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之倒是图了一时痛快,结果就是被学堂的管事罚了。 大热天的,他和丁颂一起站在先生的门外罚站,这下俩人都老实了。 江寒之心知自己骨子里已经是个大人了,不该如此幼稚,可脾气上来了还是搂不住火。他怀疑自己还魂的时候,说不定心性也跟着一起回到了少年时。 嗯,这样就说得通了。 “你给我等着,将来有你哭的时候!”丁颂还小声嘀咕。 “我现在就能让你在哭一次,信不信?”江寒之瞥他。 “我已经报名了武训营,等我练好了出来再跟你打。” “你都能报武训营?”江寒之一脸不屑,面色更差了几分。 凭什么丁颂都能去武训营,他却只能陪着那姓祁的一起读书? 两人背后的房间里,头发花白的傅先生正在和祁燃说话。 傅先生为人比较严厉,平日里便不苟言笑,但他知道祁燃的父亲在北境戍边,所以面对祁燃时反倒十分和蔼:“祁将军为国戍边,乃是我大宴的功臣。我等能在京城安享太平盛世,至少有令尊他们一半的功劳。” “先生言重了,这不过是我父亲的职责所在。”祁燃朝傅先生一揖。 “你来京城读书,是打算将来从文吗?”傅先生问他。 “学生还没想好,或许多读点书,将来就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不错,读书确实可以令人明志。” 傅先生又询问了几句,这才让书童去找了学堂的管事,替祁燃安排好了座位。 “先生,学生还有一事相求。”祁燃看到门外立着罚站的两人,朝傅先生又行了个礼,“方才是学生先出的手,若是要罚,请先生连学生也一起罚吧。” 江寒之瞥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再说“谁要跟你一起挨罚?” 谁知傅先生听了祁燃的话不由失笑,摆了摆手让三人一起回去了。 江寒之读书的这处学堂,多是京中的勋贵子弟。他们幼时大多在家中请先生启蒙,到了七八岁才会送到学堂,再过几年有机会的会送去宫塾给皇子做伴读,或者入国子学。 上一世,江寒之走的是第三条路,他去了武训营历练。祁燃则短暂地在他家里住过几日后,便因为与他合不来,被江父送到了宫塾,给某位皇子做了伴读。 尽管两人不在一处长大,但每逢狩猎、比武,俩人还是难免碰头,两人的梁子也便在一次次的交集中结下了。江寒之其实不怕输,他最烦祁燃的一点就是,这小子每次赢了他以后,都一副挑衅的模样盯着他看,任谁也受不了这份气,更何况是他? 就像现在,祁燃替他解了围,而后便一直盯着他看。 江寒之被祁燃盯得恼火不已,闷声说了句“多谢”,然后便一整日都没再搭理过人。 一整个下午他都在琢磨,要怎么说服父亲让他重新报名武训营。 “公子,下学了,你怎么还在愣神儿?”小安一边给他收拾书箱一边问道。 江寒之回过神来,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祁燃,就见对方正趴在书案上呼呼大睡。 “祁公子竟然睡着了。”小安说着要去叫醒祁燃,江寒之却伸手一拦,低声吩咐让小安让他回家说一声,自己中午不回去了免得折腾,不如带着祁燃去街边吃午饭。 待小安走后,江寒之盯着呼呼大睡的祁燃看了一会儿,而后取了毛笔,在祁燃脸上勾了两笔。随后,祁燃脸上便多了两撇八字胡。看着祁燃脸上多出的“胡子”,江寒之心情莫名好了些。 “唔?”祁燃迷迷糊糊睁开眼,“洄儿弟弟,我怎么睡着了?” “你第一天来学堂,犯困正常。”江寒之忍着笑道:“我让小安先回去了,今天中午咱们不回家用饭,我带你去街上吃好吃的。” 祁燃点了点头,自是没有异议。 “洄儿弟弟,你不生气了?”祁燃问。 “生什么气啊,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江寒之假笑道。 祁燃一笑,显得那两撇八字胡十分生动,“洄儿弟弟,你待我真好。” “那是自然。”江寒之意味深长地道:“这都是应该的。” 如今正值盛夏,暑气逼人。 好在街上有风时不时吹过,倒是让人不那么难受。 江寒之一路上一直忍不住去看祁燃,每次看到那两撇胡子眼底便带着笑。祁燃一看他笑了,便也跟着笑,一笑那八字胡就跟着一起动,江寒之的笑意就跟着深了几分。 两个少年就这么走了一路傻笑了了一路。 最终,两人在街边找了个卖面的小摊子,要了两碗拌面。这拌面乃是先在沸水中煮熟,又过冷水,最后加入佐料和配菜,吃起来很爽口,正适合这个季节。江寒之平日里都在家中吃饭,很少出来吃路边摊,所以也挺新鲜的。 两个少年一人一碗,不多时就吃得碗见了底。 江寒之那饭量吃一碗刚好,对于祁燃来说,一碗就有些不够了。 “不够?”江寒之问祁燃。 “够了,吃多了下午又要犯困。” 江寒之见祁燃那模样,就知道他肯定没吃饱,只能又朝老板要了一碗。他和祁燃不对付是真,却也没必要在这种时候苛待人,孰是孰非他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祁燃也没客气,三下五除二就把第二碗面扒拉干净了。 这家伙是真能吃啊! 江寒之心中再次感慨,不怪人家后来长得比他高了半个头。 他一边腹诽,一边伸手在腰间一摸,这才发觉没带荷包。他这会儿年幼,身边整日有人跟着,还没养成戴荷包的习惯。 “那个……”江寒之有点尴尬,朝祁燃问道:“我忘了带钱。” “啊……”祁燃摸了摸腰间,发觉自己也没带。 两个少年坐在面摊前大眼瞪小眼,显然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 “要不你在这里候着,我回去取吧。”祁燃说。 “这么热的天,你跑个来回肯定要中暑了。” “那怎么办?” “我有法子。” 江寒之朝他一眨眼,从腰间取下一枚玉环,起身朝那摊主道:“大叔,我们兄弟俩出门忘了带荷包,能不能先将信物押在这里,晚些时候我让府上的人拿了钱来换?” “你们俩是附近学堂的学子吧?东西不必押了,明日带了钱来给我便是。”那摊主道。江寒之没想到此人这么好说话,连忙朝他道了谢,这才带着祁燃离开。 “洄儿弟弟,你可真聪明。”祁燃赞美道。 “一般般吧。”江寒之话音刚落,看着街对面不由一怔,他正要开口叫人,忽然瞥见了祁燃那两撇胡子,拉着人撒腿就跑。 奈何他跑得太晚,还是引起了街对面那人的注意。 “洄儿?祁燃!”江父的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见着我跑什么啊,你们俩过来!” 江寒之暗道不妙,却也不敢忤逆父亲,只能硬着头皮转过了身。 “祁燃你这胡子哪儿来的?”江父问。 “啊?什么胡子?”祁燃一脸茫然。 江父一看他这无辜的表情,再看江寒之那心虚的模样,瞬间明白了什么,一张脸登时冷了下来。 江寒之:…… 完了,又要挨打了。
第七章 晋江唯一正版 “你在这站着。”江父冷声道。 江寒之点了点头,自是不敢多说什么。 江父拉着祁燃去了街边店铺借了水,让祁燃把脸洗干净,祁燃这才知道自己被画了花脸。 江寒之许是太心虚了,再加上天气热,在外头站了半晌便有些头晕。好在江父没多会儿就带着洗罢脸的祁燃出来了。 “回学堂吧,好好读书。”江父道。 两个少年点了点头,乖乖回了学堂。 江寒之虽然没有挨打,却并不轻松,以他对父亲的了解,这顿揍恐怕是免不了的,对方没在街上动手,是不想耽误他下午回去读书。 这么一想,江寒之便觉十分忐忑,一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的。 其实江寒之并不是怕挨打,他毕竟在战场历练了那么多年,平日里大伤小伤不断,挨顿打算什么?只是他天生好面子,被父亲责打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乃是极大的精神打击。 更何况他现在骨子里都是大人了…… 早知道如此,就不该带着祁燃去街上瞎晃悠。 一个下午,风平浪静。 直到下学后在学堂门口见到了江父,江寒之才知道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父亲……”他小心翼翼凑过去,却不敢抬头。 “过来,抬头。”江父沉声道。 江寒之硬着头皮抬起头,却没等来父亲的打骂,而是被江父捏着下巴,拿毛笔在他脸上画了两撇八字胡,与他给祁燃画的那对如出一辙。 学堂刚下学,周围来来往往都是学子,不少人都认识江寒之,见了他这副模样纷纷哄笑出声。江寒之臊得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别坐马车了,跟在后头走。”江父说罢跨上了马背。 祁燃悄悄拈了衣袖要给江寒之擦脸,却被江父一个眼神瞪住了。 “江伯父,洄儿弟弟跟我闹着玩儿呢,您别怪他了。” “他那般捉弄你,你还替他说话,越发证明他该罚。”江父深吸了口气道:“祁燃你上马车。” “我陪着洄儿弟弟一起走吧。” “呵。”江父也没勉强,瞥向自家儿子,“也好,让祁燃陪着你,好让你害害臊,看看人家是怎么以德报怨的。” 江寒之:…… 他就不该回这个魂,倒不如死在北境利索。 不知道是“急火攻心”了,还是在路上走了这一遭中了暑气,江寒之回到家以后就面色惨白,先是吐了一场,后来直接不省人事了。 江母尚不知其中缘由,只当江父又朝儿子动了手,拉着丈夫便数落了一通。江父倒是冷静,还不忘安慰妻子:“我已经差人去请大夫了,你别着急。” “我能不着急吗?前几日你把人踢了一脚,他就昏迷了许久,说不定这还落下了病根。洄儿要是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留你一个人清净利索。” “别说丧气话,洄儿命硬着呢,肯定不会有事的。”江父把妻子搂在怀里,神情也颇为着急。他今日就是吸取了昨日的教训,想着不能再对儿子动手了,这才琢磨了这么个教训人的法子。他哪里会想到只不过让人走了这么一路,就能累病了? 此时的榻边,祁燃微拧着眉头一言不发,手里拿着蒲扇帮江寒之扇风。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管家江叔匆匆跑了进来,身后跟着个四十来岁的大夫。 江母一听说大夫来了,忙推开丈夫,主动朝大夫介绍起了江寒之的病情:“洄儿素来体弱,章大夫您是知道的。那日被他爹踹了一脚晕了一回,今日又从学堂一路走回来,人刚到家就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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