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耶,这也太可怕了!”不明所以的听众发出感慨声。 幽灵本体宿灼迅速想起周五晚上尖叫着跑掉的人影,握紧手里的笔,绿了脸。 前桌的杜娟举手,“我知道我知道,我大姑家那晚带小孩去公园,看到有三道绿光从面前嗖一下就过去了,我表弟就哭了,然后就回家了。” 围观群众更加惊恐:“咦——” 最后,孟念欢总结:“你们那里是不是有点邪乎,怪不得我妈不让我去老区找你玩,她说我命轻,很容易被鬼勾走。不过,谢宛亭已经在召集人手找鬼了,巷子里所有绿的红的都被翻了一遍,很快我就能去找你玩了。” 嘎吱——宿灼手里的笔发出愈发不堪重负的声音,她僵硬回应:“……你还是少去吧。” 不动脑也知道命轻只是个借口,孟念欢她妈和大部分新区人一样,看不起老区。 同大河北部早起发展起来的老区不同,大河以南原是一片沼泽地,简单围了个栏杆划分为公园,荒废了许多年,后来余海市政府填地建了幼儿园,又将市北的小初高中搬过来,规划出一片教育新区。 有钱的老区人第一时间抓住机遇,接着迁来余海的带孩子家庭和搬来市里的乡县家庭在二十多年里慢慢将新区填满,宿灼爸妈正是在新区买的商品房。 新区人对不断扩大的规划区和高楼感到充满自豪,认为老城区又破又旧,影响市容,被剩下的老城区人则恨新区房多还新,影响了老房子的售卖,双方彼此看不顺眼,唠嗑时总要拉踩几句,很多家长还会将这种对立灌输给孩子。 宿灼随姥姥生活,在老城区最深处的院子里长大,小学又是在老区上的,早就习惯了这些言论,也并不因此与朋友有隔阂,可她爸妈却对老区出身很是不齿,想方设法想让她去新区。 “谢宛亭不是住你家楼后面那栋嘛,往老区跑干啥?新区让她探索完了?”宿灼很是好奇。 这位女侠胆子奇大,经常到处乱跑,公园里几米高的假山顶、大河拱桥下淌水的桥洞,还有藏满蝙蝠的废弃地下车库,就没有她去不了的地方,有段时间放学去跟踪小混混的秘密基地,老肖没少找她,可她道歉但不改,看在不影响成绩的份上,家长和老师慢慢就放弃管了。 “她呀,是去踩点的。”孟念欢从书包里翻出一张十六开的手绘地图,徐徐展开,按上北下南摆好,对着围成一圈的众人解释道: “上周末,梧桐大道开了一家新奶茶店,传单早就发出去了,学生五折优惠,可就是地理位置不好,背靠第三巷子,咱们哪敢过去呀。所以,谢宛亭挺身而出,去找一条安全的路去了。” 绘制得像模像样的大楼和街道间有一道用红水笔从校门口连接到老区深处的细箭头,终点的位置很是眼熟,“我们只要过了河,然后直走,到……最后就能避开绝大多数的危险地带。” 第三巷子的拐角处打了一个巨大的叉,画上一个骷髅头和三个感叹号,孟念欢强调:“注意,这里就是幽灵最早出现的场所,一定要绕路走,绕不开的话……”她看了眼宿灼,坚定道:“记得备上大蒜。” …… 宿灼懒得提醒她大蒜不防幽灵了。 “对了,谢宛亭让我和你们说,她每天放学能带人过去,包来回,送到家楼下,一次五毛,童叟无欺,想去的校门口集合。” “切——原来是想赚钱。”学生们一哄而散,也有心动去隔壁班打听的,班主任正好进了班,喧闹声瞬间换成此起彼伏的背诵声,宿灼再次提起笔,继续没改完的任务。 