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兰苑小区门口还有一家药店、小区里也开着小诊所,或许会有药。 只不过当时阿雪的情况还没那么糟糕,兰淅觉得没必要冒险折返,现在看来,是不得不冒险一次了。 “阿雪,我去给你找药,等你睡醒,我就回来了。” 兰淅拂开阿雪脸侧的银发,接着又拿来两床被子给阿雪盖上,留下所有的干粮和一只手电,做完这一切,兰淅匆匆离开商场,闯入茫茫雨夜。 在兰淅离开后,原本对商场避之不及的雨水“哗啦啦”灌入,一条湿漉漉的影子自幽暗处浮现,迈着湿哒哒的步子,跟上了兰淅。 …… 兰淅没想到雨竟然下得这么大,原本被大雪冰冻的道路,在雨水的冲刷下迅速融化,短短几小时,街道上的雪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及腰的积水,城市的排水功能根本来不及处理,或许要不了多久,整座城市都会被大水淹没。 兰淅淌着水,冒雨行走,只一小段路程,水就淹到了他的胸口。 吸饱了水的卫衣挂在身上又沉又重,休闲裤也变得冷硬非常,紧紧贴着他的腿部,令他无法迈开步伐,更别说水下那巨大的阻力了。 雨水顺着头顶往下淌,眼前的世界仿佛成了“水帘洞”,不论兰淅往哪儿看,都是一股接一股的水流,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无法分辨周围景象以及方向。 兰淅在水中浮沉,黑黢黢的水面倒映出他狼狈的身影。 想到还在发烧的阿雪,兰淅心下一横,深吸一口气猛地扎入水中。 水下,视野同样一片暗淡。 兰淅刚打开手电,就看到一块手表向他涌来,兰淅侧首躲过,余光里有黑影一闪而过。 兰淅怀疑是自己看错,因为当他调整方向看过去时,那里只有一个路标。兰淅压下心中的不安,摆动四肢,向小区方向游去。 …… 水下很静,暴雨的声音像失真了一样,传递到兰淅耳畔,只剩窸窸窣窣的沙沙声。 “咕噜。” 兰淅猛地扭头—— 除了水,什么也没有。 可是,某种针扎似的被窥伺感,像一柄巨斧悬在心头。 兰淅四下环顾,每一个方向的景致,都大同小异,且平平无奇。 越是平静,兰淅越是毛骨悚然。 那股被刺探、被紧盯的感觉如附骨之疽,愈发令兰淅不安。 “咕噜、咕噜。” 兰淅朝声源看去,依旧什么也没有。 两秒后,兰淅突然奋力向水面游去,挥动手臂的频率加快,哪怕手臂划得酸痛无比也不敢停下分秒。 “咕噜。” “咕噜咕噜。” “咕噜……” 暗中窥伺的东西仿佛察觉了兰淅的意图,兰淅听到的气泡咕噜声越来越多、越来越近,心底滋生的不安也在这一刻到达顶点。 就在距离水面只有一臂之距的时候,兰淅感觉到腰间被某样柔软的东西缠住了。 “!!” 不等兰淅低头去看,缠在腰上的东西骤然发力,将兰淅从咫尺希望拽入无间地狱。 水底,一个体型巨大、几乎占据了小半个城市的黑影骤现,急不可耐地将兰淅拖向自己。 与之相比,兰淅就如落在巨象鼻端的蝴蝶,浸了水的蝴蝶翅膀再也飞不起来,只能不停下坠、沉底。 肺部储存的氧气到了头,兰淅“唔”的一下没憋住气,脏污的水液立即从口鼻灌入,熟悉的窒息感淹没了他。 清醒即将走到尽头。 意识陷入混沌的前一秒,兰淅感觉到,有一柔软湿滑的条状物撬开了他的唇齿,送入他的口腔。 兰淅被迫昂起头颅,思考能力完全丧失,只能接纳这荒诞怪异的一切。 …… 没有人知道,在S级污染区的地底,盘踞着一只足有半个城市那么大的异种。 它依靠吞噬同类、来这里碰运气的异能者,以及,被各个幸存者家园驱逐的、疯掉的人类,不断壮大自身。 它挖空了城市的地底,它的触须在城市的地下排水通道游走,借此寻找它失落的爱人。 是的,爱人。 自它诞生自我意识的那一刻起,它的触须、它的躯壳、它的所有,都只是为了寻找爱人而存在。 这里,是爱人气味最浓烈的地方。 它盘踞在此,或粗或细的触须探测过每一寸土地,找了很多很多年,找得肉|体和灵魂都快要崩溃掉! 然后……爱人的气味再次出现了。 “咕啾、咕啾。” 潮湿阴暗的污染区地底,积水与粘液并存,无数触须填充着地底空腔。在这些触须上,生着大大小小的肉瘤,每一颗肉瘤中央都有一条缝,缝隙蠕动、开裂,便露出了里面不停乱动的眼球。 此刻,这些眼球都朝向一个方向。 那里,有一个硕大的肉瘤,表面粗糙、坑坑洼洼,正在像心脏一般起伏搏动。 每一次搏动,肉瘤就长大一点,肉色淡去,呈现出透明质感,于是被包裹在肉瘤里的人便清晰可见。 是兰淅。 亦是它的爱人。 这只怪物小心翼翼地珍藏起自己的爱人,所有眼球都注视着兰淅、所有触须都簇拥着兰淅,宛若神明座下,最脏污、也最虔诚的信徒。 只怕任何一人看了这幅场景都得当场发疯! 而兰淅呢? 兰淅紧闭双眼,呼吸平稳,正陷入一个又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怎么也醒不过来。 ……
