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此别过。 季汐是算准了时间从木工的店里出来的,回到学堂时刚好到上午放学的时间,接了二哥荀俣一起乘车回家。 荀俣是荀文若的次子,比季汐大一岁。 荀文若年轻的时候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有史料为证。 荀俣肖父,长得也是一表人才。 他一上车就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丞相和你说什么了?” 季汐说道:“他问了我的学习情况。” 荀俣想起季汐第一次见丞相就行大礼的怂样,有些担忧地问道:“我帮你写作业的事你没说吧?” 季汐说道:“当然没有,你当我傻啊?” 私学里的学子都是从小学习四书五经百家论,写诗作赋是必修课。 季汐才刚学没几天,和他们比不了。 其他作业都能完成,唯有赋词要用文言文书写,还得押韵。 他实在是做不来,便托了荀俣帮忙。 “没说就好。”荀俣凑近了一点对季汐耳语,“我知道爸爸在桃树下埋了杜康酒,晚上我们偷偷的挖出来喝几口怎么样?” 未成年不让喝酒,古今中外都是,但往往会偷着喝。 荀俣想拉个垫背的,选中了季汐。 哥哥不敢找,弟弟们的年龄都太小,不敢带着他们喝酒,只有季汐和他年龄相仿,可以一起喝酒。 “好啊。”季汐犹豫了一会儿点头同意。 他觉得自己是醉酒后穿越的,想着如果再次喝醉,说不定就能回家了。 这个时候普通人没有钱吃饭,一日两餐。 像荀文若这样的高门士族有钱吃饭,一日三餐,偶尔还吃夜宵。 家里已经做好了饭,就等他二人回来开吃。 课本上说分桌而食到围在桌子上吃饭的转变是进步的体现。 但随着使用公筷的推广,课本需要改了。 应该改成分桌而食到围在桌子上吃饭的转变是退步的体现。 分桌而食最卫生,不易传染疾病。 季汐吃过饭后如往日一般,回到了自己的房里练习毛笔字。 王二过来喊他去荀令君的书房。 季汐来到荀文若的书房后看到了陈长文,客气地打招呼:“姐夫来了啊。” 陈长文点点头。 季汐找了个凳子坐下,望着荀文若问道:“爸爸,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不会是逃课的事吧? 荀文若听陈长文说了,只是不太敢相信:“我听闻曹公让你给他出谋划策?” 季汐才多大啊,就能出谋划策了? 他觉得陈长文是在和他开玩笑,所以把季汐叫了过来当面问清楚。 季汐点头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 荀文若震惊了,问道:“曹公问了什么,你又出了什么主意,能否和为父说说?” 本以为是开玩笑,没想到却是真的。 他想起了周不疑,给曹公献策的时候也是十六岁。 周不疑的结局是被曹公杀了。 他和陈长文都担心季汐会落得一个和周不疑一样的下场。 季汐说道:“丞相询问我的学习情况,见我答的不错就让我分析天下形势,再让我出谋划策。” 荀俣身无官职。季汐是瞒着他的,只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 陈长文虽然是荀文若的女婿,但是只比荀文若小几岁而已,和荀文若同是曹孟德的手下,告知他们也无妨。 在计策成功之前,他们肯定是不会将这种军事机密泄露出去的。 “要取益州需先取汉中,益州牧得知消息必定会邀请刘使君入益州。益州易守难攻,先打江东是上策。然而江东有长江天险……” 季汐将他和曹孟德的对话都说了,只隐瞒了白面馒头的事情。 他想表达的中心思想是得民心者得天下。 制造混乱,策反孙权的将领,窃取军事情报,动员百姓起义。 主要就是这么几点,但实施起来十分困难。 荀文若顾虑的是儿子的安全问题,说道:“周不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向曹公献计拿下一城,结局是被曹公杀了。” 季汐完全没抓住重点,说道:“我今年已经十八岁了。” 荀文若顺着他道:“嗯嗯。”谁信啊? 季汐明白荀文若的担忧,宽慰道:“周不疑以前是刘表那边的人,而我是你儿子。你都跟随丞相二十年了,有你在我不会有事的,不用担心。” 然而明年曹孟德想称魏公,荀文若持反对意见,结果被贬,不久后就忧郁成疾病死了。 还有一种说法是曹孟德『逼』荀文若自尽,这个可能性不大。 荀文若长子荀长倩是曹孟德女婿,生的儿子是曹孟德外孙。 曹孟德真的这么干了将来要怎么对外孙说?说你爷爷是被你外公逼死的? 荀文若还有一个身居高位的女婿陈长文。 俗话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荀长倩和陈长文的父亲被曹孟德『逼』死了,他们还能在曹魏当官? 就算他们没心没肺,政审也过不了。 但不管是哪种说法成立,荀文若明年有一死劫是真的。 他要么劝住荀文若不要反对曹孟德称魏公,要么祈祷荀文若身体健康不要生病,劝荀文若想开点不要忧思成疾。 藏拙是不可能藏拙的,他不甘于平凡。 