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母亲。”谢欢乖巧点头。 老实说,虽然她娘总说袁氏不好,谢欢与她也并不亲近,但袁氏对他还算不错,平日里得了好东西,除了自家儿女外,谢欢几个庶子庶女也有一份。 谢柔比谢欢大了十岁,她上前摸了摸谢欢的圆脑袋,温柔道:“进了宫别怕,要是被为难了,回来跟大姐说。” 谢苏今年十二岁,个子在哥儿中算高,比起养在闺中学绣花写字的哥儿,他更喜欢舞枪弄棒,性子也活泼些。 他朝着谢欢扬起下巴,带着几分桀骜道:“待你下次回来,三哥教你功夫,要是受了欺负你就打回去。” “打什么打!打谁,打三殿下吗?你脑子长来摆着好看的吗?”袁氏一巴掌拍在谢苏头上,怒斥道:“没个哥儿样,我看你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谢苏:…… 他捂着头,默默换了个地方站。 谢欢见谢苏的吃瘪样,差点没笑出声。 他这个三哥真的很有意思。 “欢儿,”宁玉淑眼中含着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句,“娘在家中等你。” 谢欢拉过宁玉淑的手,重重点头:“儿明白。” “不过是去宫里读个书,你们怎么一个个说的像是生离死别一样?”谢如敛无语的拉过谢欢,不懂这莫名浓重的氛围是怎么回事,他将裹着厚衣的小团子抱起扔进车厢里,“行了,每月还有三日旬假,少不了回来的时候。” “我们走了。” 谢如敛踩着脚凳进了车厢,马车一抽鞭子,车轱辘缓缓滚动。 “你们等我啊——”谢欢扯着嗓子,从车窗里伸出小脑袋,挥了挥手,但是很快又被他爹给抓了回去。 留在原地的四人:…… “噗,”谢苏没忍住捂着肚子,大笑出声:“哈哈哈。” “咚” 又是一巴掌拍在头上,袁氏怒目瞪着他,手指扯着他的耳朵,呵道:“谁教你这样笑的!” 谢苏被袁氏扯着耳朵进了谢府,谢柔捏着帕子放在嘴边无声笑了笑,她朝着宁玉淑温柔,道:“二姨娘,该进去了。天冷,别着凉了。” “唉。”宁玉淑收回目光,跟着谢柔一道回去。 第5章 大珉朝皇室子弟通常在博雅堂读书,博雅堂位于皇宫东侧的南屋,共有十间厢房。 为皇子们授课的则多是翰林院的侍读学士、侍郎等文官,而皇子们的读书时间在谢欢看来则尤为苛刻。 他微微垂着头,手肘放在书案上,两手撑着腮打了个哈欠,猫眼里微微沁着没睡醒的泪水,表情一整个苦大仇深。 老天爷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早上五点就要到博雅堂坐着看书预习呀! 他还是个五岁小宝宝,睡觉时间不够以后长不高可怎么办。 “谢欢,你没睡醒吗?”坐在他后头的贺疏朗戳了戳谢欢的背脊,很是开朗的问道。 没错,贺疏朗被良妃娘娘强行塞了进来,也成了薛时堰的伴读,不过谢欢瞧薛时堰的脸色,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 谢欢无奈的转过头,埋怨道:“你不困呐” “不困呐!”贺疏朗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精神头很足的自信道:“我觉得自己现在能读一整本书。” 大珉的上朝时间是五点开始,贺大将军在家里时,一般三点起,洗刷完毕后会在家里耍一套拳或者舞枪弄棍一番后才紧赶慢赶的往皇宫赶去,仗着距离近,是一点不怕迟到。 贺疏朗因为喜欢练武,每日在他爹练功夫的时间闹着非要起来看,看完后再心满意足的吃一顿热乎乎的早食,然后美滋滋补个回笼觉,此时正是他精神的时候。 谢欢赞赏的看向他,羡慕道:“真好,我要有你这精力,以后做什么不能成功。” 他在前世听人说过,觉少精力足的人,很大机会成为成功人士,瞧不出来,小胖子还挺有潜力。 坐在谢欢旁边的薛时堰见二人讲着小话,皱了皱眉,将谢欢扭过去的身子掰了回来,平静道:“坐好,夫子快来了。” 谢欢刚来点精神,瞬间又偃旗息鼓了。 他就不明白了同样是伴读,为什么他和薛时堰的书桌并在一起,贺疏朗却单独坐在后面,这合理吗? 没等他郁闷多久,身穿蓝色朝服的翰林侍读学士胳膊下夹着一本书走了进来。 翰林侍读学士名唤林鸣远,年纪稍大,脸上皱纹横生,瞧着像有五六十岁。 林学士简单的自白一番后,翻开讲堂上的书就对着三人道:“今日学《论语》,老夫先将其读上一遍。” 谢欢懵懵懂懂翻开写着论语字样的书籍,大珉的字体与前世的繁体字相比大有不同,谢欢第一次开蒙时简直就是彻彻底底的文盲。 家人们,谁懂啊,寒窗苦读十五年,归来仍旧是文盲。 谢欢心里苦啊。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林学士摇头晃脑讲得好不入神,但他声音有些喑哑,听着不太好听,像前世那些人说的公鸭嗓。 一开始谢欢还觉得论语学过了,直到后面林学士开始念:“‘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言……‘”之后,谢欢明白他知道的就前面那几句家喻户晓的内容了。 一连念了十来条“子曰”,林学士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他微微抬起松弛眼皮,露出细细一条眯缝眼,淡淡道:“接下来,老夫念一句,你们跟着念一句。