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周祁,合该安安稳稳顺顺遂遂,往前他进了死胡同,这糊涂万不能再犯了,好在他如今后宫无人,徐娇苑也还未封后,加之前世的记忆,一切尚来得及。 “周祁……” 呢喃了声,心里有了计较,让德观唤人进殿,隔了一世再见到周祁,不由得有些怔神。 “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了许久都不见褚君陵喊起,以为是君王有意为难,又等了半晌,实在撑不住斗胆往殿上看去,就见褚君陵正看着自己出神,不知想的什么。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又大着声喊了句,褚君陵这才回神,忍住心头的情绪,尽量缓和脸色:“平身。” “谢皇上。” “你……”褚君陵喉中有些发干,直直将周祁看着,生怕人再丢了,眸中觉着有些湿热,眨眨眼,侧过身赐了座:“近来可好?” 周祁一愣,猜不透褚君陵几个意思,只能尽量揣测圣意,话里小心:“臣……尚好,劳皇上挂心。” 褚君陵却摆摆手,再不说话,眼前这人才是周祁,活生生的鲜活的周祁,不是前世那个被他囚在宫中折辱得不成样的人,这时周祁眼中有光,待他的情意也还未被他消磨干净。 明明是好事,好的不得了的事,褚君陵却心酸得厉害,险些落泪。拳头紧了又紧,直到骨头挤出了声响,怕周祁看出端倪,这才堪堪忍住。 气氛一时沉闷,周祁忧心着周未的事,又看褚君陵良久无话,虽是惊讶对方的态度,却还是斗胆开了口:“家父、” “朕知道。”收敛好情绪,怀揣着紧张走到周祁跟前,见他要起身行礼,轻压着肩头坐下,尽量让神色柔和些:“今日是朕冲动,那时心头腾着事,不该拿将军为难。” 说罢又吩咐德观:“唤太医去府上看看,让将军好生修养,今日只当朕气话,伤好之前不必早朝。” 待德观退下,才看向周祁,眼中藏了许多他看不懂的情愫:“如此,你可满意?” 周祁心头震惊,原以为要求上褚君陵许久,或是付出些代价,远不曾想君王这般轻易就答应了,是当真仁慈,还是里头有什么玄机…… 满腹心事告了谢,临走前被褚君陵喊住:“你我幼时初见,你可还记得?” “事关皇上,臣不敢忘。” 周祁答得正板,褚君陵也不介意,只叫了奴才退下,缓声朝他道:“你莫多想,朕不过问问,如今晓得你没忘,倒是放心了。” 见周祁疑惑,朝他露出个笑来:“我当年说,你生得比那些千金小姐要好看。还记不记得?” 周祁当然记得,褚君陵同他说的哪一句,他都没敢忘,无关君臣,不过是因着某些不耻私心在作祟,如今褚君陵提起,这人又记恨当年之事,怪不得周祁多想,只当褚君陵是存了那方面的暗示。 眸色暗了暗,心头几番挣扎权衡,又想着这人是褚君陵,是他心头爱慕多年的小太子,偷着苦笑了声,朝着褚君陵一拜:“臣遵旨!” 褚君陵吓了一跳,被他这又跪又拜弄得稀里糊涂,听到这声遵旨更是莫名,迅速将人扶起身,疑惑得很:“遵什么旨,朕何时同你说了什么?” 周祁也当他有意羞辱,又要跪下,奈何被褚君陵扶得稳稳当当的,只能忍着屈辱主动开口:“臣愿侍奉皇上,只求皇上饶过周氏一族,周祁全凭皇上吩咐。” “朕何时说过这话、”褚君陵一顿,总算明了,暗自叹了口气,竟有些失笑,如今他没这意思,但不曾想这人自个儿想到了那上头。
第3章 朕有些想你 “朕不是那意思,总归是想告诉你,朕幼时性子孤傲,向来不屑与人交际,更莫说夸赏过谁,那日那些话,待你并非全无那番意思。” “如今同你说,不过是想起宫变那年你在府上同我说的,你的情意我都明白,以往被仇恨蒙了眼,朕方才想了许多,万事命中有定,你父亲护我周全,又替我谋划这良多,此番想开,都是朕的不是。” 周祁更是诧异,顶着冒犯望向褚君陵,想从他眼中探出些真假,褚君陵知他不会信,倒也不急,只顾自道:“朕想,许是那时便对你有几分心在,只是那时大仇未报……后来想明白,我待你到底是喜欢的。” 周祁原本只是怀疑,听到褚君陵这话,登时惊疑,或惧或忧,却是没有高兴,褚君陵才将他父亲打折去半条命,如今却对他说这些,怎么可能呢…… 当下只觉得君王心思深沉,又或是晓得他那份心思,想从中找个破口,将他将周家牵扯进来。 只觉心乱得很,挣开褚君陵握过来的手,心慌告了退。 褚君陵手中一空,眉头蹙了蹙,到底没喊住人,德观见此一愣,见褚君陵今日性情几变,也同周祁想的无二,只当褚君陵生了兴致,想养着那周家公子几日。 “皇上要是喜欢……不防奴才去同公子说,威逼也好利诱也好,总能得公子情愿。” 褚君陵神色一沉,寒冽看向德观,吓得那老奴才一惊,颤颤巍巍请了罪,心头又将周祁的分量加重了几分。 好在褚君陵没发作,从殿中寻了上好的金疮药,嘱奴才送去将军府,怕周祁心头惶恐,又拖奴才转告了几句安慰。 事后想及德观那番话,冷意登地上来:周祁今生是他心头血,断不是那打发娈宠的手段可折辱的,若非这老奴跟了他多年,凡事也衬心…… 闭了闭眼,唤过个功高的暗卫:“去跟着周祁,往后他就是你主子。” 