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拂手,指向桌上的一壶酒水。 裴寂冷哼一声:“宋北遥,本王没空跟你玩这些。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说出彭羽的下落,或者重回地牢,本王不介意送你一只蛊虫玩玩。” 宋北遥仿佛丝毫没被他的话语震慑住,而是走到桌旁,往两只酒杯里添上酒水。 左手一只,右手一只,举着酒杯重回裴寂面前,递过去一杯,温柔笑道:“殿下,喝完合卺酒,再聊这些也不迟。” 裴寂看都不看酒水一眼,直接一掌掀翻:“和亲之事非本王所愿,本王不会将你当夫人看待,更不会与你饮酒。” 一息动作间,宋北遥的指尖擦到裴寂手背,左下角数字立即跳转为—195。 他极浅地勾了下唇,很快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正要开口说话时,突然一道黑影破窗而入,手提利剑,笔直地刺向裴寂后心口。 裴寂反应极快,正要回身反击时,宋北遥早就做好准备,立即抱住他调转方向,惊呼出声:“殿下小心!!” 利剑顿时刺穿他的左后肩,宋北遥瘫软在裴寂怀里。黑衣刺客拔剑而出,几名侍卫听到动静及时赶到,刺客眼见形势不对,迅速飞身而出,于黑夜中消匿身影。 怀里的身体不断下滑,裴寂愣怔片刻,伸手揽住。他的武功极高,应付这等刺杀不成问题,眼前的少年分明病弱至极,却在第一时间不顾生死地替他挡剑。 宋北遥左肩的伤口顿时鲜血汩汩流出,一名侍卫见了,跪地问道:“殿下,是否宣谭医师?” 裴寂沉默地垂眸,怀里的少年眉心紧蹙,半阖上眼,鸦羽般的眼睫因疼痛而颤抖不已,一双唇惨无血色,豆大的冷汗从额间滚落。 “为何这般?”裴寂的嗓音低而沉。 宋北遥疼到呼吸急促,他深深地看着裴寂,苍白手指拽住他的衣袖:“因为不想让殿下有危险。” 裴寂漆黑的眼眸紧盯着宋北遥,他的手掌不断被温热的血流濡湿。 他不想去细究这句话是何含义,只开口道:“宋北遥,告诉本王彭羽下落,本王就宣人救你。” 少年扯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没事的,殿下不救我不是正好?殿下怀疑我是刺客,我这般死了,就不会碍着殿下,召国那边,也好有个交代。” 最后一个字说完,他无力地阖上眼,手骤然松开,垂到身侧。 那个瞬间,裴寂不知为何,想起了自己的母妃,那个柔弱又心软,平日里见到一只鸟雀死了都会伤心的女人,在毫不犹豫为父皇挡刀而死时,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她难道不害怕吗? 半晌,他喉头上下滚了一遭,沉声吩咐侍卫:“去,把谭天喊来。”
第5章 宋北遥的伤势并不算太重,但他太过疲惫,身体状况又糟糕,这次昏迷,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待醒来时,左下角的数字再次减到—196。 “宿主,我的宿主哎,你怎么能这么折腾自己呢!”系统看不下去了,“好不容易涨点气运值又给造没了。” 宋北遥刚醒,身上很不好受,他闷咳几声,回道:“你知道有句话叫放长线钓大鱼吗。” 系统:“什么意思?” 宋北遥又道:“那你知道还有句话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吗?” 系统呆滞了:“这又是什么意思?” 宋北遥没想到系统连这都不知道,呵呵笑了两声,没再说话。 身上的衣裳想来是凌风帮忙换过,左后肩应该也上过药,温温热热的,伤口刺得不浅,疼痛感一阵一阵的,好在药效能稍微缓解一些。 屋里没人,倒是比之前暖和不少,宋北遥注意到,屋子中央放了一个炭盆,热气是从那儿产生的。 这时,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风雪一下灌了进来,凌风连忙关上门,跺了跺脚,边搓手边小声嘀咕:“冻死了冻死了!” “外面下雪了吗?”宋北遥偏过头,虚着嗓子开口。 凌风惊讶抬头,眸中一喜:“你醒了啊。”连忙跑到床边,搬来凳子坐下,望着宋北遥,欲言又止。 “怎么了这是?”宋北遥强撑着坐起来,半倚在床边瞧他。那张青涩的脸冻的,腮帮子红通通的,鼻尖也红,面上有几分愧疚。 “我……我没想到会刺伤你。”凌风纠结着慢吞吞开口。 见他这一脸拧巴样,宋北遥喉间发出几声轻笑,温声安慰他:“没事的,这是意外,况且也不疼。” “不疼吗?”凌风吸了下鼻子,一脸惊奇,“我其实下手挺重的,当时看到你转过身来吓死我了,还好收了点力。” “嗯,不疼。”宋北遥实际疼得没太多力气说话,依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颇有中气,“你呢,怎么脱身的?我看好多侍卫去追你了。” 凌风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顿时一扫颓废,神采飞扬道:“他们那几个人哪里困得了我?我出了太子府很快就把人给甩开了,然后再悄无声息潜进来。不过我说真的——” 他继而神色一转,面色愠怒道,“裴寂那狗东西真不是人!你都替他挡了一剑,他也没见多关心你,医师一来就把你一人扔屋里走了。