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皇室为何会派他前来,如此格格不入。 拓跋苍木重新将沈玉竹的兜帽给他扣上挡风,力气没收住,压得沈玉竹低下头。 沈玉竹额角一抽,行事粗鲁的野蛮人。 路途遥远,一直赶路的马儿要休息吃草,人也得吃些东西。 沈玉竹站在一旁看着拓跋苍木他们在地上生火,而后其中一个北狄人解下马背两侧的口袋,是一袋子土豆与肉干。 拓跋苍木将土豆架在火上,其余人熟练得拿出装着盐巴的鹿皮小袋,等土豆烤熟后就将盐撒在上面大口吃起来。 沈玉竹蹲在火堆旁边烤火,一到夜里他总是手脚冰凉,柳青为他拿来水囊和干粮。 说实话,沈玉竹早就吃腻了这干粮,他接过,就着水没什么滋味地咬了几口,干粮的储存时间太长,口感又干又硬。 柳青担忧地看着他只吃了几口的饼子,“殿下好歹也再多吃些,不然这身子如何受的住。” 听着柳青的絮叨,沈玉竹只得又勉强吃了些。 对他来说,吃东西就像是为了完成必须的任务,沈玉竹向来对吃食不太热衷,平时喝药都能喝饱了。 更何况,皇宫里什么珍馐佳肴没有,沈玉竹自小吃到大,世间美食也都没了新意。 * 拓跋苍木与族人坐在一处,牧仁在他们之中最为细心,一早就注意到了沈玉竹看向他手里土豆的眼神,似乎是好奇的打量。 他忍不住对这位从远方而来的殿下心生怜悯,殿下居然连土豆都没吃过吗? 他看着正大剌剌地坐在草地上咬着肉干的拓跋苍木,“首领,他们吃的好像都是冷食,要不要给他们拿些烤土豆?” 拓跋苍木掀起眼皮看向沈玉竹那边,见他只吃了几口,怪不得如此羸弱。 他思衬片刻,虽说这人并不重要,但才刚来他也不能这么快就将人养死了。 草原上物资匮乏,生病了也基本靠自身扛过去,在北狄人的观念里,胃口大才是身体强壮的表现,吃得少身体自然也不可能好起来。 拓跋苍木拿起烤土豆向沈玉竹走去。 * 沈玉竹刚咽下每日都要服用的苦涩药丸,抬眼就看到拓跋苍木向他走来。 他连忙忍住被苦到扭曲的神色,维持着温文端庄的形象,“你有什么事吗?” 拓跋苍木将烤土豆递过去,“要吃吗?” 被烤过的土豆在空气中散发出独特的味道,闻起来倒是挺香,沈玉竹道谢接过。 拓跋苍木看他捧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不见他吃下去,难道是嫌弃这土豆太普通? “这土豆为什么是黑的?”沈玉竹疑惑地看向拓跋苍木,他从没吃过这样的土豆,形状奇怪就算了,还有一层被烤的焦黑的皮。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沈玉竹白皙的手指都被染上了黑色的碳灰。 “殿下是在说笑么?” 沈玉竹看着手指上的碳灰,嫌弃地想将土豆丢在地上,“我没有说笑。” 拓跋苍木看出他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瞬息间心底滑过万千思绪,这人是想用土豆来试探他的态度?想知道他是否还忠于朝廷?还是......撒娇? 知道他是谁吗就撒娇,中原的皇子还真是不知检点。 拓跋苍木对上沈玉竹清澈见底的眼神,沉默片刻后伸手从他手中拿出那颗土豆。 几下就将外皮剥掉露出金黄绵软的内里,拓跋苍木撒上一撮盐后重新递给他。 “殿下现在可以吃了。” 沈玉竹被人伺候着长大,随遇而安的性子让他对于北狄未知的恐惧在踏入草原后就松懈下来。 对于北狄首领的侍候没有感到丝毫奇怪,反正拓跋苍木也没有在他面前承认身份,他自然地接过试着咬了一口。 原本做好了难吃的准备,没想到入口软滑香咸,沈玉竹眼睛一亮,矜持地捧着土豆继续小口吃完后,转头眼巴巴地看着拓跋苍木。 “滋味尚可,还有吗?” 拓跋苍木看着他脸颊蹭上的碳灰,忍着笑不打算提醒,又给他剥了一个,“喏。” 沈玉竹胃口和鸟食一样小,吃了两个后就说饱了。 拓跋苍木回到族人身边,将多余的烤土豆丢给他们,转头就看到他们都用一种说不出的眼神看着他。 拓跋苍木奇怪问道,“都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们以为首领会很讨厌这位殿下,没想到居然会愿意为他剥土豆。”哈日朗直言直道。 拓跋苍木表情不以为意地坐下,想到沈玉竹估计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瞧见土豆原本的形状,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太过笨拙不会剥,何况你们没看到吗?他的手脏了。” 再说,他只是不喜皇室派人和亲的强硬作风,对于沈玉竹,只要对方听话,他没有欺负弱者的爱好。 其余人很快接受了这个理由,牧仁坐在那里默不作声。 ......只是手脏了就愿意给人剥土豆?首领不觉得奇怪吗? 想到出发前首领对这位远来和亲殿下的轻蔑,心思最细的牧仁在心底无奈叫道。 还是再观察一下,先不要提醒首领为好。