见暗卫要退,又吩咐到:“暂且莫让他发现,平时他喜去哪些地方,都记下来,吃食也莫落下,只一点……朕并非让你去监视于他。” “是。” 褚君陵摆摆手,想起今日周祁那又惊又怕的模样,嘴角勾起抹笑。 。 “如何!”周夫人自周祁离开就心神不宁地,在府外等了许久才见人回来,怕褚君陵也将周祁发作一番,急拉着人查看:“皇帝可有为难你!可有伤到?” 周祁摇摇头,脸上闪过抹异色,没将今日之事说出,只避重就轻说了些好,周夫人之前就晓得了,先是宫里来了太医,后又是金疮药,要说褚君陵肯轻易答应,周夫人第一个不信:“你可是许了什么代价?” “没有,大抵皇上想明白了,念及周氏忠心,不发作了。” 周夫人冷哼:“皇帝能有这好心?” 要真想通早该想通了,何故平白让周未吃顿苦头:“那皇帝真要发作我也不怕,无非就是人头落地,黄泉碧落我也陪你爹去,下辈子还进他周家的门,娘就是放心不下你,若那皇帝真念着点情谊,能让你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就是赔上周氏我也是肯的。” “娘!”周祁最听不得这个:“我这不好好的,皇上……许是不会再为难周家。” 见周夫人疑惑不多解释,心头为着褚君陵那些话乱糟糟的,索性找着理由回了房。 褚君陵还不知未来岳母对自己意见甚大,起初犹豫着是不是要再招惹周祁,如今真见着人,却是放不开了。 围着养心殿来来回回踱步,趁夜将近,忍不住唤德观寻了身便服:“好生在殿中守着,若有人求见,就说朕歇了。” “奴才、”德观还没应下,就见褚君陵一转眼没了影儿:“…………” 褚君陵翻墙进的周府,照着前世摸索到周祁住处,见屋内灯掌着没人,四处探了探,溜上了房梁。 周祁原是心乱到府外走走,不想半路救下个女子,那女子偷着出府遇上混人,周祁出手将人救下,谁知那女子硬缠着要他送她回府,待把人送到,才晓得是礼部侍郎之女,名叫吴滢滢,她父亲又是周未同僚,这番硬留着用过晚膳才准人走。 回来去看过周未,面色好了许多,许是褚君陵赏的那药,人看着也精神几分,边让周一备好热水,进房时一顿,神色不着痕迹沉了沉。 褚君陵武功在周祁之上,要真打着细心待个把晚上,周祁倒也发现不了,坏就坏在见着周祁沉不住气,心里眼里就顾着看人,气息乱了也没注意。 尤其见周祁脱了外衫,不觉想到前世同这人肌肤之亲,喉间又干又热,猛地一记茶盖袭来,褚君陵躲闪不及,险些从梁上跌下。 “阁下夜入周府,不知有何贵干?” 褚君陵碰碰鼻子,有几分尴尬,方才只当周祁武功被废发觉不了,恍惚又记起已非前世,这般仅顾着看人,一时竟忘了。 “是朕……” 周祁不料是褚君陵,见他翻身下来就要请罪,眉头不自觉皱着,任他再如何都不会想到,堂堂一国之君竟趁夜潜入臣子府中,还躲在房梁上偷瞧人洗澡。 “朕的不是,不怪你。” 眼疾手快将人拦住,今生莫说让周祁跪他,就是这人皱皱眉他也是不愿的:“朕……来看看你。” 周祁沉思半晌,不知褚君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恭恭敬敬告了是,紧跟着又是一阵沉默,褚君陵轻咳两声,拉着他坐到榻上:“你莫紧张,朕就是……就是有些想你,想来府上看看。” 说罢有几分难为情,缓缓转过脸去。 周祁:“…………” 如今褚君陵手握着他,周祁有些耳热,一半出于不知君王目的的恐慌,一半又耐不住喜欢的心思,抽也抽不出来,又喜又怕,只能任他握着。 后面多是褚君陵说什么,周祁偶尔附和两声,多的再没有了,褚君陵白日才同他表了心意,夜里又来他房中,周祁心心念念这么些年,爱慕之人就在眼前,说不动容是假的,更怕褚君陵存了别的打算,一时退缩更甚。 “皇上明日有早朝,该回宫了。” “你赶我走?” 褚君陵倔劲儿上来,握着周祁的力道更重:“你不是喜欢朕么?朕陪着你,你不高兴?” “臣……” 自然高兴的,但更多是怕,周祁咬咬牙,大义情爱挣扎了通,最终挣开褚君陵,一撩衣摆跪下了:“皇上厚爱,臣不敢当。” 他只求周家上下安稳,旁地想不得也不敢想,褚君陵满口喜欢挂着,他确是不敢信的。
第4章 英雄救美被求亲 “周祁!” 褚君陵有些无力,觉着周祁没前世好拿捏,上一世的周祁最听他话,断断不敢这般忤逆,更惶赶着他离开,就盼着他能多留下片刻。 眼前这个人,不领他的意,也不肯同他亲近,甚至这一世周祁是不是还待他那样喜欢,褚君陵拿不准。 无力过后更觉生怒:以前是这人主动求着他赏幸,如今他有心要同周祁好好的,周祁却不稀罕了。 “你不怕朕为此开罪周家?” 周祁心头一沉,脸色也有些难看:“皇上到底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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