没有人居住过。 前殿上，国王和他新的王后，正在与全国的民众彻夜狂欢。 金杯盛酒，玉弦奏歌。 国王很快就有了新的继承人。 有着比他更为绚烂的金色头发，更为澄澈的碧蓝双眼。 人民欢呼于更为强大的王国，和更为优秀的继承人。 没有人记得王子了。 王子跪在老国王面前。 “您曾夸赞过我剑术卓越。” “剑术于治理王国无益。” “您曾赞赏过我与人为善。” “那是软弱可欺。” “您曾赞美过我容貌俊美。” “总会有人比你拥有更优秀的相貌。” “您还记得……” 母后吗？ 王子没有问出口。 他脊背挺直，跪在殿前冰冷的台阶上。金发已经黯淡。 他新的母后用一把华丽的羽毛扇遮住了弯弯笑着的嘴唇。 她凑在王子的耳边说。 “没有什么是不变的。” “只有合适，与不合适。” 王国艳丽的女主人直起腰，对他抬起下巴。 “现在，你是不合适的那个。” 王子看向端坐在高台上的国王。 国王的眼中，是一片深晦的浓雾。 他转身，走向深深的夜色中。 王子走进枝叶茂密的森林中。 他路过长长的溪流、跳跃的白鹿、和一大片馥郁的玫瑰花田。 来到了一间小小的木屋前。 一身风尘的王子推开了木屋。 这里面有七张小小的床，七把小小的椅子，和七套小小的餐具。 他坐在小小的凳子上，蜷缩着睡着了。 第二天，他睁开双眼，看见了七张布满了疑惑的面孔。 第一个问：“你从哪里来？” 第二个问：“你为什么睡在这里？” 第三个问：“你的家人呢？” 第四个问：“你需要吃点东西吗？” 第五个问：“你需要喝点什么吗？” 第六个问：“你要睡在我的床上吗？” 第七个说：“你的眼睛真好看。” 王子从此留在了森林里，和七个不起眼的、灰扑扑的小矮人一起。 他会在早晨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时，为他们采摘高高的枝头上挂着的鲜红果子。 下午，他会进入浓密的森林深处，为他们猎取晚上的食物。 到了夜晚，王子会在篝火旁，为七个小矮人演奏心爱的竖琴。 小矮人们从来没有见过比王子更英俊、更善良、更多才多艺的人类了。 他们想留下他。 第一个小矮人送给了王子切好的面包。 第二个小矮人送给王子盛好的葡萄酒。 第三个小矮人送给王子珍藏的刀叉。 第四个小矮人送给王子洁白的盘子。 第五个小矮人送给王子舒适的凳子。 第六个小矮人送给王子柔软的床铺。 第七个小矮人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他没有什么可以送给王子了。 他跑到森林的另一边，那里住着一个脾气古怪的女巫。 女巫问：“你想要什么？” 小矮人说：“我想送给王子世间最好的礼物。” 女巫意有所指：“最好的礼物总是需要代价的。” 于是，小矮人在女巫的花园里劳作了七天七夜。 他会在清晨为每一朵玫瑰浇上清澈的溪水，也在夜晚整夜守着整片的花田，防止鸟兽伤害脆弱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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