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芝兰一边煎了鱼腥草和海带汤给他喝,一边骂他不争气作死,念叨着天气都入秋了还在海边浪,淋了雨还洗凉水澡,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 裴苏止昏昏沉沉的,问了一句:“姐,你昨晚听到狗叫了吗?” 裴芝兰没好气地说:“没。”说罢就听到隔壁三声尖利的狗叫声。这狗叫声比前一天更让人高昂尖利,无端地一下子让人心生恐惧起来。 蓉蓉在一旁也吓了一跳,女孩嘴巴瘪起来,哭了起来,小孩子的哭声听得人心烦。加上外面轰鸣的雷电声和雨声,还有时不时传来的狗叫声,吵得人心烦意乱的。 裴芝兰更加恼了,把海带汤往桌子上一扔,披着蓑衣走在屋檐下,对着隔壁骂:“天天不做人,狗叫什么。再叫全都杀了炖火锅!”两个老不死的,这几天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天天杀狗。鸡飞狗跳叫嚷个不停,吵得人心焦,真是魔怔了。 裴苏止喝了鱼腥草海带汤又睡了,一觉睡醒天还是黑的,他头疼得很,却想起来今晚本来是要和齐宣钊和姜晴山吃大餐的。现在可能都要取消了。 外面雨还在下,一直下了两天两夜。第三天终于放晴了,裴大娘赶紧出去,去他小叔家打听消息。这次出海的人回来没有。 裴苏止已经不发烧了,浑身发软,只是觉得身体内哪哪都不对劲。 这场雨来势汹汹。而且不是平常的雨,雨水是黑的,下到地上,把泥巴路弄得像臭水沟一样腥臭不可闻。地面上的一些杂草全都蔫吧了,在太阳下枯黄了。地面上也有一些海里冲上来的贝壳和蛤蜊还有死鱼死虾,肚皮朝上,味道难闻。 裴苏止穿了蓑衣走出家门,见水沟里的水都溢出来,他们家地基垫的很高,所以积水没有蔓延上来。 而和他对门的姜小虎家积水都蔓延到院子里了,姜小虎的娘正在往外扫水。见到裴苏止出来,打了一声招呼,说海水上涨,已经倒灌到第一阶梯了。一些靠近岸边的港口被淹了,还问他爹有没有回来。 裴苏止应付了几句,又往前走几步,但见那积水中的死鱼死虾和一些爬行的蛇鼠和蚂蟥,和许许多多的蚯蚓在水中游荡着,又不想往前走了。 他一回头看到隔壁王叔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灰白的眼珠,眼神恶狠狠地盯着远处。 裴苏止摸不着头脑,进屋前突然想起前一天夜里听到的狗叫声,凄楚又诡谲,带着死亡的预兆。突然一股不祥的预感冒出来了。
第2章 裴大娘很快回来了,对裴苏止说:“我打听了一下,咱们这港口那边被淹了,你爹他们那艘海船可能从隔壁东篱村的二号口下。” “东篱村呀,那有些远。”裴芝兰抱着女儿从外面进屋,听到这句话,嘀咕了一句,“估计回来又要晚两天。” 裴苏止问:“娘,你听谁说的,这消息可靠吗?” 裴芝兰不假思索地说:“这还用说,咱岛上一共三个两口,咱这淹了,不从那边下,也没地方能停靠呀。总不能从晒盐场下吧。”那不得被官差们给当成偷盗海盐的给弄死。 裴苏止若有所思。其实他总觉得这雨不太平,而且天气也很古怪。大概因为他自己是穿越的,又死而复生穿越时空,所以直觉十分灵敏。他来这里第一年多了,岛上雨水多,但是没有下过前几天那样的黑雨臭雨的。也不知道他们河里的水源有没有被污染。 他们这是西橘村,东篱村和他们隔着一条长河。长河水是东西两村的主要水源,而且这条长河还经过千岩城,千岩城护城河的水都是从这条长河开道引流挖过去的。他们这个海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小的港口口岸都有三个。 而且小岛三面环水,整个岛上人口大约有两万人,这还是加上晒盐场那边的工人和差役。他们这座半岛是一个中小型的小镇,他们东西两村算是镇子上比较繁华的了。因为靠着海口,来往贸易还比较频繁,经常有人来这里。而且这个小岛还修了一条直接通往千岩城的官道,宽阔通畅,可以四驱马车通行。 裴苏止去看了一下家里的水缸,还有很多水。家里有两个大水缸,估计还能用两天。他们的水源到时候应该能被自动净化了。 雨停后,裴苏止就不得不上学了。他出门的时候踩着木屐,到了书院后换上靴子。木屐脏污又难闻,还有若干虫类的尸体黏液粘在上面。啊,还有狗屎。 裴苏止皱着眉头擦干净木屐,进了学堂教室。 姜晴山已经在温书了,裴苏止扫了一圈,见只有五六个人在屋子里,夫子还没来。他坐在姜晴山前面,把书本摆在书案上,拿出纸笔来。 裴梅生凑过来,“苏苏,你前几天没来,齐宣钊找你好几次了。” 裴苏止随口问:“他找我干什么?” 齐宣钊这小子她姐说的也没错,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一肚子坏水,吃喝玩乐最在行,找他肯定没啥好事。说是请他吃饭,也不知道下了场雨还做不作数了。西橘村港口那家新开的高端海鲜酒楼,他真的还没去吃过呢。那酒楼听说不光做海鲜,还有很多从内陆过来的食材。 裴苏止早就很想去吃一顿了,可惜他家有点穷,吃不起。 裴梅生一双小眼睛眯起来,“这我哪知道。齐宣钊那人,我又不敢多问。”