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灯却像是没看见一样,拉着苏望笙坐下,江瓷若主动提出去拿碗筷。 宋风清为人朴素,吃的也简单,不过是一盘炒竹笋和一盘炒土豆,再加上一碗白粥。姜灯扫了眼,突然有些没食欲了,还记得她在万法会时,和宋风清住在一个院子里,结果硬生生饿瘦了五斤。 但坐都坐下了,姜灯是不可能站起来的,她拿起碗,给苏望笙和自己都盛了一碗粥,然后埋头吃起来。 宋风清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直到吃完饭后,她才惜字如金得开口:“有事?” “有,”姜灯立马接上,“苏家的事,你应该是知道的,此番我前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下……” “苏家?”正在收碗的江瓷若抬起头,“我想起来了,不久前,苏老爷来找过我们,师姐给了他一个护身符,然后就请他离开了。” 原来是宋风清给的护身符,难怪能保着苏常不死。 宋风清看了小师妹一眼,似乎是嫌弃她多嘴,吓得江瓷若连忙低头,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宋风清也没说她什么,而是看向姜灯,冷声道:“点烛,你随我来。” 姜灯随她进了内屋,苏望笙有些担心地看着,江瓷若安慰地笑笑:“姐姐莫要担心,师姐虽然性子清冷,但是只要是姜姐姐提出的要求,她都会同意的。” “她就是、就是——”江瓷若绞尽脑汁想了个词,“口是心非!” 宋风清听力超凡,一字不漏地将自家小师妹的话听到了,顿时就黑了脸,再看看对面坐的姜灯,似乎在憋着笑,她估计也听见了。 “区区一个厉鬼,你都解决不了?”宋风清这话似乎在嘲讽,可是语气很平淡,似乎只是随口说的。 “不只是厉鬼,还有一个恶胎,”姜灯把来龙去脉都解释了一遍,“那恶胎已经成形了,不太好对付的。” 宋风清依旧面不改色,只是看向姜灯的眼神有些许的不解,“加个恶胎,你就打不过了?” 姜灯觉得她在嘲笑自己,心里有些气,但毕竟有求于她,她还是耐着性子道:“我当然打得过,只是可能会伤到杜落英,所以想求你帮忙,到时候护着杜落英的魂魄。” “不去。”宋风清拒绝地干脆。 “为什么?” 宋风清淡声道:“若是那厉鬼魂飞魄散了,那这就是她的命数。” “可她没做错什么啊!”姜灯梗着脖子和她争辩,“错的是苏常和那些小妾,她只是想报仇而已,难道这不是所谓因果报应吗?” “点烛,”宋风清突然看着她,面色严肃,“因果报应不是这么算的。” 姜灯被她看得一噎,但还是不服气道:“既然你觉得是杜落英的错,那为什么不去帮苏老爷杀了她,而是只给了一个护身符?你其实也清楚,苏家那群人不是好人,对不对?” “点烛,苏老爷命数将尽,但不会死在那厉鬼手里,苏家气数将尽,但是……”宋风清似乎想解释什么,但突然停下了,她沉默地看着姜灯,片刻后,妥协道:“好。”
第7章 风清出马 姜灯原以为要说很久,但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同意了,一时之间愣了下,而后面露笑意,连忙道:“那就多谢风清了。” 宋风清定定的看着她,眸色很深,教人看不出在想什么,姜灯被她看得犯怵,正要说什么,却听得她道:“如此麻烦的事,你往日可不会做。” 年纪大了,宋风清的话也多了,姜灯头一回对此觉得烦闷,她蹙了蹙眉,冷哼道:“我良心发现,不成吗?” “是为那苏小姐?”宋风清问的坦然。 见瞒不下去了,姜灯往椅子上一靠,破罐子破摔道:“谁教她动不动就哭呢?哭得我心都碎了。” 宋风清毫不留情道:“那你这心可真脆弱。” 姜灯咽下这口气,道:“今夜我们就动手,如何?” 宋风清淡道:“今夜有雨。” 那鬼死在井中,雨天会法力大增。 姜灯摆了摆手,毫不在意道:“雨怕什么?曲幽本就多雨,再者,你堂堂一个万云楼大师姐,总不至于还怕一个恶胎吧?” 宋风清轻描淡写道:“我自是不怕,毕竟我只答应帮你保那厉鬼。” 言下之意,她不会帮她太多了,甚至都不会出手。 姜灯知道她的臭脾气,虽说道术高强,但为人却不咋地,只要是她拒绝的,就万不会出手,哪怕亲眼看着对方死都成。此番能出手,还是自己辛苦求来的。 “好好好,恶胎什么的,全都交给我。”姜灯怕她变卦,只能顺着她的话说。 “今夜我会来的。”宋风清淡淡道。 “多谢。” 姜灯拱手告辞,走出内屋后就带着苏望笙离开了。这破地方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宋风清年纪越大,话也就多了,也越令人讨厌了,若非有求于她,姜灯才不来受这气呢。 走出大门后,姜灯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这小巷子里的空气都变得清甜了。 苏望笙看着她那样子,忍俊不禁。 姜灯笑道:“可算是办好了,今夜我们等着她就是了,你放心,她人虽然不咋地,但道术还是很可以的。” 苏望笙由衷道:“多谢道长。” “你太客气了,”姜灯摆摆手,“都这么熟了,你就叫我名字吧,我姓‘姜’,名‘灯’。” 苏望笙眉眼一弯:“阿灯。” 