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源一时沉默无言。天大的误会啊,奚家可不会在意奚源在外面是生是死,尤其奚家现在都破产自身难保了,哪有这闲工夫。当然就算真有消息,他一个没有记忆的人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奚源的沉默落在文毓辞眼睛里就是另一回事了,他冷笑了下:“编不出来了,编不出来就滚。什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再拿瞎话蒙我,我不保证奚家的下场。” 见奚源还是不说话,文毓辞转身就往会场走,只觉得自己可笑,明知道结果,明知道奚源就是为了奚家才和自己虚与委蛇,明知道不该相信他,居然还是报有不切实际的希望。 手杖用力地敲在地上,似乎是在发泄主人的怒气。 明明文毓辞是在生气,明明奚源该担心自己,但奚源却从文毓辞的背影中看出了几分委屈。 就像是从前他收养的一只流浪猫。 那是一只三花小猫,每次闻到他身上有别的流浪猫的味道就会冲他呵气,不理人,然后自己小小一只缩在人碰不到的地方委屈,可怜的紧。 真是要了命了,奚源有些无奈。 他几步追上文毓辞,叹道:“别生气了,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文毓辞无动于衷,绕开他就走。 “我失忆了!” 手杖落地的声音停了。 说都说了,奚源索性不再隐瞒:“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所有的事情都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就连左柳枫,今晚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这次确实是真话。”
第04章 哪都不去 宁静的花园里,有微风吹过树叶的簌簌声,除此之外只剩一片寂静。 文毓辞沉默了半晌,没有说相信,却也没有说不信。 “先跟我回晚会。”他的声音沙哑而又强硬。 文毓辞默不作声地走在前面,手杖落地的声音却不再急躁,步履也不再匆忙。 奚源紧紧跟在文毓辞身旁,侧眸打量对方的脸色。但对方始终低垂着眼睛,只顺着花园的小径往前走,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这不对劲,文毓辞实在太平静了,似乎毫不在意他所说的失忆。可不是的,奚源知道文毓辞绝不像表面上这般云淡风轻。 在奚源说出失忆的时候,他敏感地察觉到了文毓辞的呼吸有一刻的粗重凌乱。只是这人掩盖得很好,只一瞬就恢复了平常。 虽然文毓辞表现得不显山不露水,但奚源却总感觉自己能知道他的情绪。 就像现在,没有缘由的,奚源就是觉得对方心情不错。 那到底是信还是没信呢,应该是信了吧,他不确定地想着。 很快重新回到了金碧辉煌的厅内。 这次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文毓辞没有放养奚源,而是将他带在了身边。 文家的权势地位摆在那里,来找文毓辞攀谈的人依旧很多,都想搭上这条大船。 奚源很有自知之明,只在旁边当个哑巴摆件,不添乱不多事,绝对识趣。 倒是来来往往的人似乎都对他颇为惊讶,看得出他们都认识他,不认识的和身旁的人交头接耳一番也很快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不知脑补了什么内容。 奚源暗自翻了个白眼,懒得去猜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反正绝不会是好话就对了。 周遭都是些大腹便便的秃头老总,这显得文毓辞在一堆地中海里格外出挑,本就精致的眉眼更是俊俏。奚源看着文毓辞的脸洗了洗眼睛,满心不耐都没了不少。 文毓辞在谈话中游刃有余,对每个人都彬彬有礼,所有应对都分外得体,圆滑而又周全。 奚源看着这人,不觉怔怔出了神。 他总觉得文毓辞好像不是这样的,原文中曾写到文毓辞因年少经历性格桀骜,从不懂圆滑世故,且一直如此不曾改,这无疑和眼前人大相径庭。 明亮的灯光晃眼,奚源眼前却仿佛看到了另一个模糊的场景。 文毓辞站在他身前,脸上满是不耐:“一群见风使舵的老东西,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利益往来明明是他们求着我,我为什么要对他们有好脸色。” 奚源听到自己说:“不是这样的,这是施恩拉拢人心的好时候,给点好脸色才能让他们记你的好。” 文毓辞反驳道:“我才不需要他们记我的好,他们算什么,还不是谁得势就巴结谁,虚伪得很。” 后面的场景开始变得模糊,奚源看到他伸手揉了揉文毓辞的头发,笑着说了些什么。 文毓辞的耳朵泛起了一层薄红,也小声回了句话。 奚源辨认半天,才从他的口型中读出了那句话。 他说:我只要你记我的好。 眼前的场景彻底破碎开来,奚源终于清醒了。 他恍然惊觉,身边的人流不知何时已经散去了,只有文毓辞目光黑沉地看着他,似乎很是不满。 “你刚才在想什么,我叫了你两声你都没听见。” 奚源笑了笑:“没想什么,只是这些人我都不记得了,有点无聊就发了会儿呆。” 这话本意是安抚对方不要多想,但听在文毓辞耳朵里却是另一层意思。 “不管你记不记得,无不无聊,你都得一直待在我身边。除了我,海城没有第二个你的容身之地,你哪都去不了。”