学会后,申时之前,你们三人都要上来背诵一遍。” 谢欢:…… 头昏脑涨的跟着林学士念了好一会儿,一开始谢欢还能听见贺疏朗大声朗读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声音越来越小。 谢欢还没弄明白怎么一回事儿,脑袋一个停顿后,忽然整个落在了书案上,人事不省。 薛时堰:…… 房间内三人读书的声音,骤然缩减成一人,即便林学士耳朵不太灵便,也能立刻发现不对劲。 “贺疏朗、谢欢!站起来!” 裹挟着怒气的声音乍然在耳边响起,谢欢浑身打了个激灵,从睡梦里惊醒过来,他双眼迷茫的看向薛时堰,呆呆道:“怎、怎么回事,我怎么好像听到鸭子发癫的声音?” 薛时堰:…… “鸭子发癫!老夫看是你在发癫!站起来!” 林学士怒不可遏的用戒尺在书案上敲了敲,骇得终于清醒过来的谢欢连忙从座椅上弹了起来。 见谢欢听话站了起来林学士又去看他身后的贺疏朗,此人比起谢欢睡得更是沉,林学士的惊天一吼都没将人喊醒。 谢欢听见林学士又喊了好几声,原本就哑的嗓子喊道后面更是快要出不了声,气得他拿着戒尺在贺疏朗的书案上又是狠敲几下。 身后还是没传来贺疏朗的动静,谢欢悄悄扯了扯薛时堰垂下的袖子,引得薛时堰抬眼往他看来,谢欢张着小嘴,无声道:“他还没醒吗?” 怕薛时堰不明白他的意思,谢欢还朝着后面微微努了努嘴,他不敢直接转过去,怕没处发泄的林学士一会儿拿他出去。 薛时堰捻了捻指间,看着谢欢没说话,直到谢欢再三寻问了好多遍,他才屈尊降贵的转身看了看睡得跟头小猪似的贺疏朗。 “还没醒。”奶酷的声音响在屋舍内,薛时堰没有刻意放低声音,于是林学士自然朝他看去。 薛时堰望着林学士,真诚建议道:“贺疏朗睡着后向来喊不醒,他爹都是直接把他拎起来叫醒,林夫子若是拎不动贺疏朗,不若试试用戒尺打他试试。” 林学士:…… 看着小胖墩圆鼓鼓的身材,林学士咬牙撸起袖子,他就不信了,他还能拎不动一个七岁的小孩儿。 双手放在贺疏朗腰间,林学士奋力一提,紧抿的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嗬”声。 这画面太古怪,谢欢冒着被抓着出气的危险忍不住回头看去,然后就看见贺疏朗纹丝不动,而林学士差点闪着腰。 谢欢:……老年人,还是悠着点吧。 没能将贺疏朗抱起,林学士本就自觉有几分丢人,一抬头又看见谢欢投过来“夫子,你不行”的目光。 林学士脸霎时涨得通红,气咻咻的抄起戒尺就往贺疏朗后背抽了一下。 “嗷呜!” 后背的痛感惊得贺疏朗登时跳了起来,他熟练的用手捂着脸,认错道:“老爹别打了,孩儿认错。” “认错、认错!知道错哪儿了吗,就认错!”林夫子戒尺敲得砰砰响,气急败坏道:“你若真想睡,何不回家里去睡,也免得坏了博雅堂的风气。” 听见声音不是自家父亲,贺疏朗从捂着脸的两只小肥掌里的指缝中往外看,见说话的人是林学士,贺疏朗将手放了下来,乐呵呵的说:“夫子,怎么是你啊,我还以为是我爹又打我了。” 背后还隐隐有点痛感,看着林学士手里的戒尺,贺疏朗投过去不认同的目光,嘟着嘴生气道:“夫子,你怎么还打人呢!我娘说宫里的夫子向来最是尊师重道,儒雅文士,翩翩君子,定然不会动手打人。你怎么还打我,我要回去跟我娘说她骗人!” 一番话说得林学士一口血差点吐出来,是了他为什么打人,要不是你喊不醒他用得着打人嘛! 还要回去告状毁他一世英名! 林夫子冷着脸,朝着贺疏朗阴阴一笑,“成,你尽管回去说,老夫倒要看看将军夫人自个儿将儿子教的在学堂里睡觉,她有没有脸说我的不是。” 气哼哼的一拂袖,林夫子几步回到讲堂上,冷冷道:“你二人去外头寻间空屋自个儿看书去,巳时老夫回来抽查背诵,若是有一句背不出——” 林夫子脸上露出反派的狞笑,吐出一句话:“一人打三下手板。” 谢欢识时务的低头认错,恳切道:“林夫子,我和贺疏朗错了,不该在堂上睡觉。请您在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我们一定认认真真念书。” 他连字都认不全,自己背诵要怎么背! 挨板子他也不是专业,可没有贺疏朗耐打! 薛时堰适时在一旁求情道:“谢欢年纪小,没正经上过学堂,第一天有些困实属正常,夫子看在学生的面子上能否再给他一次机会。” 既然三皇子都求情了,林学士也没抓着谢欢不放。 至于不会说话,又没三皇子求情的贺疏朗则是一脸茫然的被赶了出去。 薛时堰、谢欢他们的授课堂左右两间厢房则是正在读书的大皇子薛明轩、二皇子薛陵钰。 见贺疏朗被赶了出来,薛明轩眼含不屑的撇了他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 贺疏朗拿着一本硕大的《论语》书,按照林夫子所言找了个没人的房间进去,将书摆在书桌上,贺疏朗认真翻了翻,发现根本不认识。 于是他安然入睡了,睡前还美滋滋的想:这次林夫子巳时前都不会来打扰自己睡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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