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栗点了点头便走。 周毅的视线却落在他的左半边脸,红肿得老高,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周毅职业病犯了,人民子弟兵见不得人民受伤受苦,特别是这么明显的伤,好歹帮一把。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了?” 苗夫郎愣了愣,先看了雷栗一眼,才道,“没怎么……你家夫郎在等你。” 见他不想多说,周毅点了点头,抱着洗衣盆跟上了雷栗。 雷栗看了他一眼。 周毅:“?” 这一眼有些莫名其妙,周毅问他,“怎么了?” “他是苗夫郎。” “嗯,我刚刚听到你这么叫他了。” “他成亲了。” 虽然不明白雷栗为什么强调这一点,但周毅还点点头,“我知道了,不过苗夫郎的脸是怎么了?和人打架吗?” “不是。” 雷栗又看了他一眼,才说,“应该是被家里汉子打的,他相公脾气又轴又暴,一不顺心就打他。” “家暴?” 周毅皱了眉,“没有人帮苗夫郎吗?不能离婚……你们应该是叫和离?不能和离吗?” 雷栗的眼神更奇怪了。 像看傻子,又像在看其他的什么,“和离了苗夫郎能去哪?” “他一个没了相公的夫郎,没银子又没有自己的营生,总不能和离了就吊死吧?” “娘家不会要他,丢人不说还平白多一张吃饭的嘴,再说他还生了一个孩子,才四岁,苗夫郎怎么舍得。” “确实很难。” 周毅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 他想到在现代,他还是班长的时候带过的几个女兵,里头就有一个不幸遇到了家暴男,也是有小孩子。 舍不得。 离不掉。 真是个大难题。 “不过,总有办法的吧。” 听到周毅这话,雷栗盯了他三秒,忽然停了下来,掐着他的脸亲了一口,面无表情又凶神恶煞。 “入了赘就得守夫德,娶了我就得喜欢我,记得吧?” 周毅不太明白他为什么强调这个,但见他脸色不好,“我记得,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吗?” “你的夫郎就在你跟前,你打听别人的夫郎做什么?” “因为他脸上的伤不像自己摔的,看着也不像惹是生非的人,都是一个村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就这样?” “对啊。” 周毅理所当然,“就算不是一个村的,看见一个陌生人这样能帮也要帮一帮。” 不是有话说吗?勇于助人,争做时代先锋,他又是人民子弟兵,人民有困难肯定要帮助啊。 “你……” 雷栗一时词穷。 但心里那点不舒服的感觉没了,想了想昨夜光亲一口就让他大惊失色,只觉得周毅人挺傻挺好骗的。 看谁都想帮。 不像他。 要不是看周毅脸好看,看着能生又没成亲,他才不会救他。 衣服晾好了在竹竿上。 三里村大概是亚热带,三月底的太阳已经有点毒辣了,在树荫屋檐下还有蚊子的嘤嘤声,周毅吃个饭的功夫就拍死了好几只。 雷栗的爹雷大山瞧见了,就默默地在屋角四里燃起驱蚊包。 娘柳叶儿用干制的艾蒿做的,这东西在乡下村里最是常见,随手摘摘晒晒就能备很多。 虽然味道有点重。 但熏蚊子这种事不就是比谁先死吗? 周毅还注意到,雷栗家周围种了很多山薄荷和大蒜,不止种在了房前屋后的地上,还用烂了的盆罐木桶种在屋子里。 “都是赶蚊子的。” 雷栗见他瞧了好几眼就说了句。 “被蚊子咬了怎么办?” 周毅又问,这里没有清凉膏,也没有风油精和花露水,蚊子又毒,还可能带疟疾……也不知道这里的蚊子有没有疟疾。 “这样啊。” 雷栗把他拉过来,在被蚊子咬的包上用指甲掐了个十字,“喏,这样很快就不痒了,我爹教我的。” “……” 周毅沉默了下,点头说,“应该挺有用的。”玄学也是学。 “行了。” 雷栗把草帽扣到他头上,“别磨磨拖拖,走了。” 春分后清明前。 插秧的好时机。 “我家原先田地还算多,不过我爹生病卖了三亩上好的水田,只剩两亩中等水田,两亩旱田。” “旱田都种上了红薯,两亩水田用来种水稻,不过还没来得及插秧。” “我家水田位置不好,单独的一块在边边上,不过它不太规矩,这块水田实际比两亩要大上半分,所以爹才挑的它。” 雷栗指着远处那块不规则三角形说。 隔壁是其他家的,一眼望过去是比较平整的一片,目测都有个五六亩。 大多田里也都有人了。 好几个庄稼汉子并着年岁比较大的孩子,还有小孩在田埂或树下玩闹,不时听到几声笑嚷或训斥。 雷栗的名声也不全是坏的。 他和周毅到田里来,还有人跟他们打招呼,是几个跟他爹娘关系好的婶婶伯伯,还说忙不过来,他们可以过去帮帮。