文毓辞的语气冷冷的,似是警告又似是威胁。 奚源有些无奈,看着眼前的人,又想起了那只喜欢呵气的小猫,气呼呼凶巴巴,一碰就炸毛,半点都不能惹,只能顺毛摸。 “我哪也去不了,所以哪都不去,就一直待在你身边。” 也许是受刚刚模糊记忆的影响,也许是想到了那只委屈巴巴的小猫,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文毓辞的头发,动作自然顺畅,仿佛他们本就如此。当文毓辞不高兴的时候,奚源就会这么哄他。 等回过神来,不仅是文毓辞,就连奚源自己都因为这动作愣住了,这举动实在太过也太亲近了,他们并不是能做这种动作的关系。 或许曾经是,但至少现在他们才刚刚缓和了一点矛盾,这动作对堂堂文家掌权者就太冒犯了。 周围关注这里的人不少,见奚源胆大包天居然敢捋老虎胡须,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别看今天晚会文毓辞一反常态似乎温和了不少,对大家也算谦和有礼,但他的名声海城谁不知道,被他整死整垮的家族不知凡几,表面的温和并不能让人遗忘他的狠辣手段。 心黑手狠,睚眦必报,这才是真正的文毓辞。 大家都暗自摇头,为这不知轻重的小子点蜡。认出奚源身份的更是猜测,明天是暗巷街角多一个残废乞丐,还是汪洋大海里多出一具不知名姓的浮尸。 奚源并不知道人家已经给他选好了下场,他不自然地收回了手。 “抱歉啊,是不小心。”听起来干巴巴毫无诚意的道歉,奚源自己听了都不信。 文毓辞抬起眼眸看他,并没有动怒,只是有些松怔。 他低声开口:“你刚才为什么...” 话语未说完,不远处却传来一阵喧嚣,打断了他。 文毓辞蹙了蹙眉,终究没有再说下去。 那边传来小声的议论: “左家和司家这是闹起来了?” “司华震不是一向在左家和文家之间左右逢源的吗,今天居然会和左柳枫撕破脸皮。” “那还用说,你看现在的形势,文家这位可不是个和善的主,左家估计是要不行了,司华震当然要早做打算。” “文毓辞断了腿之后做事是一天比一天疯,下手是真狠啊。谁能想到呢,左柳枫会被逼到今天这地步。” “文毓辞的腿说不准就是做事太绝遭了报应。” “嘘,文毓辞人还在那呢,他最恨别人提这个,这话也敢说,要是被听见...” 零零碎碎的话语很快湮没在人群中,看不出到底是谁在说话。 奚源听了这些话,心里却无端有些烦躁。这点烦躁来的没有缘由,他甚至有些想过去揪出那些个碎嘴的人,让他们清醒清醒脑子。 文毓辞倒是脸色平静,似乎被说的人与他无关一样。他朝热闹中心走去,还不忘转头示意奚源一起去。 奚源只能按下心头的思绪,跟上对方。 见文毓辞过来,人流自动分开给他让路,热闹的中心是刚刚见过的左柳枫,他正和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人对峙。 奚源之前就知道了那老人是司家现任家主——司华震,但最让他惊讶的却是跟在司华震身旁的Steven,这人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可从他站的位置和周围人对他的态度就能看出来,这人绝不是奚源之前想的所谓无关紧要的旁支,他肯定是家族核心的嫡系子弟。 Steven那头金发在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就和他说出口的话一样嚣张。 “左柳枫,我说你也是堂堂司家的家主,商场上的事有来有往,技不如人就要认,你不会这么输不起吧。” 左柳枫脸色铁青,对司华震道:“司家出尔反尔在先,现在却翻脸不认,司家主这么做就不怕再也没有人愿意和司家合作吗?” 司华震按下了身后的Steven,笑呵呵道:“左家主说的这是哪里话,生意生意,自然是谁的条件好就和谁合作,我们之前也只是意向罢了。现在合作没成,还有下次。” “下次?”左柳枫冷笑了一声,“谁不知道司小少爷最近和文毓辞走得可近,只怕没有下次了吧。” “交情归交情,合作是合作。我和司明的交情并不会影响生意。”文毓辞走到司华震身旁,淡淡道。 司明!奚源心头一跳,终于将这人和原文对上号了。司明是司华震的小儿子,在剧情后期可以说是文毓辞的左膀右臂,也是他一力促成了司家对文毓辞的支持。 奚源揉了揉眉心,终于明白之前在花园里为什么会被文毓辞逮个正着了。他就知道,世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文毓辞这种大忙人恰好出现在花园里本来就不合理,原来是有人通风报信。 那边,司华震也对文毓辞点头示意,还是那副笑模样。 “左家主若能给出更好的条件,谁又会和钱过不去。只怕是你给不出啊。” 左柳枫怒极反笑:“司家主可不要装傻,司家现在是什么意思我们都心知肚明。文毓辞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以他的手段,你相信他就不怕被吃得骨头都不剩吗?” 说罢,他阴沉的视线看向后面的奚源。奚源后知后觉到了一点不妙。 左柳枫冷笑道:“奚家就是前车之鉴,奚源和文毓辞曾经也算交情不浅。一朝翻脸,如今奚家又是什么样子,说是丧家之犬也不为过。这样睚眦必报的人,谁又敢信?” 文毓辞的脸彻底沉了下来,奚源余光看到他攥着手杖的那只手因为用力过度已经泛起了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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