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柏在自己隔壁的房间铺床,和他房间的被褥不一样,下午出门买东西前他拉着被褥到院子里晒了晒,傍晚出门前收进来的。 铺好后卫柏满意的掸了掸床铺,走到门窗紧闭的灶房轻扣两下木门,交代说:“床铺收拾好了,在我房间的隔壁。” 乍听见敲门声衣带还没来得及绑的林轻颂一颤,还没开口发问就听见了卫柏的声音,这才放下心来,回道:“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好。” 听见回答的卫柏没多做停留,应了声好就去房间拿换洗衣服了。 从灶房出来以后,林轻颂扫了眼卫柏的房间,喊了声自己先休息了,随后快步走到隔壁。 看着铺好的床铺和床头的包袱,林轻颂不禁伸手抚了抚,吹灭桌上的油灯后安然入睡,嘴角还噙着一抹笑意。 卫柏麻溜地洗完就上炕了,睡前还惦记着明天去找找假酸浆。 假酸浆是做冰粉的原材料,也叫冰粉籽,花果结在夏秋季,这会儿应该有了不少成熟的了。 林轻颂睁眼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他咕噜一下爬起来,着急忙慌穿好衣服跑出去。 卫柏刚做好早饭端上饭桌,看见林轻颂站在门口,笑着招呼说:“正打算去叫你呢,洗漱快来吃吧,你的牙粉和齿刷我今早放你房里的桌子上了。” 见卫柏一脸笑意没有发火的迹象,林轻颂放下心来,转身拿着牙粉和齿刷去洗漱了。 牙粉和齿刷以前他见赵金花用过,那是她刚嫁来林家的时候。 他一直不理解为何娘走后不到一年爹就再娶,可娘却在临走之际对他说若爹日后再娶不要怪他。 后来才知道因为自己是个哥儿,村里人坐在村口总是说家里汉子多才好,能干活能赚钱,家里才不怕被欺负...... 他这才明白娘的嘱咐和爹的行为,可是他不理解,以前他们逃荒过来才定居在柳石村,这不是共患难都过来了吗?子嗣绵延比情比金坚还重要吗? 他心中暗自怪过林父的,但林父虽对他不如从前那般,赵金花表面上对他亲热,直到林父意外离世,他最后一个亲人也没了,娘留下的东西被赵金花藏了起来...... “再不来面要坨了!”卫柏高声朝院里喊道,林轻颂这才从纷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连忙漱了口回应着来了。 卫柏已经吃了将一半,林轻颂才开始动筷子。 看他一夹一大筷子,怕他着急吃快了会被呛到或是胃里难受,卫柏轻声说:“今天没什么事,慢慢吃不着急,早食比较简单,这两日你尚且将就一下,嗯?” 林轻颂刚放慢速度正常吃面,听了后面那句话连忙否认说早食很好他很喜欢,这确实已经是他吃过的极好的早饭了。 看着林轻颂嗦面的样子,卫柏轻笑一声。 林轻颂吃面喜欢沿着碗边慢慢嗦,像极度珍视粮食的小仓鼠。 卫柏先吃完就起身去灶房洗自己的碗了,走前再次嘱咐让林轻颂别着急慢慢吃。 刚刚林轻颂急急忙忙跑出来的模样仍在眼前,卫柏边洗碗边暗叹“追妻之路”任重道远, 这边林轻颂快吃完才发现碗底卧了个荷包蛋,林家的鸡蛋这几年都是赵金花在管,以前逢年过节还能吃上,可爹走后鸡蛋就与他无缘了。 不是赵金花自己补身体就是送去了何柱子家。 小口把荷包蛋吃完后林轻颂手脚麻利地洗了碗,刚想去寻卫柏,就见卫柏拿着一个编织细密的背篓从柴房里出来了。 “我打算去山上摘点东西。”卫柏对林轻颂解释说。 林轻颂踌躇了一下还是开口说:“我和你一起去吧?” “这日头太晒了......”卫柏试图拒绝的话还没说完,林轻颂就积极说道:“我这几年也是这么晒过来的,没事的。” 听了这话,卫柏眉头微皱,虽不忍拒绝但又心疼他被晒。 沉默间,林轻颂轻声试探:“我就是想给你帮点忙,这山上我挺熟的,我能给你带路,而且山上树木草灌都很茂密,不会很晒的。” 看着林轻颂小心翼翼的样子,卫柏不禁有些懊恼。 ----
第4章 假酸浆 林轻颂是自己的夫郎,自己心疼他些是没错,但自己总拘着他就有些过犹不及了,他不仅是自己的夫郎,更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卫柏懊恼到眉间的褶皱都更深了些,沉默片刻向林轻颂柔声说:“是我忽略你的想法了,咱们一起去。” 说完放下背篓去灶房打了一竹筒水给林轻颂,自己拎起背篓背上了。 锁好院门,卫柏转头看向林轻颂,低声说:“这里和城里的家门钥匙都各只有一把,等去了城里再各配一把给你。” 从卫柏说过自己是他娶的夫郎后,还有昨天那些照顾他的举动和刚才说的那番话,林轻颂心中明白他是善待自己、尊重自己的。 他笑着应声倒让盯着他看的卫柏有些害羞了。 不想落了卫柏的面子,林轻颂转而问他要去山上找些什么。 “假酸浆。” 林轻颂有些满脸疑惑,好奇地问卫柏那是什么。 看见自家夫郎的脸上满是错愕,卫柏想着原来假酸浆在这个时代既没有人发现它的医药价值,也没有被用做冰粉原料。 卫柏摇了摇头,笑着解释道:“假酸浆就是结了灯笼的植株,将它的果子晒干碾碎后可以得到褐色的种子,这种子可以用来做消暑解渴的吃食,这吃食我打算摆摊的时候卖。” 林轻颂明了后面露期待和兴奋,卫柏接着说:“等会儿我们只用采假酸浆的果子就成。