第3章 冒犯 沈玉竹吃完土豆后拿出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拭手指,正想唤柳青,却发现她不在一旁。 环顾四周后看到柳青正和一位红衣的北狄的女子聊着什么,那模样似乎很开心,算了不打扰她了。 蹲久了腿有些麻,沈玉竹默默站起来,不是他不想坐,实在是那马背太硬,他的屁股被磨得很疼,估摸着可能破皮了。 柳青那里倒是有药,但他要面子,总不能在这里上药,再忍忍。 站久了也累,沈玉竹只得又蹲下,大腿内侧也有些疼,他伸手郁闷地揪着地上的草,如果不是系统和拓跋苍木,他现在又怎么会受这个罪。 休息的时间很短暂,很快他们就熄灭火堆准备再次赶路,打算连夜赶回部落。 沈玉竹慢吞吞地走到拓跋苍木身边,他走路姿势实在怪异,让对方多看了几眼,拓跋苍木盯着他,“你腿怎么了?” 死要面子的沈玉竹被人察觉后努力维持正常的步伐,“没怎么,只是蹲久了有些麻。” 是吗?拓跋苍木不信,刚才他就觉得奇怪,分明沈玉竹的那位侍女为他铺好了坐垫,但这人依旧蹲着。 虽然拓跋苍木没经历过,但他从前听说过有些孩童第一次骑马的时候不能久骑,否则若是穿得单薄,腿和屁股会被磨掉一层皮。 但这人既不是孩童穿得也并不单薄......还真是娇贵,且嘴硬。 沈玉竹扬起下巴,示意拓跋苍木抱他上去,谁知这人不仅没动,还抬起拿着马鞭的手,用鞭子手柄隔着衣裳抵在他的屁股上。 “你做什么!”沈玉竹疼得差点跳起来,对拓跋苍木怒目而视。 北狄的首领又如何,不也是番邦,竟敢如此对他无礼,马鞭是对牲畜使用的工具,拓跋苍木居然敢用在他的身上。 沈玉竹气到脸色泛红,苍白的脸颊旁爬上一抹粉。 皇亲国戚、世家门阀将尊严看得比性命还重,而受辱则意味着有人挑战他们的尊卑地位。 对于尊严的维护,他们的标准已达到堪称苛刻的地步。 按照前世的时间,这个时间的北狄不过在拓跋苍木的带领下方才兴起。 拓跋苍木被瞪了也不生气,他将鞭子移开,“殿下想要上药或是在马背上垫个软垫吗?” 沈玉竹还没消气,偏过头不看他,冷硬地回答,“不用你管。” 离他们最近的牧仁听得心惊胆战,他虽听不懂中原话,但也能分辨他们的情绪和语气。 他还记得上一个这么与首领说话的族人现在已经没了一条手臂。 在牧仁看来,拓跋苍木无疑是一位优秀的首领,但与此同时,他也的确刚愎自用,不容许任何人的反对和忤逆。 那条被砍掉手臂的族人就是因为他是前任首领的心腹。而这样的人在对拓跋苍木提出意见后,拓跋苍木自是不会接受,而后那人越说越激动,甚至说出了前任首领的做法更好。 这句话是上位者的逆鳞,在其余族人的求情下那人也依旧失去了一条右手臂以此杀鸡儆猴。 牧仁知道,这是拓跋苍木想要立威。 在与拓跋苍木来接亲前,牧仁很担心首领生气起来不管不顾的直接让那位殿下人头落地,毕竟前任首领就是这么没了的。 在北狄,首领就是代表着最至高无上的权力,拓跋苍木是第一个以这种方式上位的首领。 按照中原话来说,这种行为与以下犯上的“弑君”一样,极其离经叛道。 但北狄武力为尊,只有强大之人才能做北狄的首领,而年轻的拓跋苍木以铁血手腕清扫了一切不赞同的声音,不容小觑。 牧仁对于新首领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但拓跋苍木在他眼中还在观察期,他承认对方的确出色,但有时候适合比出色更重要。 牧仁只会忠于他心目中最适合的首领。 此时,牧仁时刻注意着拓跋苍木与沈玉竹那边的动静,做好了首领拿刀他就冲上去阻拦的准备。 * 拓跋苍木眼神沉下,那双狼一样的幽蓝眼睛在面无表情盯着一个人的时候,灵魂上的窒息和压迫感扑面而来。 让人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不过这其中并不包括沈玉竹,毕竟从来都只有别人看他眼色行事的道理,他不需要分辨对方的态度。 沈玉竹被马鞭戳过的地方此时火辣辣的疼,他又羞又恼,忍不住又瞪了拓跋苍木一眼。 系统还说要和这人成为挚友,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这人一点都不尊重他。 算起来,哪怕是沈玉竹上辈子死的时候也不过十八岁,还是个少年人的心性,他脾气上来了,抬脚就走,“我不坐你的马了。” 可惜他气势倒是足,就是走了两步没注意到脚下的石子,身体一下子没稳住,往前面跌去。 好死不死地就往拓跋苍木的怀里撞,鼻子硌到了对方的胸膛上,硬得要命,撞得沈玉竹鼻子又酸又麻,生理性眼泪也被疼了出来,眼角通红一片。 拓跋苍木将人扶起,“不是才说不想坐我的马,殿下这又是做什么?” 刚扶着人的肩膀站稳,就看见沈玉竹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说了不用你管。” 鼻尖通红,眼皮也是红的,像只红眼兔子。 拓跋苍木话语一顿,他眉头皱起,他也没说什么过分的,怎么这人就哭了? 沈玉竹挣开他的手,站在那抹眼泪,疼死他了!屁股、大腿、鼻子,哪里都疼,这才刚到北狄,之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想到把他安排好后就消失的系统,沈玉竹越想越伤心,他重生就是来吃苦的吗?
福书网:www.fushutxt.org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07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