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宴之见他如此,目光沉沉的看了看对方,他不知道刑明熙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一个稚子从出生几月就被赶出去刑府,父亲的态度很明显,所以底下的人根本不会认真照顾,幼儿到少年时期最是艰难,普通人家养孩子尚得费万千心思,因为孩童易夭折。 刑明熙被接回府内几月,下人传来的消息是疯病并未恢复。 如今暂且不提他是怎么跑到自己院子的,见自己的第一面就表现出清醒的状态,像雏鸟一样的依赖自己。 要么是演技太好,要么是真的恰好恢复。 思及此,刑宴之笑了笑。 “明熙若是害怕,不若睡兄长床边的那张小塌上吧,原谅兄长双腿有疾,恐不能与人同睡。” 那张小塌很小,是仆人睡的,躺上去根本不能让人伸直身子睡,只能是坐躺一下,这样放置的原因,就是怕仆人夜里睡得太死,不能及时听见主人的吩咐。 刑府规矩严格,要是其他少爷小姐听见刑宴之这话,就算对方是刑府嫡子,少不得要骂人了,这明显就是拿自己当仆人看待。 这话,其实是带有强烈的羞-辱意味的。 刑宴之在试探对方。 但让刑宴之意外的是,刑明熙听了他的话后,不仅没有生气,甚至眼神里充满感激。 用一种‘二哥,你真好’的目光看着他。 并且不用刑宴之说下一句话,刑明熙自己就主动跑过去了,行动快速,神色间不见有任何委屈。 刑宴之心里落下猜想。 看来此子心机深不可测,能忍常人不能忍之事,且极尽谄媚。
第3章 刑宴之摇了摇床边放着的铜铃,让仆人给刑明熙送了一床被子进来,随后便由着仆人打洗脚水替自己洗脚。 仆人替明熙洗脚时,明熙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自己来,仆人跪在旁边犹豫的看了一眼二少爷。 “随他吧。” 仆人替刑宴之擦净脚后,他自己从撑着双手从轮椅移动到床榻上,这期间仆人低着头不敢多看,也没有自作主张的帮忙。 明熙倒是从头到脚看了这一幕。 他的想法是,他二哥虽双腿残疾,但是身残志坚,另外臂力真好,也让人佩服。 明熙清洗完脚,自己拿帕子擦干净脚后,想自己端水出去倒的时候,伺候他的仆人眼疾手快的先把水端了出去,随后把门关上了。 屋内只留了一盏蜡烛,光线十分昏暗。 明熙睡的这张小塌,对寻常人来说或许又窄又短,但明熙身子瘦弱,他躺下来只有双脚露在外面,小塌还能容他翻个身。 比起医院睡的陪伴床还是好许多了。 明熙直直的盯着房梁,忽然想到刚刚在前院看到的,于是把自己看到的跟对方说了。 刑宴之闭着目,双手交握放于腹部,没那么快睡着,听到对方说的线索,于是回忆了大致方向。 “那个方向是通往客院的,住着刑府的客人,今夜之事事发突然,只少数人知道,保不齐是其中有人好奇心发作,窥探一二罢了。” “那些客人有父亲的好友,姨太太们的亲友,还有诵经念佛的大师们,他们如果真要害人丢尸,是怎么瞒过客院与前院大门连接处守卫的仆人?” 明熙听他这样说,内心还是没有放下警惕,于是超小声的反驳了一句。 “有人守着又怎么样,还不是让我混进你的院子里了。” 刑宴之听他这样说,于是顺着问他怎么进来的。 明熙头一次干这种偷鸡摸狗钻狗洞的事儿,拿被子捂住自己泛红的脸,憋出了答案。 “跟着丫鬟钻的狗洞。” “丫鬟?照顾你的丫鬟?” 刑明熙在自己院子里,平日里能接触的丫鬟只能是照顾他的丫鬟,他的丫鬟为什么会胆大包天的往自己院子方向走? “为什么要跟着丫鬟跑出来?” 明熙被问到这个问题,一瞬间卡壳了,于是支支吾吾的找了个借口。 “肚子饿。” 虽是借口,但也的确是实打实的实话,再这样一天两顿清粥的吃下去,明熙想用不了多久,他就直接可以挺尸了。 听见对方的答案,刑宴之思索半响,随后拿起床头的摇铃轻晃两声,随后就有一个仆人动作极轻的推门进来。 “二少爷,有什么吩咐?” “去明熙院子里看看,看照顾他的丫鬟还在不在,在的话,告诉罗管家今日发生之事,他知如何处理。” 说完后,刑宴之又让仆人把甜梦香点上,经此一事,少不得夜里多梦不安,点些香能助人安睡。 仆人领了吩咐,从放香料的柜子里取出一块香料焚上,把香炉特意放在案桌上就离开了。 香料焚烧出来的味道清清甜甜,明熙本来还有问题想问的,但是香味让他睡意来袭,没多久就沉沉的入睡了。 夜色中,只不过过去半个时辰,刑宴之就听见寝室内传来轻轻的呼噜声,像小猫打鼾一般。 半个时辰后,刑宴之轻轻摇铃,仆人就进来了。 “问出什么没有?” 仆人知道二少爷是问照顾刑明熙的丫鬟之事,于是挑重点回答了。 原来那丫鬟喜欢二少爷,打听到消息,知道二少爷这段时间,都会在庭院内看账册到很晚,所以悄悄躲开仆人,从院子墙角的狗洞钻进来的。 刑明熙院子守卫人少,只有一个小厮守着,所以她很轻松的就跑出来了,二少爷院子的花园很大,仆人都是轮流巡查,不能覆盖整个地方,且巡查有时辰规律,她摸清楚规律后便钻了进来。 