先前我打算只采成熟的果子,但想着就算没熟种子也在里头,所以我打算把已经成熟的假酸浆果和未成熟的但大小合适的假酸浆果都采回来晒一晒。” “假酸浆多生在田边、荒地或者屋边上,我记得昨天咱们家荒田里挺多的,我们先去找张家兄弟说一声,晚间时候把杂草都挑到我们家,就说我们用来作火引子。” 正埋头干活呢,以为雇主过来巡视了,张家几位兄弟顿时做得更加卖力。 眼看时间还早就已经辟出两亩田了,卫柏不禁点头,对张二虎众人一番肯定后说了挑草的事儿就没再打扰。 来的路上林轻颂说之前看见靠近溪边的山坡上有很多假酸浆。 已经过了村里人早上浣洗衣裳的时候了,溪边没有其他人。 看着一大片假酸浆,卫柏放下背篓和林轻颂马不停蹄地开始采摘。 不知不觉已经日悬高天了,两人早已是汗流浃背了。 林轻颂小脸通红的干着活,卫柏早就注意到了,看着采摘的差不多了,对林轻颂说:“差不多了,我们去溪边洗把脸就回去。” 卫柏又随手扯了几片大叶子遮住背篓口。 看确实是差不多没了,林轻颂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点了点头。 又注意到卫柏的动作,和卫柏说了一声就转头走到小道边搜寻着马齿苋,不一会儿采了一大捧替换掉了那几片叶子。 正蹲在溪边洗脸的卫柏打眼就发现许多鱼都是贴近水面游来游去,林轻颂注意到他的视线,带着些雀跃压低声音说:“我会叉鱼,要不我叉几条咱们回去吃吧?” 回避了卫柏诧异和惊喜的目光,林轻颂在溪边徘徊着搜寻别人用过留下的鱼叉,他们出来没带柴刀修不了新的鱼叉,只能捡别人扔这儿的洗洗再用。 以前叉鱼自己都是避着人偷偷叉,小哥儿在外随意挽裤脚露肤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这块儿溪水浅,裤脚只用挽到膝盖,而且卫柏是他的相公,林轻颂犹豫了一下就脱掉鞋袜、挽着衣袖和裤脚轻手轻脚地下水了。 当林轻颂挽起裤脚露出小腿白皙的肌肤时,卫柏就移开视线了。 直到林轻颂开始叉鱼,手持鱼叉、脚步微移、神色专注,林轻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鱼叉用力插入水中,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向卫柏展示鱼叉上的鱼。 鱼有自己小臂大小虽说不及,但也够他们两人吃了。 卫柏毫不吝啬地夸赞林轻颂叉鱼技术好,说多亏有他,他们今天中午的菜才有着落。 又叫林轻颂上岸,“这条鱼够我们俩吃一顿了,你上来吧。” 随手拽了把野草在之间绕了绕后穿过鱼鳃绑好,林轻颂就坐在岸边放下裤腿晾脚,想着这个天太阳大,一会儿就好。 这时卫柏突然走过来蹲下捏住了他的小腿用上衣衣摆擦干了他脚上的水,林轻颂有些紧张的缩了缩肩。 擦完后卫柏也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留下一句“好了,可以穿鞋袜了”就落荒而逃了。 林轻颂红着脸穿好鞋后站起来,就见卫柏背着背篓,一手提竹筒、一手提鱼。忙不迭过去从他手里夺过来,低声说:“背篓不轻了,这些我提着。” 随后转身走了,徒留发愣的卫柏在原地。 才走了两步就回头望向卫柏,卫柏快走两步上前,含笑打趣说:“多谢夫郎体恤,为夫受宠若惊。” 林轻颂没有接卫柏的话茬,卫柏也不恼,想着或许是自己有些轻浮了。 直到回到家中二人也没有再开口说过话,一人在灶房中处理鱼,一人坐在院中择马齿苋。 虽做着不同的事,但都在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惹对方不高兴了。 做完手上的活儿后,卫柏不想当没长嘴的人,林轻颂不想二人刚刚熟悉就生出嫌隙,二人同时开口。 “我是不是太过轻浮了?” “我没有生你的气。” 知道对方的想法后,话匣子就打开了。 卫柏认真询问林轻颂是否觉得他有些轻浮,不喜这样。 林轻颂看着卫柏着急又真诚的模样,心跳快了几分,说:“没有,我就是有点不好意思,只有娘这样夸过我,你虽说是我的相公,但我们才相识一天,我还有些不习惯。” 听了夫郎的解释,卫柏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林轻颂愿意开口说自己的想法就是两人感情很大的进步了。 在知了的背景音中,卫柏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家夫郎,林轻颂鼓起勇气与其对视,只一眼就睫毛轻颤着移开视线,转移话题说:“我刚刚采的马齿苋择好洗好了。” “嗯,马齿苋我不是很清楚有哪些做法,你教教我?”夫郎的话自然要顺着,卫柏接话道。 “凉拌、炒蛋、炒肉都可以。” 说着自己熟悉的东西林轻颂渐渐平静下来,但又联想到自己不善做饭又有些窘迫,思量再三还是开口问:“我不善做饭,你会不会介意?” 卫柏脑子里正在急转思考林轻颂为何突然窘迫就,听见了后面那句话才松了口气,正色说:“没有哪部律令规定家中女子和哥儿必须擅长厨艺,而男子不能近庖厨的。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板,阿颂,以后不要再妄自菲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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