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卿笑道:“吃吧。” “那我便不客气了。”这般说着,爻桤已经动了筷子。 面条不软不硬,十分有嚼劲。荤菜油而不腻,素菜清而不淡,端的是美味无比。 爻桤有些惊讶,这女子的手艺竟比起爻神宫的弟子分毫不差,而且大概是因为吃多了爻神宫弟子做的饭菜有些腻了,此刻竟觉得这女子做的还要好吃一些。 她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思卿的手,没有任何茧子,十指纤纤、骨节分明,细腻的仿若明玉。 不像是会干粗活的人啊? 莫非,是修道之人或……不是人? “不知思安这般盯着我的手看是要作甚?”思卿突然抬头看着她。 对上思卿的明眸,爻桤立马收回目光,轻咳两声,道:“我只是觉得思卿这双手生的颇为好看,忍不住不多看了两眼,还望思卿莫要生气。” “生气倒是不会。”思卿敛了下秀眉,眸色潋滟,似淌着水光,低声道:“只是你不看我,却看着我的手,可是觉得我长得不如手好看?还是说,我丑的只能看手了?” “当然不是!”爻桤急忙说,险些咬住了舌头,缓了一下,她才道:“你手和脸都一样得好看。” “那你为何只看手不看脸?”她好暇以整地觑着爻桤,眸子里仿佛藏了一弯明月。 一条弯得如眉眼的明月。 仿若在笑。 爻桤说不过她,只好无奈的道:“思卿。” 思卿一脸无辜,道:“何事?” 爻桤被她气的想笑,但又不好笑出声,便是只能低头吃面,闷声道:“快吃吧,面快凉了。” 思卿却道:“此时刚入夏,天气并不冷,不会那么快凉的。” 爻桤闷闷地抬头瞥她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来。 思卿笑了两声,道:“是,面快凉了,快吃吧。” 她于是也不再说话。 吃完面,思卿收拾碗筷去厨房,又怕爻桤在她洗碗时等的无聊,从书架上随手取了本书给她。 爻桤就着烛火看书,但心思却不在书上。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思卿走过来一把抽了她的书,她才回过神,有些茫然的看着她。 思卿低头看着眼前的人。 一袭青衣,眉眼如画,面容清灵钟秀到了极致,仿佛山间的那拢翠绿玉竹,眸色淡淡,似映了古井中的深泉,静却也清。墨发被淡青色的发带束了,规规矩矩地垂在脑后,肤白若雪,经边上的烛光一晃,烨烨生辉。 思卿垂下眸子,不动声色的掩去眼里的色彩,抬眸时已含了笑,道:“思安想什么呢?这么入迷,让我猜猜,可是在想心上人么?” 爻桤无奈的看着她,道:“思卿想多了,我活了这么久,并不曾有什么心上人。” 她看上去不过双十年华,却说“活了那么久”,想来是不合适的,可思卿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她依旧笑着,但总觉得并没有先前那么高兴了。 她放下书,道:“睡了吧?” “好。” 爻桤随着她来到内室,撩开碎花布帘子,却只见一张床。 她愣住了。 其实早先便已经猜到了,这竹屋并不大,思卿也只是偶尔来睡睡,想来便只有一张床。 思卿已经坐在床上了,似乎准备宽衣,但手搭上衣带后,却又不动了,抬头看着爻桤,似有不解,问:“思安不困么?” 爻桤迟疑了一下,走过去,道:“困。” 思卿淡淡一笑,道:“思安可是不习惯与人一同睡觉?没关系,我今夜便睡在地上好了。” 她说着,似乎真的要起身在地上铺被子。 “没有的事。”爻桤赶紧按住她,左右看看,随后直起身子,正色道:“我挺习惯和人睡觉的,只是,只是现下点着蜡烛,我不太好意思宽衣。” 她道:“我害羞。” 换作常人这么说的话,早已经是脸红如夕阳了,可爻桤却没什么表情,由此可见……她脸皮是真厚。 而且她说完后,还特意走过去吹灭了蜡烛。 黑暗里,背对着她的思卿挑了挑眉。 爻桤转过身来,好在有月光,也不算太黑,她很快脱了外袍,走到床的内侧躺好。 思卿也脱了外袍躺下来,期间不小心碰到爻桤,惹得她身子缩了一下,心中暗道:好冰! 思卿似乎也察觉到了,有些歉意的道:“抱歉,我体质偏寒,身上一直很冷。” 爻桤道:“无事。”顿了顿,她又说:“好梦。” 过了会儿,思卿轻声说:“好梦,思安。”
第5章 凤凰楼难入 翌日是个晴天,爻桤历来醒的迟,所以她起来时,身边已经没人了。她也没多想,起身穿好衣服,转头便见一人撩开帘子走进来。 爻桤道:“早啊,思卿。” “早。”思卿颔首,朝她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突然伸手搭上了她的衣领。 “思,思卿?”爻桤身子一僵。 思卿不语,只是替她整理好衣领,随后向后退两步,淡笑着说:“该吃早饭了 。” 说罢,她就走了。 身后的爻桤莫名松了一口气,在原地顿了顿,这才跟上去。 早餐是清粥和三碟小菜,虽然普通,可思卿做出来却是极好吃的。 吃完饭,思卿取下墙上挂着的斗笠,背在背上,随后又解开栓毛驴的绳子,道:“走吧,正巧我也去风城。” 爻桤跟在她身边。 