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主任没勉强他,叫了博后跟着去下一个转场。 谢湛若自己住一间房,看看时间,九点多了,便洗了澡,换了睡衣,喝着水,对着电脑干活。 别的人都去喝酒应酬了,就他坐在房间里享受安静,看会儿文献,改下稿件,他觉得美滋滋的。 美滋滋的原因还有一个。 他本来觉得宋瞻此人不怀好意,但到晚上,看宋瞻和其他人觥筹交错,言谈亲切,即使只是第一次见的小医生,他也对人很热情。谢湛若就觉得,第一,此人人品挺好的,并不只是奉承领导,对谁都不错;第二,他为人性格就是那样热情大方,并不仅仅针对自己,那就不是把自己当做某种目标,这种自己摆脱了某种猎物身份的感觉让他松了口气;第三,今天下午和宋瞻一起游玩又吃小灶,的确不错,宋瞻当时说的那些话,大概不是糊弄自己的,也可能是真的。 虽然谢湛若不时要糊弄别人,但要他真被别人糊弄,他又不太高兴了。 谢湛若晚宴上喝了两杯红酒,不是很多,没有醉,但他心情放松,总之,一切都还不错。 正在这时,他的房门被敲响了。 谢湛若以为是酒店工作人员,过去开了门,门外是宋瞻的助理,那个一起去火车站接过他的工作人员,助理是个美丽大方的中年女人,对谢湛若有些抱歉地说:“谢教授,不好意思,有件事得麻烦您一下。” 谢湛若问:“怎么了?” 对方小声道:“宋总喝醉了,在房间里不太舒服,但我们工作人员基本上都出去陪专家了,只剩下几个女孩子在,这种时候不太方便去照顾他。我看了下,就您和他最熟,是朋友……” 谢湛若:“……” 谢湛若愣了一下,这种事,自然没法拒绝,反而还得揽着干。 好在赵主任酒量好,希望今晚别喝醉了。 谢湛若和助理一起去宋瞻房间时,问:“我以为宋总还没回来呢,这么快就回来了?” 助理说:“他陪专家走到酒店门口就觉得不太舒服,于是就回来了。他今晚酒喝得有点多。” 谢湛若想了想,宋瞻好像的确喝得不少,因为他要敬别人,别人又要敬他,人又那么多,领导敬了喝了,小医生再敬的不喝,那又落得不好名声,所以是谁来都得喝。 谢湛若心说,我是做不来他这份工的。 谢湛若又想,两人出去吃野生菌菌汤,宋瞻也吃得不少,别是野生菌中毒了吧? 谢湛若这下比助理还着急,助理刷卡开了门,他就进了房,之后助理没跟着进来,而是关了门,他一时也没在意。 宋瞻住着温泉套房,里面只开着小灯,一片昏暗,谢湛若没在客厅见到人,只得进了卧室,里面是一张大床,床上床品乱了,他侧头一看,宋瞻在浴室里,只裹着浴巾,撑着洗手台。 谢湛若:“……” 这是什么事啊?谢湛若气苦,他是很不喜欢帮人收拾这种烂摊子的。 照顾过两回喝醉的赵主任,他就够了。 不过宋瞻把自己脱成这样,他那些女职员的确不方便再来照顾他了。 关于醉酒,不同人表现不同。有的闷声不吭倒头就睡,这是最让人省心的,剩下的,就各有各的精彩和残酷了。 谢湛若走过去问道:“你还好吗?有什么需要?” 宋瞻侧过身来看他。 谢湛若从他的脸上看不出醉态,他喝了酒,并不脸红,甚至是冷静的,只是眼神里带着灼热和一种侵略性极强的疯狂,让人觉得他这人不对劲。 宋瞻一把抓住了谢湛若的胳膊,谢湛若一愣,尚没反应过来,宋瞻已经抱住了他,把他压在了洗手台上,下身死死顶住他。 谢湛若顿时就懵了,血液似乎都上到了头部,他失去了思考能力,全身僵硬,有几秒钟,或者是几分钟,他也不知道是多久,他失去了判断时间的能力。 宋瞻亲了他,下身那个东西很明显地顶他。 谢湛若一声也没发出来,脑子全乱了,最后他就像他曾经看电视看新闻坚决不会置信的那样,死命推开宋瞻,还给了宋瞻一耳光。 谢湛若跑掉了。 刚才的事让他觉得很乱,在他的感受里,只有宋瞻很热的身体,很大的力气,带着酒气的呼吸,甚至他不记得被啃着亲是什么感受,宋瞻的面目也变得很模糊,像是糊在一起的一种粘稠物。 强烈的尊严被践踏,被侮辱感,是他唯一的感受。这种感受的外在反应就是恶心,他感觉胃里一阵翻腾。 宋瞻肯定是装的,他的助理还帮他干这种事。 谢湛若回到自己房间时,等他觉得自己恢复了神智,他发现自己一直在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的。 这个垃圾! 谢湛若站在客房门到卧室的那一段路中间,一动也不能动。 他的视线扫到通道一边的镜子,只见自己满脸通红,很是陌生。 刚刚从宋瞻房间出来回自己卧室,一路虽然没有遇到熟人,但是肯定被监控拍下来了。 谢湛若赶紧去洗手台前,开水洗脸,他深呼吸了几下,压下那种想吐的感觉,他气得不行,手甚至在大理石切面上压出了血痕。 宋瞻,你这个垃圾,你等着瞧! 谢湛若一直生气,一直生气,什么工作也干不了了,他甚至想返回去报复宋瞻,并因自己在面对宋瞻的性骚扰时的表现感到羞耻,他为什么不当时就拿个东西砸他脑门,让他脑袋开花,或者能够当场拿出手机把他的丑样子拍下来作为证据也好,现在好了,什么证据也没有。 