孟念欢拿出背诵册做遮挡,“同桌,作为张恒落网的庆祝,放学咱俩也去那家奶茶店看看吧。” “你不和谢宛亭一起,以你俩的关系应该不收钱吧?” “我知道你对那儿熟,早拒绝了她那种不纯正的黑心导游,为了和你一起去,我特意在家把卷子做完了的。” 行吧。 建筑围栏被拆了,那熟悉的闪着红的黄的蓝的绿的光的招牌已经挂在了门口,四个宋体大字在中间亮着:时光奶茶。宿灼推开门,门框碰撞着风铃,脆生生和空调的凉风扑面而来,一道女声从前台传来:“欢迎光临。” 那声音温柔舒展,和店里的布置一样清新自然,只是带了点莫名的熟悉感。 宿灼抬头望向扎着黑色围裙的高挑店员,配套的黑色厨师帽下,她笔直柔顺的长发松松扎了个低马尾垂在背后,在光下反射出丝绸般的光泽。 按常理,她在老区没见过这么一号人呀? “小火苗,又见面了。”店员勾起嘴角,眼尾弯弯,露出个好看的笑容,眼下淡淡的黑眼圈都像黑咖啡一样醇厚迷人。 独特的称呼令宿灼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她的视线随着店员的手指落在了别在胸前的名牌上:卜渡。 竟是卜渡! 昏暗路灯下的记忆忽然涌上心头,女人凌乱模糊的面孔上嘴唇张张合合:求神问卦……万般皆苦……宿灼视线恍惚了几秒,最终聚焦在明亮屋内整洁的瘦削面庞上。 “宿灼你居然认识这么漂亮的姐姐都不和我说啊啊啊!” 变得僵直的肩膀被孟念欢疯狂摇晃着,宿灼放弃抵抗,晃得像狂风下的一株小草般无助,天花板的灯一束束向四周散开,晃在瞳孔上留下一圈圈圆斑,让她怀疑自己在做梦。 这个衣着整齐、优雅得体的成年人居然和脏兮兮在超市前撒泼打滚,把人气得半死的幼稚鬼是同一个人?! 这人是变色龙吗? 可随着女人低下头说话,松动的帽檐下的确露出白色的创口贴边缘,自来熟的语气也如出一辙:“真是可爱的小同学,你和小火苗是朋友吧,我请你俩喝一杯,坐下来等一会。” 能不能别搞得一副很熟的样子?宿灼受不了这样大的反差,浑身刺挠像被针扎着,张口打算拒绝。 “谢谢漂亮姐姐!”孟念欢答应得很快,没给宿灼一点拒绝的机会。 宿灼:…… 店面空间很大,桌椅备得充足,还放了各色软垫,一看就是为吸引要写作业的学生群体下了不少功夫,贴着落地窗的两排对桌已经坐了不少人,像是都认识,吵吵闹闹的。 孟念欢同被簇拥在最中间的短发女生挥挥手,无视对方指的长桌位置,拉着晕乎乎的宿灼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沙发很软,玻璃桌高度很合适,作业很好写,就是长桌那群人实在过于吵闹,还时不时传来什么“鬼怪”和尖叫声,宿灼现在对这个词过于敏感,直觉不对劲,她指向话题中心的那个短发女生,询问和她打了招呼的孟念欢:“你认识?” “啊?灼灼你见过的啊,就是谢宛亭那货。”孟念欢停下笔,担忧地探身关心她的聪明同桌,“我知道你的脸盲挺严重,可你之前不是能认出她吗?” 果然是那个导致她被扣了“幽灵”帽子的罪魁祸首! 宿灼深吸一口气:“我记得她不是高马尾、美人尖吗?怎么剪了短发还留了刘海。” “她前一阵乱窜头发缠树上了,还是我路过拿剪刀救的她,不对!”孟念欢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引起一片好奇的目光,她缩缩脖子,“你靠发型认人?!