第7章 听一次我亲你一口 各家都有田,都忙着春种。 雷栗婉拒了说不用,还是被一个婶子塞了几根鲜嫩的山黄瓜。 雷栗把山黄瓜掰成两半,跟周毅一人一半,“家里也有黄瓜,就是没婶子家的长得快,才结了几个小瓜娃娃。” “挺甜的。” 比在现代吃的清甜很多。 周毅吃着山黄瓜,看着弯腰插秧的人问,“这里没有抛秧吗?” “抛秧?” “就是站着直接把秧苗抛到田里,不用弯腰,跟插秧相比有“一减四省两增”的优点,就是减轻劳动强度,省工、省秧田、省种、省水,增产、增收。” “听起来……” 雷栗嚼了嚼黄瓜,瞅他一眼,“听着像神棍。” 周毅:“……” 雷栗又问,“你们那里都是抛秧么?” “很多地方是。”周毅说,“因为抛秧没有插秧累,种出的稻米也差不多重,就比较受欢迎。” “为什么不是所有地方?” “可能是因为地域不同?” 周毅想了想,“跟当地的文化、风土人情、气候、生境、信息差、稻谷种类等等有关系吧,有些人不知道可以抛秧。” “前人是插秧,后人就跟着学插秧,插着插着就习惯了,也不会想是不是还能用抛秧的方式。” “……” 雷栗看着他,大口咬了一口黄瓜,边嚼嚼嚼边说,“听不太懂,就是抛着也能种秧苗是吧?” “对。” “你抛一个我看看。” “好。” 周毅点点头,弯起裤脚袖子下了田,“我先去挑秧。” 绿油油的秧苗搁在田垄的一角,需要挑过来再分批扔到田里。 雷栗看着周毅在田头开始,表情认真,看着像模像样,然后很随意地抛了大概一分地的秧。 被抛的秧苗东倒西歪的,跟懒汉一样没什么精神骨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死了。 雷栗:“……” 雷栗把最后一口黄瓜吃进嘴里,捏了捏拳头噼啪响,“周毅,你是不是耍老子?” “我没有。” 周毅摇了摇头,“你看惯了插秧的秧苗整齐,才觉得抛秧歪扭,但这只是暂时的。秧苗趋于向光性会慢慢向上生长。” “因为抛秧比插秧插得浅,要靠秧苗本身去扎根,分蘖出生早,低节位分蘖占比大,不仅能保证高产所需要的穗数,还能增加每穗的粒数。” 雷栗:“???” 雷栗听得懵茶茶的,“什么性什么出生,什么产?是可以增多稻米的意思?喂,你别仗着我没念过书就蒙我。” “我没蒙你。” 周毅说,“我当兵的时候帮农户抛秧,他们也说不清抛秧比插秧好的原理,但我看过《农业百科》。” “书上说,抛秧分蘖高的话,大概增产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吧。” 雷栗:“……每句话都有几个字我听不懂,反正抛秧就是好,不是你偷懒找的借口,你是这意思吧?” “当然不是借口。” 周毅神色端正严然,“你要是信不过我也可以继续插秧……” 雷栗:“信不过。” “好吧。” 周毅顺着他来,只有两亩水田,就算插秧应该最迟明天就能干完,“不过我很多年没插过秧了,要跟你学一学,我怕你们这里插秧跟我们那儿不一样。” “成吧。” 雷栗拉好裤脚袖子,下田去插了几棵秧给他看,“看清楚没?” “清楚了。” 周毅老老实实把刚才抛的秧苗插正了,一开始插得挺慢的,很快上手了,插得跟雷栗一样快。 雷栗挑了挑眉,“你没撞到脑子吧?这学得挺快,插得又快又好。” 这话里有点歧义。 但周毅没听出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绿油油的秧苗整整齐齐地排列,就像一排排意气风发的新兵,十分赏心悦目。 雷栗已经是村里插秧插得最快的那一批了,但两亩的田,他以前一个人干也要干两天,而且还腰酸背痛热得不行。 现在多了周毅,还没多累,一回头就满田都是秧苗了。 雷栗第一次觉得干农活这样轻松。 多个牲口就是好啊,除了不行,没啥好说的了。 “周毅。” “嗯?” “你年岁多少?” “28。” “比我还老八岁。” “28也不是很老吧?” “别人二十八娃娃都满地跑了,难怪没成亲,原来你不行。” “……” 就不能不提这事了? 周毅有点语噎,又有点惊讶,“你才20岁?” 那不是他当兵的时候,雷栗才读小学?他还以为雷栗这么想结婚生孩子,起码跟他一样二十好几了。 “怎么?” 雷栗乜他一眼,“现在嫌我年龄大?晚了点吧。” “不是。” 周毅摇了摇头,“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小……20岁,才刚成年没多久,在我们那里还是读书的年纪。” “20岁才成年?” 雷栗终于正眼瞧过来,“我们村里十六七岁的汉子都算大人了,哥儿女孩都寻摸婆家嫁出去了,二十岁在你们那儿才成年不久?” 周毅皱了皱眉头,十六七岁实在是太小了,性发育都没成熟就要接触性了,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怎么?” 雷栗乜笑了一声,轻佻道,“二十岁在你们那才成年,难不成他家里要一直养着他?一点活一点银子都不赚?” “我们那儿一般来说,二十二岁之前都在读书,大多数都没有独立的经济能力,需要家里出钱供,等完成学业,进入社会才能赚钱养家,赡养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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