他捅了捅裴苏止的胳膊,“上次夫子要求的论述你写了没有,借我看看?” 裴苏止无所谓地拿给他,“记得改一改。”裴梅生这孩子也不知道咋考上德博书院的,有一次抄他算数,连步骤都照着抄,被夫子发现,连累他也倒霉。 “我知道的。”裴梅生拿过裴苏止的论述作业,又抬头看姜晴山,凑过去,打着哈哈。 但姜晴山冷冷道:“没有,自己写。” 裴苏止乐了。姜晴山这人就是这么的刚正不阿,清冷正直。他捅了捅姜晴山的背,“晴山,你下雨那几天也来上学了吗?” 姜晴山点头。 旁边裴梅生补充道:“一节课都没缺。” 学霸果然不同。裴苏止对姜晴山竖起大拇指,然后拿过自己的书本,坐到了姜晴山这里,问夫子上到哪了,他也赶快跟上去。 德博书院考试和课业不容易,他虽然称不上学霸,但也不想做垫底。毕竟三次课业考试不及格,就要留级,五次课业考试不及格,就会被退学。他考上这书院也是不容易的。 德博书院是海岛上唯一的书院,也是整个大庸朝称得上有名的书院。当然这有名要从五年前说起,因为千岩城的大儒崔青松随着他夫人来岛上定居养身体,顺便在德博书院教授《十文》课程。 崔青松一来,他曾经教授过的一些弟子则时不时地来看望老师,他的同聊也过来,偶尔会应他的邀请在德博书院讲课,开坛辩论,一时间书院名气大胜。又加上三年前大庸朝举行大考,他们这里的一名学子考中了前十,入了王城做刑曹判官,更使得德博书院名气大增,也能在大庸朝书院中排得上号了。 下课后,裴苏止急忙去厕所方便后,回到自己位子上看到紫袍绸缎锦衣的少年齐占了自己的位子,一张被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娇生惯养的面容正不耐烦皱着眉。 裴梅生正在一边小心翼翼地说着什么,讨好的和那锦衣少年说话。 裴苏止慢吞吞走过去,喊了一声:“齐宣钊。” 齐宣钊一下子站起来,霸王似的扒住了裴苏止的肩膀,一张脸凑过来,生气地问:“裴苏止,你这小子敢放小爷鸽子。” “下雨了,我病了。”裴苏止挤开他,坐回自己的位子,“那么大的雨,你们还真去吃饭了?” 齐宣钊眼珠儿转了起来,“去了。”又仔细看了看裴苏止脸色,“病好了?我那还有一些补药,放学你带回去。” “哄谁呢?”裴苏止压根不信,“该不是你齐少舍不得我那顿饭前,恶人先告状吧?还有,你说话就说话,别凑我这么近。”黏黏糊糊的,怪不舒服的。 裴苏止推开齐宣钊那张脸,“补药,你留着自己吃吧。但这顿饭可不能少。”他伸出手,笑着,笑容明亮。 齐宣钊又凑过来,说“行。今天放学就去。”说罢他就招来外面伺候的小童,“去越鲜酒楼订个包厢,和掌柜的说一声。” 裴苏止见状,这回露出笑容,他病了这几天,嘴巴淡出鸟来。可是母亲和姐姐就是不给他吃重口味的东西,说要养养,只给他喝粥吃青菜。虽然在海岛上青菜算是好吃的,但也不能一天吃三顿,三天都吃这个吧。 齐宣钊见他笑起来眉目苏展,花浓柳艳的一张脸,心里头一阵悸动。他又多说了两句,说放学后在书院外的书肆等着,他们便一起去。接着他又拍了拍前面的姜晴山,“晴山,你也要来。” 姜晴山道:“没空。” 齐宣钊不高兴了,脸色阴沉下来,“没空,你也要抽出空来。” 裴苏止道:“齐少,可真威风。” 齐宣钊投降,“好好,我好好说话。姜晴山,请你一起来吃饭。我们明德班有崔夫子新编的教谕,你不想要吗?” 姜晴山看了一眼裴苏止,裴苏止对他眨眨眼,姜晴山又指了指裴梅生,“行。我们三一起去。” 齐宣钊看了眼裴梅生,可有可无地点头,然后又扒着裴苏止出去,“陪我去茅厕。” “滚,我去过了,什么毛病。”裴苏止推开了齐宣钊,小脸皱着,不耐烦地说:“你快回去,我赶作业呢。” 齐宣钊又过来,“下节课明德班和你们格物班一起上射御课。咱们一起去校场等着。我新得了一把弓,先给你试试。” 裴苏止估摸着下节课还有两刻钟,他不想去,“我课业还没做完呢,你先去。”射御课对他来说吸引力不是很大。因为他没有马,弓箭也只能用书院提供的。每次课业考试都垫底。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齐宣钊,裴梅生又凑过来,“苏苏,齐少对你真没话说。” 裴梅生很羡慕。齐宣钊这人不是他们本地人,而是从南园上城来的。他们私下里传言,齐宣钊应该是南园节制使家的公子。据说他祖父是义禁府的参知之一。这是一个极为显赫的家世了,他在明德班,由崔夫子亲自教授。 南园那边还有几个人家世不明,但都非富即贵。平日里低调得很,也就是平日里校场射御课能见到。也不知道他们几个人为什么非要来他们德博书院。不说别的,就凭齐宣钊的家世,就直接可以去弘文馆。 齐宣钊很高傲,德博书院近二百名学子,没几个他能看得上眼的。一年前这群南园学子转过来,德博书院就轰动起来。书院山长还特地给这群公子哥批地建造了高级舍馆。当时有学子就很不满,他们书院是有宿舍和舍监的,一些家远的的学子和临县来求学的学子都能住,为什么他们不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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