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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奶奶。” 赵想走进厨房，看到两老在煮午饭。赵想用小锅里的热水洗了脸，漱了口。小锅里的热水用掉了，他又添了冷水进去。 “想子起来了？快把这碗汤喝了。” 赵奶奶把铁锅揭开，一碗鱼汤温在锅里。 “这鱼汤没什么油，医生说让你慢慢调节，不能一下子大油大荤的。鱼是你爷爷在路上遇到有人钓鱼，跟他拿东西换的。” 赵奶奶把温着的鱼汤端起来，上面的油星已经被撇走了，只剩下香浓的鱼汤。 “谢谢奶奶。” 赵想没有拒绝，他现在很饿，而且他这具身体也需要营养。 今天他吃了鱼，回头身体好了他去河里抓，他就不信了自己这么大一人，还抓不到鱼。 他现在年纪还小，身体更不能轻视，不然留下后遗症也是给爷爷奶奶添麻烦，赵想分得清主次。 见赵想没和他们客气生分，两位老人特别高兴。 这才是真正的孙儿对爷奶的态度，如果太过客气和生气，就显得不亲了。赵想这是没拿他们当外人，所以才会毫不犹豫接过鱼汤喝了起来。 一碗鱼汤对跑了一晚上厕所的人来说最好的食物，喝得肚子溜圆。 午饭赵奶奶给他温在锅里，回头等肚子里的那点鱼汤消化了，再吃饭。为此中午这一餐饭，赵奶奶还多抓了几把米，起码这红苕稀饭是名副其实的，而不是在红苕里找米。 赵想喝完鱼汤，在坝子里散步消食。 然后他看到旁边竹林有人影在朝他招手。 “爷爷奶奶，我去竹林里耍一下。” 赵想高声喊道。 “好，别跑远了，你身体还没恢复。” 赵奶奶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知道啦。” 赵想小跑着进了厨房。 “你身体怎么了？” 昨天虽然瘦，但脸色还算正常。今天一见，赵想脸上却是一片苍白。 “叔叔，我没吃过肉，突然吃了大油大荤之物，跑了一晚上厕所。” 赵想脸上露着灿烂的笑容，仿佛昨晚的罪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把手伸出来。” 中年男子手中拿着盆，对赵想说道。 “哦。” 真想没问为什么，老老实实伸出手。 “……” 中年男子抓住他的手把脉，这架势看着一点都不含糊，显然对自己的医术极有信心。 赵想见状，眼睛一亮。 在他的认知里，能被下放住牛棚的，都是大佬中的大佬啊！ “你身体很虚，一旦生病很难好。” 把完脉，中年男子说道。 说虚还是他嘴上留情了，其实赵想的身体很烂，可能和他在老赵家的遭遇有关系，比同龄人的身体更差。吃不好还要干那么多活，赵想的身体能好才怪。 “谢谢叔叔，我知道。爷爷今天给我炖了鱼汤，把上面的油都撇了。” “很好。” 中年男子点头，可惜他现在手中无药，他平时去山上采的那点药草，完全不对症，根本帮不了这小子。 “叔叔如果可以的话，能写下方子吗？回头爷爷可以去镇上的中药房抓药。” 知道这位叔叔住在牛棚，根本没有药材给他抓，所以赵想便想出了这个办法。 “可以。” 中年男子点头。 “叔叔你等我，我回去拿纸笔。” 赵想咻的一下跑远了，当然跑之前没忘记和对方说清楚。 “……” 就不能把盆一起拿回去吗？手中拿着盆的中年男子想到。 “爷爷奶奶，有纸笔吗？” 赵想回到家里，对坐在门槛上聊天的爷奶问道。 “要纸笔做什么？” 赵爷爷虽然这么问，却起身去屋里拿纸笔。 “这还是你爹之前留下来的，你看能不能用吧！” 一个本子和一支圆珠笔，笔芯里只有三分之一的墨了。 “可以写，爷爷奶奶我先出去，回来再说。” 赵想拿着笔，又咻的一下跑了。 “这孩子性子有点急。” 赵奶奶把纳好的鞋子放到一旁，对老伴说道。 “这不是性子急，而是少年人该有的活力。” 赵爷爷不认同老妻的说法。 “也对，以前太安静了些。” 赵奶奶想了想认同老伴的说法。 而被爷爷奶奶评论的赵想，已经带着纸笔来到竹林。
第7章 “呼～叔叔，纸笔拿来了。” 赵想有点气喘地对中年男子说道，昨晚跑了一晚上厕所，对他的身体影响还是挺大的，换成明天这点路根本不带喘的。 “我姓张。”中年男子接过纸笔，把盆翻过来当桌子放在腿上写方子。 “张叔叔。” 赵想从善如流地加了称呼。 “这药你先吃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再给你把脉。” 可惜现在条件不足，不然这方子一个星期就该换一次。 “好。” 赵想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心里还想着要送什么东西到牛棚，感谢张叔叔的诊治之情。 “你平时出门小心，别被人抓到把柄。” 把方子给赵想后，张叔叔提醒道。 “我知道的，谢谢张叔叔提醒。” 赵想不是几岁大的孩子，他的灵魂也是成年人，懂得张叔叔的意思。 虽然这几年没前些年那么疯狂，可架不住有些人见不得别人好啊！ 