当然,现在还能回去找宋瞻对质,录下来,但这种时候回去,他根本打不过宋瞻,宋瞻人高马大,又力气比他大,而且宋瞻还有助理,他们公司还有职员在,很显然,他助理知道宋瞻的预谋,自己去了,是不是还会遭遇更严重的侮辱,而且反而得不到证据,因为他们对这种事好像很在行,自己也不算无名无姓的普通人,他们就这样,对其他人的时候,宋瞻又是怎么做?每次都能脱罪吗? 谢湛若站在洗手台前面,冷冷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脑子被仇恨烧得要沸腾了。 平常办法多得很的谢湛若,发现自己这时候没什么解决办法。 他不能去报警,第一,没有证据了,第二,太丢人,以后没法混了。 他也不能告诉别人,这种事,他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希望自己马上忘记,甚至,他希望宋瞻马上忘记,但是,宋瞻的助理,说不定他身边还有工作人员也知道,啊啊啊啊啊! 谢湛若气得再次发抖!想杀了宋瞻的心都有了。
第八章 谢湛若想到自己被宋瞻亲过,不由又觉得恶心难忍,只好又拿了牙膏牙刷刷牙,刷到半途突然想到,要是自己没刷牙,而用水漱口,收集漱口水,里面可以检测到宋瞻的DNA不? 使用数字PCR,或者按照单细胞测序的灵敏度,应该是可以达成的。 但看着手里全是牙膏泡沫的牙刷,满口牙膏,谢湛若顿时懊丧了,只觉得更心烦。 他只好继续刷牙,最后还把牙龈给戳破了,刷了满口血。 他让自己尽快从宋瞻带给他的屈辱和痛苦里脱离,可以去把今天应该做的工作做完,但坐到笔电前,他看着面前的一行行字母,脑子却一片空白,只要一晃神,就又会想到宋瞻身上去。 如果说今晚之前的宋瞻在他的脑海里是个富二代企二代,和自己并不是一个世界里的生意人,那么,经过今晚之后的宋瞻,它就是一坨黏糊糊的垃圾了,让人恶心。 谢湛若在这之前并无去摸到别人除了手、胳膊这种地方的身体部位的经验,但他今晚在挣脱宋瞻的时候,就碰到他的胸腹和不知道哪里的肉了,他还第一次知道被一个男人用那个部位抵着是什么感受,这些感觉都让他恶心,好像是他陷在什么污泥里。 谢湛若难以忍受,总觉得手和身体都是那种又热又恶心的感觉,只得又去洗澡。 谢湛若没法继续工作,坐在房间里又一直痛苦,躺下也睡不着,如果是往常,在昆明空气这么好,他可以去夜跑,但他此时也不想出门,他不想见任何人。 谢湛若整晚没睡,想了很多很多,但都是围绕着以前从不会注意到的痛苦,这种痛苦涉及尊严,又涉及隐私,还涉及他的颜面,以及涉及难以对抗的强权,所以,尤为难以排解,也没有办法去解决。 所谓强权,并不是他怕了宋瞻。 他第一次发现这种社会性的压迫,意识到这个男权社会为什么是个男权社会。 如果他被宋瞻性骚扰的事被别人捅出去了,他会遭遇什么? 别人会怎么说他? 他去做报告的时候,别人看着他,心里想,他之前被R集团太子爷看上过在房间里…… 他的研究成果发表的时候,别人怎么想他的成果…… 见到同事,别人怎么看他,再者,他还有学生,怎么在学生面前可以若无其事地当没有这种事。 谢湛若害怕这个。 谢湛若也在某一个时刻往好的方向去想了,自己误会了宋瞻,宋瞻喝醉了,他不省人事,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也有一个办法去验证,即使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那他的助理第二天也会告诉他,谢教授去帮忙照顾过他,那么,以他的生意人行事风格,他会来找自己道谢,这是必然的,如果他不来道谢,那么,就证明他不是不省人事,他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所以装作不知。 还有一种可能,宋瞻喝醉了,他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人,稀里糊涂那么做了,那他之后应该会来说明清楚,像自己道歉。 谢湛若想,如果他来道歉,他就用手机偷录下来,活该宋瞻要受教训。 但如果宋瞻也不来道歉,假装无事发生,那么,说明他就是心里清楚的,他就当这事过去了,而且不留一点语言上的漏洞,不让自己抓到他的把柄。 谢湛若对自己说,宋瞻第二天“酒醒”了,他会怎么做? 他会怎么做,谢湛若心说,我就怎么做。 大概是想明白了之后要怎么对付这件事,谢湛若紧绷痛苦的神经才好了一点,但他还是睡不着,之后只好起身坐在沙发里发呆兼听歌。 谢湛若自是明白,这件事都把自己搞应激了,他只好找了些缓解情绪的办法。 ** 第二天,宋瞻他们公司承办的这个会和培训早上八点半就开始了开幕仪式,谢湛若因为睡不着,早上六点多就收拾齐整出门去散步,所以也去开幕仪式上看了看。 他们自己的会议,在一个小会议室开,要九点才开始。 宋瞻昨晚喝了那么多酒,早上,已然又衣冠楚楚,穿着一身黑西装,但又并非昨晚晚宴上那套,要更正式一些,系着一条银灰色领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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