第7章 兰淅(三) 夜半,雨未停。 雨水奔涌、肆虐一切。 卢柏未雨绸缪,提前几小时让所有人去到顶楼,砸开顶楼的房间,收拾收拾先歇下。 外面雨那么大,他们行动受限,卢柏相信兰淅带着一个小孩也走不出多远。 即便如此,卢柏心底深处仍旧覆着一层焦灼,不知缘由、也不知道因何而起。 卢柏将其归咎为第六感。他们这些异能者,或多或少都对未来的、可能存在的危机有一定的感知能力。 “卢哥,”柯争披着外衣走到卢柏身边,和他一起眺望窗外夜雨,“没到你的守夜时间吧,怎么不趁这会儿休息休息?” 卢柏将除东明之外的12人分编成四组,A、B组守前半夜,C、D组守后半夜,卢柏是C组,但他一直没有去休息。 “睡不着。对了,那个‘先知’的人,他……”说到这里,卢柏话音一顿。 柯争自然而然接话:“东明。” “去把他叫来。” 东明正窝在某个房间睡觉。 一天的跋涉,再加上晚上的惊变,东明怀揣着惶恐不安的情绪入睡,连做的梦都是一水儿的噩梦。 被柯争暴力叫醒的时候,东明还沉浸在噩梦的余调中。 柯争讥笑:“哟,看起来睡得不错呀。” 东明浑浑噩噩,被柯争直接从床上拎下来,带到卢柏身边。 “卢哥,我把他带过来了。” 冷风一吹,东明登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 “卢哥”,东明问候一声,谨慎问道,“大半夜叫我来,是有事要吩咐吗?” “有事问你。”卢柏说道,鹰隼般的眼睛掠过站立难安的东明。无论卢柏怎么看,眼前这个37岁的中年男人始终都是一副窝囊样,叫人不喜。 卢柏垂下眼,嗓音几乎与外面的夜雨一样冷,“我总觉得,你还少交代了一些事。” 东明立刻道:“卢哥,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啊,绝无隐瞒。” 卢柏说:“兰淅为什么会死,你就没有说。” 只一句话,便让东明浑身僵硬,快要维持不住面部表情。 “卢哥,这个,我虽然是兰淅的师兄,但他的事,也不是事事都知道的。就比如说,他跟什么人不对付,我就不知道。” “照你的意思,兰淅是死于仇杀?” “不、不,”东明摆手,“卢哥你以前是佣兵,可能不太清楚娱乐圈里的弯弯绕绕。兰淅出道不到两年就包揽了国内外各大音乐奖项,各个卫视不管是节目也好,晚会也罢,都爱请他,毕竟有兰淅就有流量。兰淅出道以来,不知动了多少人的蛋糕,这个圈子喜欢他的人有多少,讨厌他的人就有多少,但说到买|凶|杀人,还真不一定。” “哦?”卢柏挑眉,“那你呢?” “我什么?”东明茫然。 “你是喜欢他的那一拨人,还是被动了蛋糕的那一拨人?” 一瞬间,东明脸上血色尽褪,煞白如鬼。 卢柏轻哼:“我猜,你是被动了蛋糕的人。收到他死亡的消息,你一定很开心吧。” 曾经最隐秘、属于东明人格中最阴暗的一部分就这样猝不及防被翻了出来。 这一刻,东明仿佛丧失了语言功能。 卢柏说得没错,在接到警局电话的那一刻,在他内心深处翻涌的,既不是震惊,也不是难过,而是畅快。 那个时候,兰淅正陷入歌曲抄袭风波中。 兰淅一死,他的所有指控都将化为泡影。 不会再有人记得兰淅天神一样的歌喉,也不会再有人狂热地追捧兰淅。 抄袭事件将作为兰淅歌手生涯的终止符,为他整个人生画上黑色的句号。 ——一个在东明眼里,十分完美的句号。 …… 兰淅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在做梦。 因为此时,在他面前伫立着四道门。 兰淅的记忆还停留在水中被不知名的东西捕获的那一刻。 眼睛一闭一睁,他就来到了这四道门前。 大概唯有做梦,才能解释场景的跳跃吧。 四道门有先后顺序。 第一道门距离兰淅最近,是一道暗红色铁门,没有门把,门后隐有血腥气浮动。 第二道门在第一道门后,是一扇流光溢彩的玻璃门,门把镶嵌珠宝,光华璀璨。 第三道门是一扇朴实无华的木门,门上贴着奖状,上面写着“三好学生”四个红色大字。 第四道门最为不同,是一扇厚重的石门,它冰冷、庄严、肃穆,伫立在最后,几乎要与周围的昏暗融为一体。 兰淅走近第一道门,甫一靠近,铁门豁然洞开,将兰淅吸了进去! …… 兰淅在睁开眼的同时,听到了疯狂按快门的声音。 黑暗褪去,四道门消失,出现在兰淅眼前的,是一群扛着长枪短炮的娱记。 “请问兰淅,关于你的最新单曲《暗海》抄袭TTN男团新专主打歌一事,你有什么想说的?” “兰淅,你和TTN的队长东明是同门师兄弟,东明在社交平台上指责你罔顾同门情谊、颠倒黑白、唯利是图,对此你有什么感想?” “兰淅,TTN所在经纪公司已经起诉,要求你赔偿他们的……” “兰淅,你为什么要抄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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