姜灯被这声叫的心底一酥,耳尖忍不住开始泛红。 苏望笙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宋道长先前唤你‘点烛’,那是你的小字吗?” “算是吧,”姜灯尴尬地笑了笑,“我们守烛门的守烛堂内供了一根青色的蜡烛,一直燃着,不见变少,不见熄灭。但我师尊说,他把我刚捡回来带进守烛堂时,那根蜡烛熄了,好在很快就重新燃起,于是他就给我起了这么个诨名。” 而宋风清看她不爽,自然会这么喊她。 “也挺有趣的,”苏望笙笑了笑,“不过,为什么要供着那根蜡烛?” “我不知道,”姜灯挠了挠头,“我还是个奶娃子的时候,就让师尊捡回去了,那时候,就已经有蜡烛了。我倒是问过师尊,可他却只说是为了镇压一个妖物。” “他肯定在骗我,毕竟什么妖物靠一根蜡烛镇压啊?他嘴里没什么实话,甚至还骗我说,我是天生地养的,没有父母。” “啊?”苏望笙愕然。 姜灯笑了笑:“这肯定是假的啊,我是人,自然是有父母的,许是他不知道,又算不出来,不愿落了面子,便只能骗我。” “他总是这样。” “好了,我先去准备今夜要用的东西了,”姜灯看向苏望笙,“苏小姐若是闲来无事,也可与我一同。” “那就和阿灯一起吧,”苏望笙笑了下,“我自小就对这些还挺感兴趣的。” 姜灯颔首,然而率先去买的却是青竹糕。 “这?” 姜灯说得理所当然:“我没吃饱。” —— 宋风清是天要擦黑的时候来的,彼时已经开始下小雨了,她撑着一把伞,两手空空,月白色的道袍被风吹得微微摇曳,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但仙人来得巧,正好赶上饭点。 苏望笙轻笑道:“道长用饭了吗?若是不嫌弃,就坐下来吃一点。” “多谢。”她说得无比坦然,顺势坐在了姜灯身旁。 苏望笙不知道,但姜灯很清楚,这女人分明就是赶着饭点来的——记恨她早上蹭了她一顿饭。 不过宋风清吃得很清淡,肉类什么的,基本没怎么动过,只是夹着豆腐和竹笋。 姜灯诧异道:“你们万云楼也不主张吃素啊,你怎么活得跟个和尚似的?难为你能长这么高了。” 她知道宋风清爱吃素,但没想到,她一直都是这样,甚至来蹭饭了,都还不愿夹肉。 宋风清咽下最后一口,把碗筷放下,而后才淡声道:“喜欢。” 她都这么说了,姜灯能说什么,只能随她去了。 吃完饭,天已经黑透了,雨也下大了,狂风怒号,卷了风雨撞开窗户,雨声大作。 姜灯感叹道:“这天气还真是适合恶战一场。” 宋风清没理她的感慨,只是摊开手,纤细修长的指尖在烛火下白得不似活人。 “什么?”姜灯不解。 宋风清慢悠悠道:“黄符,朱砂。” 姜灯一边给她递东西,一边微怒道:“你还真是空着两只手来的啊?!” 她以为这女人至少还会揣两张符,谁曾想,她连黄符都要现画。 宋风清将黄符摊平在桌上,闻言看了姜灯一眼,吐出一个字:“伞。” 言下之意,不算是两手空空,她是带了一把伞的,如今,那把伞还搁在门口,被风吹得摇摆。 姜灯被噎住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她慢条斯理地打开装朱砂的小木匣,而后抬头看向苏望笙,一本正经道:“可否借苏小姐的血一用?” 苏望笙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愣了下,随后伸出了手,大方道:“若是宋道长需要,多少都可以。” “不用太多,两滴即可。” 眼看着宋风清从窗边一个小筐里抽出一根绣花针,朝着苏望笙的指尖扎去,她连忙拦下,“你这是做什么?什么样的黄符,还需要用人血了?” 宋风清解释道:“清心符。” “就一个清心符,何必用人血呢?”姜灯伸出手,“就算要用,你就用我的呗。” 宋风清推开她的手,耐着性子解释道:“那厉鬼已经杀了人,又身怀恶胎,肯定已经神志不清了,若是不能让她恢复神智,便是去了地府,也只能下地狱。” “一般的清心咒,对她没用,但苏小姐的血很特殊,”宋风清已经扎破了她的手指,将血滴在了木匣子中,“能够让鬼魂恢复理智。” 姜灯忍不住嘀咕:“阴命人的血还有这功效?” 她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呢。 宋风清对于姜灯的问题不置可否,她用毛笔搅了搅,而后开始画符,很快就画好了两张。 黄符的威力主要取决于画符人的实力,就算画的不是那么好看,但只要实力够,照样威力惊人,姜灯就是这种。但宋风清不是,她画的符和姜灯的师尊姜枥一样,都是规规矩矩,没有半点出头或者缺漏,一笔一划间都透露着“规矩”二字,整齐得让姜灯感到可怕。 宋风清甩了甩黄符,让上面的朱砂加速风干,差不多后把符一卷,道:“好了,走吧。” 姜灯颔首,挎上布包,背好桃木剑,再拿起取回来的双鱼伞,走进雨中。然而走了一步,她却突然停下,回头看着还在原地的宋风清,疑惑地问一句:“风清,怎么了?” 宋风清没回答姜灯,而是看向苏望笙,语气平静地问:“苏小姐要过去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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