走了一阵,思卿突然道:“思安你若是累了的话,可以到红豆身上坐着。” “红豆?”爻桤侧目看了看身旁的毛驴,随后瞥到它额间的红毛,了然了。她轻轻一笑,道:“我不累,思卿若是累了,可以自己坐。” 说到这儿,爻桤才发觉,似乎自从遇见了自己以后,思卿就没有坐过毛驴了,原先她以为是思卿坐累了,如今想想,莫不成,是特意把这毛驴留给自己?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身边的人,道:“我不爱骑驴的。” 很久以前,爻汐曾问过爻桤想要什么坐骑。爻桤想也没想就回道:“毛驴。” 爻汐怔了一下,随后冷着脸拒绝了,并且还教导她:“你身为小殿下,日后还会接任神尊之位,整日骑个毛驴,像什么话!” 可爻桤只想要毛驴,因为她溜到凡间去玩时,便见到许多凡人骑驴,她也想,可惜那些驴欺生,只要她一靠近,便会又嚎又叫的,有时,甚至还会撅蹄子。她又不敢同爻汐说,毕竟自己是偷跑下凡的,以至于她这个心愿一百多年了还没实现。 后来爻汐实在拗不过爻桤,便同意了,去人间选了头漂亮的毛驴回来,喂它吃了些灵草,开了灵智,虽然不会说话,却也寿命长久。 爻桤很宝贝这头毛驴,时常骑着它到处逛,惹得其他神一看见她就觉得丢脸——能不丢脸么,她堂堂一个神,却骑着毛驴瞎溜达,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神族都是品味独特的呢。 后来大概是爻桤五千岁的时候,她骑着这头毛驴下凡玩,却从毛驴背上摔了下来,疼的她心肝脾肺肾都快碎了,以致她现在一看到驴就有些腿软。 红豆似乎察觉到她对自己的害怕,抬了抬脖子,突然伸过去蹭了蹭她的手背,讨好似的意味。 毛发柔软,带着些许暖意。 说来也怪,爻桤当即便忍不住摸了摸它的头。 红豆于是眯了眯眼,十分享受的样子。 思卿瞥它一眼,突然拍了拍它的背,不太高兴的样子,道:“装模作样的。” 闻言,爻桤忍不住弯了弯眉。 两人一驴又走了许久。 先前倒不怎么觉得,如今太阳升上去了,只让人觉得仿佛站在了烧红的铁板上,热到了心里去。 爻桤用袖子擦了擦汗,之前在树林子里还好说,如今出了林子,四周都是平坦的小道,那太阳就越发的肆无忌惮了,恨不得把人晒干了才罢休。 爻桤心想:我堂堂一个神尊,该不会被晒死了吧?这倒也没什么,就是不知道死后会被其他人笑多久。 日后,对于神界爻神一脉,想必别人谈起来都会这么说:爻神一脉传承上万年,绝于爻桤一代,死因乃是顶着大太阳赶路,被晒死的。 这也算是流芳千古了吧? 突然,爻桤觉得眼前的阳光似乎暗了些。 是思卿,她将背上的斗笠取下来扣在了爻桤头上。 “你不用吗?” 思卿摇摇头,道:“我不热。”她看向爻桤,眼里仿佛有笑意,温声道:“还是思安你戴着吧,要不然若是热死了,可就‘流芳千古’了,托你的福,说不定我也出名了。” 爻桤偏头看去只见她一袭白衣,眉眼温雅,肌肤白若凝玉,这么大的太阳晒着,脸上也不见一丝汗水,想必是真的不热的。 爻桤于是扶扶斗笠,不再推辞,道:“多谢。” 两人到风城时,已经快黄昏了,好在风城还没有闭城,要不然呐,两人就得睡荒郊了。 入了城,爻桤左右打量一番,问:“思卿可知凤凰楼在何处?” 闻言,思卿看向了她,目光微妙,过了会儿,才道:“知道。不过思安你确定要去凤凰楼?” 爻桤道:“我确定啊。” 思卿看她的眼神越发微妙了,又问:“那你可知,那凤凰楼是一座青楼?” 爻桤道:“我知道。”似乎是察觉到思卿看她的眼神的不对,她皱了下眉头,虚心求教:“这有何不妥吗?” 思卿收回目光,淡道:“没什么不妥。”她说着,朝前面走去,边走边道:“既然思安想去凤凰楼,那就先去置办一套男装吧。” “为何?”爻桤追上去,问道。 思卿解释:“凤凰楼是青楼,只接待男客,你身为女子,是万万进不去的。” 爻桤儿时虽然下过凡,但都是偷摸着下来的,有些地方,像青楼或是赌场之类的,她虽然想进,但又怕事后被爻汐责骂,便是按住了心思。毕竟爻汐乃是出了名的神算子,不仅知道她下凡,还知道她在凡间做了什么。 所以每次爻桤回来时都会挨骂,可爻汐却鲜少罚她,大抵是默许她下凡的。 唯独一次罚她,还是知道她去了人间的皇宫。 犹记得爻汐当时板着个脸,阎王似的,罚她跪着,道:“我不是说过吗,不许去皇宫,不许跟人间的帝王有牵连。你可知,凡是能当帝王者,皆身负天地气运,与他们染上因果,你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爻桤当时年幼,气不过,便会回了一句:“你又不曾和帝王染过因果,你怎么知不会有好果子吃?” 爻汐没说话,只是罚爻桤跪了三天,禁了她的足,此事才算罢了。 后来见爻桤在禁足期间因此事生闷气,采莘便对她说:“师尊是为你好。神界的确有位神和人间帝王染过因果,那果子么?也的确是苦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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