荀文若和陈长文预知不了将来,听季汐这么一说也就放心了。 季汐准备回去继续练字,为了少挨几下戒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笔迹,其他作业可以找别人代写,写的字却是别人代替不了的。 繁字体笔划贼多,要老命了。 陈长文在季汐离开前叮嘱道:“切记戒骄戒躁,曹公问计之事不可逢人就说。” 他是真把季汐当弟弟看的。 季汐说道:“姐夫放心,我不会到处乱说的,也就告诉了你们。” “嗯。”陈长文点头。 因为天气炎热,私学教授骑马射箭也是在室内进行。 场地有限,肯定是不能纵马奔驰的。 季汐戴上头盔,踩着马镫翻身上马,在场地遛弯。 汉武帝的骑兵使用了马镫,追杀匈奴几千里。 季汐作为一个初学者,骑在马背上总有一种重心不稳的感觉,仿佛随时都能摔下来。 踩着马镫也并不能给他带来多少安全感。 这玩意有利有弊,一旦坠马时卡住了脚就是个要命的玩意。 在马背上保持平衡,是件十分费力的事情。 但他必须学会骑马,在这个战乱的年代不管是文人还是将军都得会骑马才行。 下午的课进行到一半时,曹孟德来了。 曹孟德笑呵呵地和众位学子说道:“你们各射一箭让我瞧瞧。” 学子们都不到弱冠的年龄,用的是半石的弓。 便是这半石的弓季汐都拉不满,射出去的箭还没碰到靶子就掉落到地上了。 曹孟德:“……”真是意想不到。 五十步笑百步,将箭射偏了的人笑话季汐连弓都拉不开。 季汐:“……”也就是力气小了点而已嘛。 荀俣拍着季汐的肩膀安慰道:“别灰心,以后多吃两碗饭。” 入夜,荀俣悄悄地挖出了一坛酒。 纯粮食酿造的酒度数低,入口甘甜,千杯喝不醉。 荀俣将酒温好之后给自己和季汐各倒了一杯。 季汐尝了一口之后抬起酒坛,咕噜咕噜将一整坛酒都喝完了。 一坛酒喝完一点醉意都没有。 季汐不甘心,非得喝醉不可,问道:“还有酒吗?” “有。”荀俣说完又去挖了两坛来。 季汐连着灌下了三坛,终于有了一丝醉意,晚上睡得特别香甜。 荀俣见季汐喝醉了,又去挖了第四坛酒。 要醉就一起喝醉,不然明天早上只有他清醒着就得独自面对爸爸的怒火了。 最关键的是挖了三坛酒,他只喝了一杯! 第二天清晨两人都没醒,屋子里酒气熏天,这个样子肯定是上不了学了。 这一身的酒气,夫子肯定能发现他们喝酒了。 荀文若没有叫醒他们而是先去上班了,准备回来再好好收拾他们。 小小年纪就偷酒喝,欠揍。 上班的时候,曹孟德突然发问:“你那两个儿子今天怎么没去上课?” 他最主要关心的还是季汐。 荀文若眼看瞒不住了,说道:“他们昨晚偷了酒喝,醉的不省人事。” 曹孟德说道:“郭奉孝年不满四十,短命早终。惜哉!痛哉!季汐拉不满半石弓,还嗜酒如命。文若,莫要让他成为第二个郭奉孝。” 这话足见曹孟德对季汐的重视。 荀文若回到家见季汐还没醒,守在他的床边等他醒来。 季汐一睁开眼就看见荀文若。 作者有话要说: 注:古代的半石弓各朝代重量不同,15-30千克不等,拉开要很大的力气。
第8章 季汐揉了揉眼睛又眨了眨眼,眼前的场景还是没有变化。 荀文若说道:“醒了?” “不,我还没醒。”季汐不愿意接受现实,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荀文若:“……” 荀文若见季汐翻了个身又睡着了,没有叫醒他而是搬了一把藤椅坐在屋檐下的阴凉处等着。 他要给两个儿子好好的上一课。 季汐再次醒来的时候没有看见荀文若,守在他床边的人是王二。 季汐:“……”看来是穿不回去了。 王二看到季汐醒了,连忙倒了杯水喂给他喝,关心地问道:“季公子感觉好些了吗?” 季汐:生无可恋.jpg 王二见季汐一脸难过的表情还以为是酒的后劲没过,有些担忧。 “我没事。”季汐爬起来洗脸。 王二转达荀文若的话,“主人让你醒来了就去庭院里。” 季汐洗脸的动作一顿,庭院? 他有些慌了,问道:“我爸爸不会是想在庭院里打我吧?” 王二挠头:“这个小的不清楚。” 季汐一路上忐忑不安,走到庭院里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荀文若和荀俣,还有家丁手中的大铁锤。 铁……铁锤?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是建筑工人用来砸墙的锤子吧?这要是砸在人身上,一锤下去就能见阎王。 季汐乖乖认错:“爸爸,我错了。我不该喝酒。” 这阵势应该只是吓唬人的吧? 荀俣站在荀文若的身侧,低眉顺眼装可怜,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杵着大铁锤的家丁站在一边。 “知道错了就好。”荀文若点头,然后吩咐家丁,“动手吧。” 家丁得到了指令,走到了庭院中。 庭院中种了一棵大桃树,树上结了许多还没有完全成熟的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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