那我上次剪了头发你认得我呀。” 宿灼心虚:“你鼻梁上的痣是深红的,很好认,也遮不住……” “我还以为是多年的同桌情谊。”孟念欢捂住胸口倒了下去,直挺挺压在沙发上,解了发绳的头发散开晃着,被空调口的风吹着飘呀飘。 宿灼恨不得捂住半分钟前自己的嘴,“我错了,是多年的同桌情谊让我一直认得出你。” “我不信你的花言巧语,哄不好了。” 哒、哒,喧闹的背景音里清脆的两声,两杯颜色对比鲜明的饮料被摆在桌子上,卜渡弯腰擦净桌上的水痕,冲宿灼眨眨眼,戏谑道:“哄不好的小同学怕是不能喝饮料了,真苦恼。” “不,我可以。”孟念欢坐了起来,拿走带着冰块的柠檬水,猛吸一大口。 功成身退,卜渡坦然自若顶着宿灼“不许欺负人”的警告目光,顺手收走了长桌上的空杯子和纸屑,并附和谢宛亭正讲述的“幽灵”事件:“那一定是很凶很凶的幽灵,会瞪人那种。” 众生点头赞同,谢宛亭如遇知音,宿灼差点捏爆手里的塑料杯。 欢快的分享声拯救了塑料软杯里的奶茶溢出来的命运,“太好喝了!灼灼你快尝尝。” 宿灼接过吸管,“嗯……有点酸。” 透明清亮的柠檬水中,冰块的凉意带着新鲜柠檬的酸意直冲口腔,宿灼打了个激灵,急忙抿了口自己杯子里的奶茶,满量的糖份顺着牛奶在口腔里打转许久,才缓了过来。 “嘿嘿,我家里都超级能吃酸,没想到这家店的柠檬水能这么合胃口,lucky!” 比起酸,宿灼更喜欢甜的食物,小学馋嘴的时候,大家都去小卖铺买零食糖果吃,她没零花钱,也够不到藏在橱柜顶上的冰糖,强忍着慢慢过了馋嘴期,可对甜的执念也留了下来。 这件事没有人知道,宿灼也懒得说,她知道自己并不是真的生理上需要糖份,便将这点情绪上的小需求扔到一旁。 只是,她吸到一颗甜甜的黑糖珍珠,用牙齿一点点磨碎,满足得快要眯起眼,暂时原谅了卜渡的过分发言。 操作间传来细碎的水声。 没新的顾客进来,卜渡在操作间收拾,透过开放式的窗户,宿灼看着她慢悠悠将杯子洗净晾起来,一个个把器具摆在对应的位置上,抹布洗了好几遍,拧干擦净桌面。 看了一会儿,宿灼记住了流程,卜渡还在收拾,于是她眯起眼试图看清小料盘上贴着的标签。 茶冻、奶冻、啵啵、芋圆、麻薯、糯米……还有黑糖珍珠。 认到椰果时,孟念欢从作业里抬起头,跟着一起看起来,她咬着吸管冒出惊天一句:“灼灼你别说,你和漂亮姐姐不愧是亲戚,你俩真的蛮像的。”
第 6 章 ????? “谁和她是亲戚?”宿灼被突然扣过来的亲戚关系吓住了,她一个脸盲哪里认得出卜渡和自己像不像,急忙辩解:“你别乱说,我和卜渡只是一面之缘,没有任何关系,也不像!” “那她为什么请你……”孟念欢态度坚定指指宿灼,又指回自己,“还有我——你的朋友,喝奶茶?” “这!……”宿灼语塞。 对呀,她自认出卜渡起就停滞的聪明脑袋终于运转起来,卜渡为什么要请她和孟念欢?可她怎么知道卜渡怎么想的,两人就莫名其妙认识了一个晚上,还话不投机半句多。 可这没法和孟念欢说,说了就牵扯到了那封赴了约的威胁信,宿灼只能闭嘴,默默认了这个莫名多出来的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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