还有这院子外头,依旧一堆侍卫看着!我觉得咱们这次计划不太成功,裴寂显然还是不相信你嘛!” 宋北遥听完凌风的话,微微弯了下眼眸。看似毫无进展,实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并不指望一次简单的以身挡刀,就能让裴寂对他卸下防备。裴寂还留着他,只会是因为彭羽的下落。 裴寂的性格就是那样,认定了宋北遥有问题,就不会轻易否认自己笃信之事。所以不用操之过急,只需一点点让他卸下戒备就好。 凌风生性单纯率真,不明白其中玄机,宋北遥也不好同他多解释,只微微掀开被褥道:“我饿了,你扶我一下,我想去吃点东西。” “哦哦好。”凌风扶他起身,“这几日大夫说你得吃清淡点,府里送来些滋补的汤和粥,还热乎着,你先吃,不够我再去问他们要。” 待用完晚膳,估摸着时辰,宋北遥悠悠道:“凌风,你再帮我个忙。” 凌风抬眼瞅他:“又要干嘛?捅你刀子提前跟我说,我好找角度。” “不捅刀子。”宋北遥心里直想笑,眉眼也染上笑意,“这次你帮我传个话。” 凌风盯着那张脸,再次看得一愣。他不知道这个人笑起来怎么会好看成这样,温温柔柔的,让人就想仔细多看两眼,再好好听他说话。 心里切一声,他问:“什么话?” “你去找个侍卫通知裴寂,就说我醒了,有话同他说。”宋北遥缓声道。 “就这?”凌风无语,“你放心吧,你醒了的事裴寂估计已经知道了。” “他知道归知道,不见得会主动来见我。” 按裴寂的性格,两次都没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事,大概率会冷处,把他晾在一边晾几天。 晾的时间越久,就越容易出事。所以这次他要主动出击。 宋北遥不紧不慢道:“我要今晚就见到他。” “今晚?”凌风声音拔高,“今晚你怕是见不到了,我出去打探了一下,今晚宫中有晚宴,裴寂入宫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府呢。” “那就等他回府。” “不是,你干嘛这么急着见他,我们才入府几日,不忙着做任务的。你不会是喜欢上裴寂了吧?”凌风凑近来,一脸劝他误入歧途的模样,“细作对目标动心,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宋北遥扶额无奈道:“你也说了,我们才入府几日,我可能这么快喜欢他吗?” “你只需照我说的去做就行。” “哦,那好吧。” — 漆黑夜色被风雪笼罩,几匹骏马长啸奔腾,踏过无人街道,停在太子府门外。 马背上,高大身影利落翻身而下,黑色披风迎风翻飞,卷起千层雪,冷硬眉眼浸满霜雪,万般情绪敛入漆黑深瞳。 小厮前来接过缰绳,将马牵走。裴寂大步迈入太子府,朝书房去。 “殿下。”这时,一旁灰衣侍卫走上前,半跪于地,“侧君醒了,说是有话同您说,请您前往西厢别院一见。” 裴寂脚步一顿:“知道了。” 不予会,提步要走。侍卫又犹豫着开了口:“侧君还说……” 冷眸压下:“还说什么?” 那侍卫干巴巴地说:“侧君还说,他身上的伤要换药了,按照召国的规矩,身子只能给夫君看,就连小厮换药都不行,所以请殿下过去……” 裴寂冷哼一声:“你去告诉他,那就别换药了,他躺着等伤口溃烂而死就好。” “……是,殿下。” 裴寂径直走向书房。 书房在东厢,一路过去,进入里间,他落座桌前,翻出一道案牍,凝眸细看。 这时,敲门声响起。 “进。” 张伯端着暖汤走了进来,将汤蛊放置桌侧,轻声道:“殿下今夜赴宴饮了不少酒吧,喝点暖汤润润胃。” “放这儿吧张伯。”裴寂在案牍上写下几个字,收好放到一旁,再打开另一份。 张伯却站着不走。以往殿下每次都如此,说是让他走等会儿再喝,可实际汤凉了都没空喝上一口。长此以往,胃落下了病,这般不爱惜身子,往后该怎么办才好。 裴寂未抬眼看他:“还有何事?” 张伯恭敬道:“老奴在想,若有个人能常侍奉在殿下身旁,照看好殿下身子,就好了。” 裴寂抬眸掠了他一眼:“张伯说这话,本王还以为你明日就要离开太子府了。” 张伯道:“老奴年纪大了,干事不利索,也伺候不了殿下多久。寻常人家,男子娶了夫人,都有夫人照料。殿下眼下也有了侧君,何不让侧君在旁照料?” 裴寂合上案牍,又翻开另一本,冷漠道:“张伯何故扯到他,莫不是他让你来的?” 张伯摇摇头:“侧君什么都没和老奴说过。只有第一日,老奴瞧他身子不好,多问了几句,才知他是因为要与殿下成婚,心中喜悦,又担忧您不喜欢他,思虑成疾。今日老奴听闻侧君替殿下挡剑,受了重伤,心里也跟着揪心。侧君是真心喜欢殿下、真心待殿下,难道您看不出来吗?” “啪”一声,裴寂搁下案牍,冷眸看向张伯:“张伯,你逾越了。” “殿下!”张伯立即跪下身来,“老奴这把年纪,见过不少人,从没见过那般玲珑的人。老奴不怕说,殿下自从经历过那件事后,心中不愿再信他人,可这何尝不是在惩罚自己?为何不给侧君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呢?” 一袭话落,满屋寂静。 裴寂倚上座椅靠背,闭上眼,指尖按了按眉心,面露倦色:“张伯,你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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