一般仆人丫鬟是不敢做些事的,一旦被发现打死也不为过,但刑明熙的丫鬟春挽是几个月前刚采买回来的那批丫鬟之一。 丫鬟买来学了规矩没多久,就发生刑明熙回刑府的事,她就被派去照顾了。 本意是打算今晚勾引二少爷的,但是没想到她躲在假山后看见了刑明熙的身影,她便知今日难以成事。 又唯恐被人知道刑明熙是尾随她出来的,所以从狗洞出去后,打算原路返回,不曾想被仆人发觉,惊慌失措下,东躲西藏的跑到了前院,失足掉落池塘,被人救起。 “此次丫鬟采买是谁办的?” “是钱嬷嬷办的,亿华小姐说是身边的丫鬟不够用,和刑老太太撒了个娇,老太太允可了。” 仆人说的陈亿华是钱嬷嬷的女儿,钱嬷嬷早年丧夫,钱嬷嬷是跟了刑老太太一辈子的老人,是老太太的心腹,所以老太太让钱嬷嬷把女儿接来放在跟前养着。 刑老太太年纪大了,格外怜幼,陈亿华又是在她跟前看着长大的,所以吃穿待遇和府内的小姐一样。 “罗管家也细细查过春挽进府前的背景,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刑明熙这段时间的饭食也一一查问过,府内按照规矩送去的,只是下面的人拜高踩低,克扣了饭食,所以导致他饥饿难忍,尾随丫鬟而出,一切应该是巧合罢了。” 听到仆人汇报完这些消息后,刑宴之让仆人下去了,仆人退出去后,刑宴之看了一眼睡得蜷缩成一团的少年。 巧合?刑宴之最不信的就是巧合。 克扣饭食是刑明熙进府后就有的,饿了两月,偏偏就今晚忍不住了,也偏偏今晚丫鬟打算行勾引之事,也偏偏今晚就恢复神智。 还知道攀附自己,向自己讨好卖乖。 府内四位少爷,只他是嫡子,他不仅双腿有疾,且大夫断言他寿数至多活至三十。 所以府内多数人都看好大少爷,他二少爷就算是嫡子又如何,命不久占着嫡子的身份也没用。 所以刑宴之很是疑惑,对方不去攀附大少爷,倒是目的明确直接选择自己。 第二日明熙醒来时,已是日上枝头了,寝室内的另一张床早就整理规矩,不见凌乱。 明熙把自己的衣服穿好,被子叠好,随后出了屋子,问了一句身边跟着他的仆人,问二哥去哪儿了。 仆人把他引了过去,此时对方正在书房里看账册,明熙进去时,刑宴之正拿着毛笔在勾账册,他的右手边除笔墨纸砚外,还备有钢笔和墨水。 明熙自己找了处不打眼的地方坐下,刑宴之的书房坐北朝南,夏日的光线从窗户纸透了进来,阳光大部分都洒在了他的书案上。 刑宴之处理事情的时候很专心,明熙目光一直看着对方,刑宴之皮相是好看的,颇有旧时大家公子风范,温文尔雅,眉眼清润。 他听同桌感叹过,说二少爷真是公子如玉,胸襟开阔,待人和善。 在他接手刑家的生意后,让本应从四大家族之一,没落成二等家族的刑家,直接在短短几年时间里,跻身四大家族之首,并且还在持续扩展壮大。 而且二少爷对府内所有的兄弟姐妹一视同仁,不曾因嫡庶之分有过半分不同,这让刑老爷很是满意,更是花费大量的金钱和人力为嫡子求医问药,只求能延长此子的寿命。 可惜事与愿违,数名神医大夫都束手无策。 忽然,门外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听脚步声来的人还不少,明熙扭转脖子往外探去。 “二弟。” “二哥。” 三位男子大步走了进来,其中唤刑宴之二弟的那人,正是昨夜看见的那名男子,他年岁稍长,是刑府的大少爷。 大少爷其母亲为已故刑夫人身边的丫鬟,因刑夫人嫁进刑家多年未孕,在刑家老太太的压力下,刑夫人把自己身边的丫鬟给了刑老爷,生下大少爷后其母亲被纳为二姨太。 二姨太是刑夫人身边出去的,一开始这女人也老实,但儿子渐渐长大后,府内又没有其他孩子,便开始起了异心,和刑夫人分裂了。 大少爷身边一左一右还跟着两个男子,其中一个男子二十出头,另一个男子是少年模样,约莫十六七岁。 “大少爷,三少爷,四少爷。” 屋内跟着伺候的仆人,见三位少爷来了,一一弯腰行礼,其中一位仆人悄声退下,准备茶水。 这三位少爷早已习惯,看都不看仆人,进屋自行找座位坐下。 “二弟,验尸的结果出来了,那丫鬟是被人害死的。” “验尸的老头说,丫鬟是穿着里衣被人捂住口鼻窒息而死的,尸体裹了荷花池的淤泥,昨夜大家瞧的不真切,那老头说,尸体还被人剜了心脏,杀害丫鬟又剜心后,把尸体沉在了荷花池里。” “死亡时间是在一个月前左右。” “大哥,到底是谁这么心狠手辣,跟一个丫鬟过不去?” 三少爷听大哥说的这些信息,心中有些惧意,凶手的手段也太毒辣了。 “切,一个丫鬟而已,有什么值得大费周章的查,死了就死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叫父亲给我们各房多配备些人手才是真的,又或者把那丫鬟当日接触过的人,都赶出府去,宁杀错勿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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