私下总有那么些人，跑去找红小兵告密，有不少人被他们陷害，然后被抓出去批斗。 “平时收敛一点。” 看这小子过继第一天就去山上抓兔子，便知道他不是个安分老实的。虽然本意是为了让家里人过好，但是架不住有心人太多，要是让人知道了，一个薅社会主义羊毛的罪名跑不掉。 “我知道的，以后会再小心一点。我也没想到昨天一抓就抓四只啊，可能是因为新手福利？” 赵想提起这个有些无辜，可兔子都到他眼前了，他也不能放了不是？ 幸好他全抓了起来，不然昨天还真不好跟爷爷奶奶说送一半给到牛棚呢！ 也幸好爷爷奶奶理解他，还支持他这不合理的要求。不然他嘴中的恩情，在许多人眼中是站不住脚的。 然而爷爷奶奶却没说他，而是支持他，还让他送了一半的兔子肉去牛棚。虽然这里面有勇军爹的功劳，可要不是爷爷奶奶大气，这肉他也是送不走的。 “什么？” 最后几个字张叔叔没听清楚。 “没什么。张叔叔，我昨天看你们牛棚漏风，要不要用茅草重新弄一下，起码不漏风的话，里面会暖和一点？” 赵想暂时也帮不到他们什么，他现在还靠爷爷奶奶养呢！除了吃食容易毁灭证据，别的东西他就算有也不能给，因为牛棚的众人在村子里是没有隐私的，他们随时会被拉出去批斗，里面有一点东西都被翻出来。 “我们知道了，用不着你个孩子操心。” 张叔叔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头，每一次看到这个孩子的眼睛，他都想多看几眼。 这么干净的眼睛，证明他们的坚持没有错，所以张叔叔才会在听到他昨晚跑了一晚上厕所后，主动让赵想把手伸出来。 “我回头给你们背茅草，不过得晚上送去，白天不行。” 张叔叔他们白天都要劳作，根本没有时间去割茅草，更别说用它们给牛棚保暖了。 至于稻草这些，赵想也不敢拿，茅草还好说，稻草让人看到了张叔叔他们都解释不清楚了。 “谢谢。” 理解赵想的顾虑，张叔叔也没有因此而生出不满的情绪。 现在只要和他们有所接触的，都会被拉出去批斗，像赵想和他爷这样悄悄照顾他们的都是凤毛麟角。 “张叔叔这是我应该做的，等我好一点就去割茅草，你们等我。” 今天肯定是不行，就算他觉得自己可以，爷爷奶奶也不会答应的。 但是明天应该可以了，休息了一整天，又喝了鱼汤，少年人的恢复力本来就比成年人好，相信他明天就能恢复了。 赵想把自己的想法回去和爷爷奶奶一说。 …… 赵爷爷抽着叶子烟，赵奶奶手上缝补的衣服掉在了地上。 “爷爷奶奶，不可以吗？” 赵想知道自己私自决定不好，可他真的很想帮这些人，他们都是无辜的啊！ “不，你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吧！回头再拿一些红苕送去，他们每天要劳动，饿着肚子会生病的。” 赵爷爷答应了，他是一家之主，他的话赵奶奶从不反对。 “谢谢爷爷，谢谢奶奶。” 赵想差点没跳起来，但他克制住了。 这件事是赵家的机密，不能让人知道。 赵想再一次觉得过继是最好不过的事了，两位老深明大义，对他这个非亲生的孙子都这么好，又有善心帮忙牛棚里的人，希望老天保佑让他们再活六十年，活过一百二十岁。 这样他就能好好地孝敬他们，让他们看看新世纪的国家有多么的强盛。 “想子，来试试这双新鞋子。” 赵奶奶把纳好的鞋子拿了出来。 “是，奶奶。” 他脚上的鞋子穿着不合脚，这个昨天赵奶奶就知道，说了要给他做新鞋子。幸好家里有做好的底子，奶奶直接把鞋面缝上去就行了。 虽然鞋子底子还是有些大，但是已经比他脚上的这双好多了。 “奶奶，很合脚。谢谢奶奶。” 赵想穿着新鞋子走了几步，然后高兴地抱住赵奶奶。 “嗨，一家人说啥子谢嘛！” 赵奶奶有些羞涩地说道，她除了自家老伴，还从没有和外人这么亲近过呢！勇军也就不会走路的时候她抱过，等到他会跑会跳后，就再也没有和自己的母亲这么亲密接触过了。 现在过继来的孙儿抱着她撒娇，让老太太的怪不好意思的。 “孙儿不能拿爷爷奶奶的付出当成是理所当然，那我岂不是成白眼狼了。” 想到原主的大哥，和大伯家的堂兄们，对于爷奶和父母的偏心，可不就当成是理所当然的，对长辈们稍有不满就各种抱怨，甚至还会在暗地里骂他们是老不死。 原主碰见好几次，只是他向来沉默，没有把这些事说出去。 赵想不是原主，他们不来惹自己也就罢了，一旦他们像欺负原主一样来欺负自己，那赵想可得好好跟大家说说他们的不孝之举了。 “好好好，我孙儿就是好。” 老太太拍着孙儿的背，觉得此生虽然有各种遗憾，儿子的死亡阴影还在，但也慢慢地被抚平了。 “不错。” 赵爷爷看着老伴和孙子，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嘴巴也都扬得高高地合不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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